2008-03-26 16:50:09凌明玉的毛襪

波特小姐的故事【二、我的迷你動物園】

※圖片來自青林國際出版網站


波特小姐的故事--第二章、我的迷你動物園◎凌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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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爸爸:

我感冒的時候,可不想去花園呢!

你心愛的女兒海倫.碧雅翠斯敬上



整齊娟秀的筆跡,每個英文字母清清楚楚排列著,碧雅翠斯小時候曾經寫過這樣的短短的信給爸爸,她是個害羞又有點主張的小女孩。


波特家不是貴族或豪門之家,在倫敦,起碼也是中上階層家庭。在父母親嚴格的管教之下,碧雅翠斯過著極少和外人接觸的「家庭生活」,但她可不是溫室花朵;相反的,個性非常獨立的她,對許多事情也很有看法。


這天,魯柏發現碧雅翠斯並未到花園玩,卻收到她的一封短信。這封信的用字很簡單,不過書信的稱呼和格式都非常正確。


十八世紀是個古典而美好的年代,當時的英國被維多利亞女王所治理,從一地到達另一地,倚賴著馬匹所拉的郵車,為了傳遞訊息,人們保持「一筆一劃」以手書寫的習慣。那時電報、電話都還沒有發明,想要得知任何消息,大家就必須寫信,等信差快馬送達目的地。


自從戴維森老師開始來波特家上課後,剛學會寫信,碧雅翠斯也想寫信給某個人,她想來想去,誰才是這這合適的人選呢?最後,她決定先寫給爸爸。


「乖女兒,我收到妳的信了。感冒很嚴重嗎?要不要請醫生來看一下?」魯柏上樓一看,只見女兒抱著故事書看得入神了。


碧雅翠斯的手沒有停止翻動書頁,只是抬起頭對爸爸笑了笑:「沒關係的,爸爸請不要擔心,只是有點咳嗽,戴維森老師說我應該是感冒了。」戴維森老師是波特家第一位家庭老師,她教導碧雅翠斯如何寫信和閱讀。


「如果沒什麼不舒服,柏川和堂姊她們都在花園一起玩躲貓貓,難得大家都來了!妳要不要一起去玩?」


「爸爸,就像我信裡寫的,感冒的時候我不想去花園玩啊。我想看《愛麗絲夢遊奇境》,愛麗絲掉進了兔子洞了!而且那個洞有四千英哩,四千英哩到底有多深啊?愛麗絲說她可能會穿過地球呢。」看來,碧雅翠斯一點也不想放下手中的書了。


「只看故事書,妳不覺得無聊嗎?碧雅翠斯。」魯伯在女兒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不會啊!一點都不無聊,我有幾本故事書就夠了。《愛麗絲夢遊奇境》很好看喔,還有那本《雷姆大叔》,我都很喜歡。」


「爸爸,你看,愛麗絲的朋友也是兔子耶!她們要去參加聚會,不過她們喝了飲料,身體就會變大又變小,真是太奇妙了。爲什麼我沒有這樣一隻兔子呢?」碧雅翠斯和魯伯親熱的互碰了一下臉頰,但是爸爸的鬍子弄得她很癢。
她覺得魯柏似乎有點擔心她一個人留在教室裡,但是她不知該如何告訴爸爸,自己好喜歡這樣看著故事書,想像一切。


於是,碧雅翠斯抱起身邊的金髮洋娃娃,將自己的緞帶髮箍圈在娃娃頭上,對魯柏說:「她是我最愛的娃娃,我睡覺一定要抱她,我會說故事給她聽。」
接著又捧著娃娃的臉,認真的問:「妳最愛聽我說故事,和我一起玩,對吧?」


娃娃不會說話,但她們的嘴角帶著淺淺微笑。魯柏聽到碧雅翠斯和娃娃的對話,不禁大笑:「是啊,連柏川都愛聽你的睡前故事,不然就不乖乖上床睡覺呢。」


看到碧雅翠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魯伯想,「她並不寂寞。」從故事書的畫面,轉移到教室窗口,女兒的想像力早已穿越這棟花園住宅,到達了不知名的地方。


那個不知名的地方,有時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得要從碧雅翠斯和柏川所養的那一大堆動物們說起。


這天海倫發現柏川樓上樓下跑個不停,她覺得很奇怪,還不到下午茶時間,柏川不待在教室裡,不知道他趴在地上忙些什麼?


結果海倫到樓上的教室一看,整個教室空無一人,連碧雅翠斯也不見了?


「柏川,你怎麼不在教室,家庭老師交代的功課都做完了嗎?姊姊呢?」


趴在地上的柏川抬起頭,看見媽媽了大篷裙移動過來,缺了門牙的他笑著說:「教室裡的睡鼠逃走了,我們得把牠找回來。」


天氣有點熱,海倫打開絹布製成的摺扇,優雅的搧了搧說:「一整窩老鼠,還缺這麼一隻嗎?不用緊張,你看你,褲子都弄髒了!不要找了。」


柏川看了看媽媽像帳棚似的裙子,他忽然睜大眼睛說:「親愛的媽媽,我可以看看小睡鼠是不是躲在裡面?那是姊姊的最愛,我非找到牠不可。」


「啊……,老鼠!」海倫嚇得尖叫了一聲,然後又鎮定的用手帕擦擦嘴角:「你太沒禮貌了。怎麼可以對淑女提出這種要求呢?我得告訴你們爸爸還有老師,太可怕了。」


聽見兒子居然懷疑老鼠可能躲在自己的裙子底下,海倫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看到媽媽真的生氣了,柏川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上樓去。這時碧雅翠斯的聲音從二樓的走廊傳來:「柏川,找到了啦!牠躲在窗簾底下。」


碧雅翠斯喜悅的捧著有圓圓的耳朵、尾巴像松鼠那麼長的小老鼠,一蹦一跳的跑下樓來,她絲毫不知道樓下有座火山即將爆發!


「碧雅翠斯——,妳和柏川,今天不準吃點心,不準下樓來,也不準去花園玩。」媽媽的怒吼聲,大得連花園外面的花匠和馬車伕都聽見了呢。


走過海倫身邊的女僕掩著嘴偷偷笑著,因為這兩個寵愛小動物的小朋友,已經不只一次被處罰了呢。


平常海倫並不喜歡姊弟倆和鄰居的小孩們玩,碧雅翠斯和柏川就是彼此的玩伴,還好有教室裡那些可愛動物的陪伴。


不論在教室或花園,他們都會和動物說話、和花朵樹木玩耍。親戚的小孩沒來家中拜訪時,這座她和弟弟共同打造的迷你動物園,是想像天堂,它滿足了碧雅翠斯所有的幻想。


碧雅翠斯和柏川雖然相差六歲,他們卻是最好的玩伴。雖然男孩子玩的遊戲,有時不免帶有惡作劇的成分,這時教室裡的動物們,可能就逃脫不了柏川的魔掌,成了被捉弄的對象。


柏川因為年紀還小,畫畫課對他的吸引力並不大,他最大的娛樂經常是計畫如何「整」那些動物。例如抓起老鼠的尾巴轉圈圈,或是將兔子關在櫥櫃裡,不動聲色跟在蜥蜴背後、出奇不意踩住牠的尾巴等等。


弟弟調皮又虐待動物的舉動,有時讓碧雅翠斯也很受不了,她會覺得動物們很可憐。當動物死去時,她卻不得不承認,兩人聯手處理的「動物研究工作」,讓她更了解動物的構造。


柏川蹲在兔子籠前,望著奄奄一息的兔子說:「親愛的姊姊,妳看,牠果然撐不過今天了。」


「唉……,我想也是。牠這兩天不但不吃東西,連動都不想動,讓我們爲牠祈求奇蹟吧。」碧雅翠斯拉著弟弟,他們雙手合十,虔誠的爲這隻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小兔子禱告。


如同擺放在教室裡的小天使雕像一般,緊閉雙眼的碧雅翠斯長而捲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她對兔子說:「如果你上天堂了!可要快樂的奔跑,你也可以吃很多愛吃的東西,然後再回來當兔媽媽的小孩喔。」


碧雅翠斯養的兔子兔孫們繁衍得很快,因為雌兔一年可生六胎,每胎都有好幾隻兔寶寶誕生。不過,兔子的壽命比較短暫,所以每隔一陣子,碧雅翠斯和柏川就得承受這種「喪兔之苦」哇!


幸好壽終正寢的動物們最大的貢獻,是可以為碧雅翠斯和柏川免費上一堂「生物解剖課」。姊弟倆會合力將動物的皮剝下來,製成標本,或是將兔子煮過之後,研究組織完整之後的骨架構造,再進一步發現,在皮肉覆蓋之下的動物們的「行動秘密」。


這種課程並不是以「整動物」為目的,而是為了研究「眼睛所看不到」的細節。尤其是碧雅翠斯,經由這個解剖課,她在描繪動物的各種動作時,更為生動準確了呢。


維多利亞時期的淑女注重美好的儀態,坐有坐相,站也要有站相,而且女孩子不能隨便出門,也不容許有奇怪的想法。這對小時候的碧雅翠斯來說,還沒有什麼巨大影響,當時她最瘋狂的事件不過解剖動物罷了。


不過,日後她卻為了想要「獨立自主」這件事,掀起了一陣家庭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