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出門遠行【文◎凌明玉】


這個季節發生了好多事情啊！例如小心心長高了一公分。幫她買了第一支有卡通圖案的小雨傘。我們第一次在突然而來的夏日雷雨淋成落湯雞，只好濕淋淋的抱住彼此，往家的方向狂奔；看著她的小身體像隻發抖的小野獸，我心裡不禁浮出莫名的愧疚。

許多生活瑣事，像一張大網漫天蓋住我應該即時封存的感受。忙碌的工作，孩子的成長，我怕還來不及留住什麼？當我發現錯過的速度，一日一日，來不及追趕，總想著應該還可以留住些什麼吧。於是我儘量抽出時間，滿足她想跨出門去的腳步。
小心心很喜歡出門去玩，去哪裡都好。有時是近在咫尺的超級市場，有時是社區的小公園，只要走出門去，她都會非常開心。她會慎重其事揹上自己的小熊背包，裡面放著貼紙簿和小天線寶寶還有幾支彩色筆，如果還有空間，我會幫她塞進幾張白紙，讓她畫畫。

這天我們走著走著，來到綠意盎然的公園，小心心竟摸摸自己的粉紅帽子說：「媽咪，還好我沒有戴『小紅帽』耶，不然走進森林遇到大野狼，怎麼辦？」她想起自己還有一頂紅帽子了。

「心，妳覺得這裡很像故事書裡的森林嗎？」我蹲下身來，從她的高度看著樹木茂密的公園，試圖理解她被森林圍繞的感覺。

她很認真的點點頭，又接著說：「沒關係，媽咪會保護我。」

我笑著摟摟她，將我們的野餐點心鋪放在大樹下，風涼涼的，樹葉輕輕的搖晃。心心在一旁玩著扮家家的遊戲，她正在餵天線寶寶吃土司，我則想起了前年帶著她到德國和瑞士旅行的點點滴滴。那時心心還沒滿三歲，我們帶著乖巧安分坐在嬰兒車中的她，走過萊茵河，走過古城堡和巴洛克式的建築，那時的她，又留下了什麼記憶呢？

於今，唯一留下的是當時拍攝的V8和無數的照片，當她翻閱往事時，倒是曾經對著在阿爾卑斯山的山坡上拔草的那個小人兒，大呼：「媽咪，這不是小蓮住的地方嗎？這是我小時候耶！等一下小豆子的小羊會不會跑出來呢？」

動不動就說自己「小時候」發生的事，好像她現在是個老太婆似的。

過去的記憶也許追不上小心心成長的腳步，但現在正握在她手裡的，才是最真實的。她在空白的紙上畫下公園中的一棵大樹，樹下有我們生活中，一次短途的遠行。

不論走到哪裡，孩子的腳步會越來越急，或許我的速度有一天會跟不上她。我知道，未來的旅程，將會繼續發生。而我現在，正陪著她，留下一次短途旅程的記憶。



【學者觀點】林于弘副教授 （現職國立台北師範學院語文教育系）


兒童的學習是由自身熟悉的內容起始，再逐步推向周遭的外在世界。因此平時點點滴滴的聆聽或閱讀，經過有心或無意識的記憶和思考的回溯與加工之後，也能以另一種近似的面貌，再現於兒童現實的生活情境裡。

故事中的小心心，在走過綠意盎然的公園時，聯想到童話故事裡「小紅帽與大野狼」的情境。接著，在翻閱年幼遊歷歐洲的照片時，也同樣轉換成熟悉卡通的畫面。以上的種種表現，都屬於聯想與轉化的修辭能力。雖然小朋友未必明瞭這種技巧的名稱，但是對相關能力的掌握，卻已在不自覺的學習中悄悄具備。

兒童的學習與表達能力，往往超出家長或老師的期待。只要多給孩子一些空間，多陪孩子想像周遭的世界，那些原本枯燥單調的事物，也就能換上一襲繽紛燦爛的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