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14 11:13:42mannjushaka

復仇的鯨

復仇的鯨

“我們都知道,它們在胚胎時期有手有腳,和人類的胚胎有驚人的相似。它們的腦部結構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比人類的還要複雜,因此,它們有喜怒哀樂,懂得愛恨情仇,並且用它們自己的語言來表達情緒或者傳遞資訊。”Lucy說到這裏,示意她的助手換一張幻燈片,頓時在觀衆中引發了不小的騷動。那張幻燈片上有一對巨大的鯨魚,高高地躍出海面,在陽光的照耀下,他們烏黑發亮的身軀更加顯得雍容華貴,氣度非凡。,尤其是那高聳的鰭,無疑在炫耀著說:“我們正是北大西洋裏的超級霸主,食人鯨。”

“尤其是在愛情方面,食人鯨更是忠貞不二的模範,根據我們的研究,食人鯨實行一夫一妻制,終生只有一個伴侶,這可比我們當中的某些人高尚得多了。”Lucy的這番話逗得場內的所有人都笑了出來。她也笑了起來,魅力十足地朝我抛了個媚眼,然後宣佈今天的報告到此結束。燈光亮了起來,她收拾完東西,就朝我走來。

“你的報告真精彩,我以前從來沒想到過還會有比我更忠於愛情的……人了,我是指那些大傢夥。”我在Lucy的耳根邊上輕輕吻了吻,笑著說。

“呵,我們研究它們已經很長時間了,這份報告是當今世界上關於食人鯨的最新的報告,其實還有很多研究成果,我剛才沒有說到,因爲我們的研究還不是很徹底……”Lucy挽著我的手,顯然還沈浸在這次成功的報告帶來的喜悅中了,“尤其是關於它們的記憶力,我們發現它們的記憶力遠遠強於人類,所以它們的語言系統比我們要複雜得多,同時具有聲音的表達功能和聲納的探測功能,每一段音律對它們來說可以同時記錄5000條以上的資訊,還有,更奇妙的是它們有很強烈的復仇心理,當然,這也只是我們初步的結論,還有很多我們所不知道的,總之,它們真的是很聰明又很敏感的大傢夥。”

她一口氣說個沒完,如果換做別人,早就勸她轉換話題,不過,誰叫我是她的男朋友呢?其實相處久了,我反倒覺得有一個鯨魚專家做女朋友,未嘗不是件有趣的事情,至少我對於食人鯨的瞭解,也相當於一個初等的專業研究者了。何況,Lucy的父親,那個本市最富裕的Land先生,他的家產對我是更大的誘惑。

我和Lucy走到了大樓內設的咖啡廳,終於可以坐下來討論鯨魚以外的東西了。

“你今天怎麽有時間來聽我的報告,你不是要上班嗎?”Lucy突然問道,我開始心虛起來,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但是我終於還是坦白了:“恩……本來我不希望你爲我擔心的,可是……好吧,我辭職了,哦,Lucy,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真的厭倦了那工作……”

“算了算了……我知道的,說實話,你工作的條件也太差勁了,都是灰塵,對身體也不好。”

我如釋重負,迅速抓住這個機會轉移話題,但是心中的那個疑問總是抹不去,終於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剛才聽你的報告時,我看到一個很奇怪的人。”

“你是說那個穿黑色大衣的人麽?我也很奇怪,今天外面的溫度至少有35度,他卻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

“他可能從南港那來的,我進報告廳的時候經過他的身邊,一股很強的魚腥臭味。”

“搞不好他是食人鯨派來的,呵呵……”Lucy笑了起來。

我們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兒,Lucy要到南港去,下午她和同事們出海去觀察食人鯨,我就呆在家裏,百無聊賴起來。漸漸地,夜色開始擁抱這座美麗的海濱城市,我站在窗邊看不遠處的流光溢彩,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放鬆放鬆了,都是那該死的工作!現在我可算是解脫了。

我來到了一家熟悉的酒吧,這裏總有許多能輕易抱到床上去的妙齡女郎,今天也不例外,有加拿大來的法蘭西後裔,也有南美洲來的混血兒,她們的目光就好象獵槍上的準星,緊緊瞄著獵物身上的每一個致命的角落。

看來我是喝多了,反正Lucy還在海上和她的鯨魚們周旋,我就顧不上太多,和一個自稱來自中國的留學生搭訕上了。她有東方瓷娃娃一樣的白皙肌膚,烏黑明亮的大眼睛,苗條的身段,以及這酒吧裏的任何一個女孩子所沒有的清純氣息。我們聊了一會兒的時間,她就把我帶到了她的住所。看來我真的是喝多了,我對自己說。

她和她房間裏散發的淡淡檀香立刻地叫我投降了,我看著她赤裸的胴體,只覺得一股沸騰的氣血直湧上來,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抛到了床上。

我們纏綿了一會,我正要發起衝鋒突然,砰地一聲,房間的門被撞開了,有人闖了近來,還拿著相機不停地拍照,我正要起身,卻被那個東方女子緊緊抱住,我是怎麽掙扎也掙扎不開,腦袋頓時清醒過來,這是一個圈套,該死的!

“你們想怎麽樣,直說了吧。”我點了一隻煙,看了看那些即拍即洗照片,上面正是我和那女子赤身擁抱的樣子。

“看來你很聰明,我們的條件也很簡單,這些照片,我打算賣了它們,換一點點錢。”

“多少?”我懊惱地揪著自己的頭髮,我知道這夥人的伎倆,他們從來不會停止對你的敲詐,可是現在除了聽他們的,我別無選擇。

“不多,30萬。”拍照的那名男子冷笑著說。

“你們瘋了,我剛失業,我沒有那麽多錢。”我咆哮著。

“是嗎?你是沒有,可是你的腦子裏有,你那麽聰明,去搞來一筆錢不是什麽問題。”東方女子又摟住了我的脖子,戲謔地說。可是我早已經沒了興致,想到自己竟然會一時糊塗,被這些傢夥糾纏住,氣就不打一處來,於是狠狠地推開她。

“要是我不答應呢?”

“你會的,你那麽聰明,不會因小失大的。如果我們把這些照片交給Lucy小姐和報社裏那些渴求花邊新聞的記者們,很顯然,作爲本市最大的富翁,Land先生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上了色情報紙頭條新聞的男人……”

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的,對我的底細相當地清楚。我開始感到絕望。的確,他們很厲害,這些照片一旦交到Lucy手裏,她是絕對不會原諒我的行爲的,更重要的是,我將無法成爲百萬富翁的女婿,並且繼承那筆巨大的財産了!這可比什麽都糟糕,我歎了口氣,不得不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在一個星期內給他們30萬,並且不得叫任何人知道了,否則他們會立刻公開那些照片。

我頹然地回到家,儘管是夏天,我卻手腳冰冷。Lucy打來電話,說她已經上了岸,要回去陪她孤獨的老爸,想到這些,我心裏又是一陣的難受起來了。一個星期,30萬,我上哪里去搞這比錢,上帝啊。

我無奈地翻看著床邊的一堆書,那些都是Lucy送給我的關於食人鯨的書籍。突然,一行以前我從沒注意過的字映入眼簾——

“它們通常長達30英尺,有的甚至可以超過45英尺,由於食人鯨在國際市場上的價格至少是每英尺2萬美圓,因此捕殺食人鯨的人非常多。可是面對這些強壯又狡猾的對手,漁民們往往是喪命其口。而且,由於成年的食人鯨一生只有一個配偶,你一旦捕殺了其中一隻,那麽另外一隻將在復仇的欲念下,摧毀它能摧毀的一切與人類有關的東西,漁船,魚場,海港,並且瘋狂傷害人類,直到殺害它伴侶的人全部死去。這是多麽不可思議,食人鯨似乎有某種特殊感應力,可以感覺它的仇人是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並且不惜代價要報仇雪恨。”
每英尺2萬美圓,那些魚型的大傢夥,只要我捕殺一隻,就可以應付那些敲詐的混蛋了。至於復仇,只要我遠離海岸,它們又能把我怎麽樣?我興奮地一夜沒睡,詳細閱讀了許多和食人鯨有關的資料。第二天,我便來到南港,我需要一些有經驗的人,幫我去對付那些大傢夥。

“你瘋了!你想毀滅整個南港嗎?你想叫我們一輩子被食人鯨追殺麽?我們可都是靠海吃飯的!你別想找到一個人幫你去捕殺它們!”幾乎所有人在知道我的來意後,都如此對我教訓一通,看來要想找這些當地人幫忙,是可能的了。

我滿肚子怨恨地站在海邊的瞭望塔上,通過望遠鏡,可以看見那些巨大的黑色的鰭劃過水面,還有一些食人鯨不斷成雙地跳出海面,這些可惡的大魚,它們千百年來被那些迷信的人庇護著,不教訓教訓它們,我還配是人嗎?

“你不可以冒犯神靈,它們是守護神,祖先告訴我們,不可以殺害它們。”有人在背後用不太流利的英語說道。我轉身一看,是個典型的加拿大土著。從書上我早得知他們是和食人鯨最密切的人類之一了。

“見鬼去吧,我只相信上帝是唯一的神靈!”我不理會這個瘋瘋癲癲的土著人,徑直離開了瞭望塔,來到鬆軟的沙灘上。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朝我走了過來,我仔細一看,我肯定自己見過他——在這個時候居然穿著黑色的大衣,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他正是我在報告廳見到的那個奇怪的人。

“你好,我叫Lawes,聽說你對那些東西感興趣?”他指了指遠方的海面,顯然是在說鯨魚。

“我需要一些助手,要有捕殺大魚的經驗。”我知道這個人也是沖著鯨魚而來的,便直言相告,反正幾乎所以南港的人都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了。

“我們有3個人,但是需要一個熟悉鯨魚的人,你能勝任嗎?” Lawes給了我一隻煙,眯著眼睛說道。

我開始滔滔不絕地把我從書上和從Lucy那裏學來的關於食人鯨的資料說了出來,當然我不可能全說了,因爲我得保證Lawes會和我合作捕鯨。不過很顯然,Lawes已經相信我是他要找的人了。我們談好了條件,我們出海5天,不管捕殺了多少,我只要30萬,其他的都歸他們。

“爲什麽是5天?這樣我們最多捕到兩頭鯨魚。” Lawes似乎還不太滿意我的要求。

我不回答他,轉身就要走,Lawes果然如我所料,立即滿口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心裏不免一陣驚喜,接下來的工作就是研究如何讓Lucy在這5天內相信我是去紐約看望表叔了,這也進行得很順利,同時Lawes已經把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只等著我和他們一起出發。

這樣的天氣很適合出海,在夏天的庇護下,儘管風浪很大,但是我們的信心十足。對於我們所搭乘的這艘現代化漁船來說,這等風浪顯然不足擔憂,我們所擔心的是從高緯度地區漂來的冰山——但是正因爲是夏天,連這樣的擔心也可以免除了。

離開海岸有一段時間了,四周已經看不到陸地或者島嶼,風浪小了許多,海面一片寧靜。我們用望遠鏡仔細查看著每一寸海面,就等著那烏黑的大鰭露出水面,我們就會撲上去放倒它。

突然,同行的一個女孩子Laura說道:“你們快聽,什麽聲音?”

大家都靜下心來聆聽,那是一種似乎來自於海天交接之處的聲音,節奏鮮明,聲調活潑,我按捺不住心中的驚喜,叫了出來:“是的,就是它們,食人鯨來了!夥計們,動手吧。”

我們走進船艙,Laura問我需要裝填多少麻醉劑,我想了想,把實際需要的劑量加大了一倍告訴她,我希望能穩妥一些,畢竟這些大傢夥可不好惹,萬一失手了,反倒是我們去喂魚了。

麻醉魚槍就架在甲板上,而那些耀武揚威的鯨魚們也越來越接近我們,看來這次是兩條鯨魚一起來的,從魚鰭的形狀可以判斷是一雌一雄,顯然是一對夫妻了。它們歡快地跳躍,歡叫,全然不覺得危險即將來臨。我心裏一震,那些關於食人鯨的或真或假的說法頓時都在腦海裏盤旋起來,一夫一妻,復仇記憶,萬里追殺……難道我就即將要成爲破壞它們幸福生活的兇手嗎?難道我就即將要成爲被鯨魚追殺一輩子的人麽?

“你還在猶豫什麽,快開槍,不能再接近了,好傢夥,至少有40英尺!它們可能把船都撞沈了,你聽!” Lawes沖我大聲地叫著,我又仔細一聽,難道它們真的有那麽高的感應力,居然可以知道我們來這裏是要捕殺它們麽?

鯨魚的叫聲,已經從原本的夫妻間的恩愛歡樂,變成一種煩躁的,慍怒的,又似乎帶了點不屑的嘯聲。

“見鬼,快開槍!” Lawes繼續沖我叫著,“叫它們撞上了,我們就別想得到一分錢,搞不好連命都沒有了!想想你的30萬吧,快啊!”

對啊,我的30萬,沒有這30萬,我不但會身敗名裂,還會從百萬富翁女婿的寶座上掉落下來,成爲遭人遺棄的傻瓜了。我一咬牙,瞄準了那頭雄鯨的背部——這裏是不致命的部位,發射了麻醉魚槍。眼看著就要擊中它了,那條雌鯨卻突然咆哮了一聲,跳了起來,魚槍紮進了它的肚子裏,它痛苦地哭號著,掉進了水裏,瘋狂地掙扎起來,朝我們的船沖了過來。

“天啊!快,轉舵,快!” Lawes焦急地叫著,“它會把船舷撞出個大洞的!”

船迅速地轉身,那條雌鯨依舊迅速地遊了過來,雄鯨緊追在後面,絕望地尖叫起來。

船身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我敢說,這個時候我們聽到了世界上最淒烈,最痛苦的叫聲,那條雌鯨發現我們在掉轉船身時,已經來不及改變自己的方向,整個頭部撞到了高速旋轉的螺旋槳。

這是一艘有著巨大動力的漁船,它的螺旋槳又是硬質合金做成的,連礁石都可以絞個粉碎,何況是鯨魚的血肉之軀?海面頓時一片殷紅的血色,雄鯨在一邊無助地哭叫著——它的愛人顯然已經受了重傷。我們停了引擎,它慢慢地飄了上來,頭部有一個3英尺大的窟窿,正汩汩地冒著鮮血。

“天啊,怎麽會這樣!快,把她弄上來!” Lawes邊說邊發射出一個巨大的專用繩套,套住了雌鯨的魚鰭,把它來了過來,我們又用一張巨大的合金網網住了它巨大的身軀,然後用起重機把它吊出水面。

它至少有45英尺長,流線型的豐滿身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頭部的傷口不斷地冒出溫熱的鮮血。它已經奄奄一息,若不是看見它鼻孔噴出的少量水氣和微微顫動著的身體,我們都以爲這一擊已經徹底殺死了它——我原本只計劃麻醉了她,運回南港,然後拿著我的30萬元,徹底地和這次捕殺脫離關係。可是,我卻殺死了它!

更可怕的事情突然發生了,隨著Laura的一聲尖叫,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形東西從雌鯨身體裏掉了出來,落在甲板上,又滑入水中。

上帝啊,它流産了!我不知道它原來是懷孕了的,書上沒有說它在這個季節也會懷孕!雌鯨發出一聲微弱的哭號,就不再噴出水氣了。它死了。

我們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甲板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大片,雄鯨的哭聲響徹海天。它在船四周瘋狂地擊起100英尺高的水花,並且掉轉了身子,朝船沖了過來。

Laura捂起臉哭泣起來,我也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Lawes眼看著它離我們越來越近,又用另外一隻麻醉魚槍瞄準了它,然後發射了出去。

幸好我加了雙倍的劑量,雄鯨的速度立刻慢了下來,在離我們只有20英尺的地方,它終於停住了,漂浮在海面上,雖然鼻孔還在噴氣,但是顯然它已經一動也動不得了。不過它不會沈入水底而窒息,它還能清醒著使自己飄在水面上,只是沒力氣運動它龐大的身軀罷了。

“我們快走吧,這頭雌鯨就夠我們這一趟的需要了!” Lawes說道,“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Laura!別哭了,都結束了!我們要返航了!”

Laura還是哭個不停,她沖到自己的房間裏,不肯出來。我一邊抽著煙,一邊讓死去的鯨魚頭懸空在海上,然後開始用海水沖洗甲板上的血迹。儘管甲板上其實已經沒有血迹了,可是我還是覺得那些鮮紅溫熱的鯨血,還遍部著整個甲板,甚至是整個海面,整個的北大西洋……還有,就是那頭雄鯨傷心欲絕又包含了刻骨深仇的長嘯,始終在我腦海裏徘徊著……

我們在夜色中回到了南港,有一艘大型船已經等候在那裏了。有人來了,他們把鯨魚裝上大船,Lawes則很守信用地將一張30萬元的支票交到我的手中。“合作愉快,我的朋友,給你,30萬,一分不少。”他說完,伸出了手。

我沒有和他握手,只是把支票塞進口袋中。我想立刻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離開南港,明天就是交易的日子,我的心思都在那些照片上了。

我開著車,沿著海岸向城裏行駛。不知道爲什麽,我不由得看了看海面。不看還好,一看卻把我嚇了一大跳。借著燈塔上的照明燈,我看見了一個巨大的雄鯨魚鰭,正在那兒遊弋著。我下了車,又仔細看了一會,剛開始我還以爲是個幻覺,可是隨後傳來的聲音,卻告訴我正是那個傢夥。它悲哀而又憤怒的嘯聲,我敢保證整個南港的人都能聽見。我猛地打了個寒戰,連忙鑽進車裏,我此時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立刻離開這裏,忘掉這裏的一切。
接下來的日子,倒算是很順利,我贖回了照片,然後有人向警察舉報了這個敲詐集團,他們被通通送到了太平洋上的監獄裏去。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和Lucy結婚了。至於捕殺鯨魚的事情,我卻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一轉眼,這樣的太平日子就過了1年,Land先生把他大多數的財産都交給了我們,獨自去環遊世界了。有時候,我常常會想起在海上的那些場景,不過,時間真的是一方好藥,這些恐怖的回憶也居然漸漸遺忘了。

由於研究工作的需要,Lucy在隔了近三年之後,又一次要到海上進行食人鯨的研究工作,而此時,她已經懷了我們的孩子。不知道是擔心她的身體,還是因爲三年前的那次捕殺,我極力反對她隨同船隊出海。可是這個性格倔強的女人,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接近鯨魚的任何機會。

“你爲什麽總反對我去?我說過沒事的,我沒事,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事。”

“別說了,反正不不同意,我真的擔心……”

“怎麽,你怕我被鯨魚給吃了?放心,它們是有靈性的,雖然它們會攻擊落海的人類,但是對於孕婦卻總格外開恩,有17條記錄表示,食人鯨不但不會傷害孕婦,還會很好地把孕婦送到岸上……”

“夠了夠了,你就知道鯨魚……我拿你沒辦法,早知道這樣,我應該把自己變成鯨魚。”我實在是說不過她,只好同意了。反正我至今還是不相信那些大傢夥有她說的那麽神奇,什麽報仇,什麽靈性,都是膽小鬼們的謊言罷了。

考察船隊一共去了5天,這其中一直平安無事,尤其是她,甚至還潛入水中,把一些衛星定位儀器安裝在食人鯨身上,果然,她回來的時候還是完整的,孩子的狀況也很穩定,只是她人曬黑了許多,呵,這就足夠了。我看著她平安回來,心裏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會報仇的鯨魚?恐怕只有火星上才有吧?

吃過晚飯,Lucy沒有像往常一樣看一會報紙,而是直接把我叫到房間裏去。我進去的時候,她正在擺弄錄像機:“我這次拍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好啊,讓我看看你的大傢夥們。”我笑著說,既然Lucy能平安回來,我對食人鯨的恐懼就徹底地消失了,現在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次她拍回來的錄像。

畫面很奇怪,剛開始是在海底,但是可以聽到鯨魚的叫聲,低沈得有點奇怪,不像正常那樣的歡叫。慢慢地,畫面轉移到水和空氣交接的地方,我看見她研究所的那艘大考察船了。船甲板上有人在招手,似乎在說著什麽,看來這些是Lucy在海裏拍的錄像。不過接下來的畫面就叫我琢磨不透了,如果說Lucy正拿著攝像機,那麽現在的鏡頭卻是她飛躍起來的時候拍的,從畫面角度的變換判斷,她居然可以跳起這麽高,超過了甲板的高度。要知道,那甲板離水面至少有20英尺!

“Lucy,你是不是被鯨魚給擡了起來?”我儘管有些疑惑,卻還是笑著問她。她卻沒有回答,只是目光緊緊地盯著我。

我繼續看著錄像,突然我看到了Lucy,她正站在畫面的中央,臉因爲強烈的恐懼而變得蒼白。“這是怎麽回事?是不是誰嚇了你的?這些畫面是誰拍的?”我又一次忍不住心裏的疑問,不解地問道。

“我,拍,的。”她一字一字地念道,聲音沙啞而陌生,透露著冰冷的氣息。

“你的聲音……你怎麽了?啊!”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站著的人,她是我的妻子麽?爲什麽她的皮膚變得黑亮起來?我正要問她這是怎麽回事,她卻拿起桌子上的花瓶,狠狠地朝自己的肚子砸去。我沖上前去想阻止她,可是她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揮手就把我甩到床頭的牆壁上。我猛地撞到牆壁,又摔了下來,見鬼,我的手好象斷了!

“你在幹什麽,你快住手,你瘋了嗎?”我歇斯底里地叫著。

“我在殺死你的孩子。”她笑了起來,那種笑絕對不是高興的笑,而是一種發泄似的,陰冷得意的笑。

“那是我們的孩子!”

“不,我的孩子已經被你殺死了,還有我的妻子,也被你殺死了!”

“我沒有殺過任何人!我發誓!”我痛苦地叫著,可是大股的鮮血已經從Lucy的下身流了出來,她流産了。我閉上眼睛,手的巨痛,還不如心裏的痛!

“有的,你殺了它們,換了你的30萬美金,去遮掩你犯下的醜罪。”

“你……你怎麽知道?你到底是誰?是Lawes嗎?你化裝成Lucy,你想做什麽!”

“反正你已經快要死了,告訴你也沒關係的。我是Louis爵士,北大西洋食人鯨的領袖。你在三年前殺了我的妻子,還有它肚子裏的孩子。你以爲你離開海洋,我就不能報仇了嗎?我等了三年,終於等到了你的妻子Lucy,還有你的孩子。”

“你……”我腦海裏關於食人鯨的一切又湧現了出來,神秘的智慧,復仇的欲望,難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不可能!可是,眼前的這一切,叫我怎麽繼續懷疑下去?

“你把她怎麽了?”我問道。

“我使用了我們食人鯨最強大的法術。我吞噬了她的靈魂,佔據了她的身體。你剛才看的錄像,其實是我用眼睛記錄下來的圖像……好了,你知道得夠多了,我現在要吃了你。”

“你這個魔鬼!”我一聽到它殺害了Lucy,顧不上手臂的疼痛,掙扎起來朝他它撲去。可是它一甩手,我又撞到了牆上,這次是我的肋骨斷掉了。

它慢慢地走了過來,然後轉過身去,在電視機的燈光照射下,一個烏黑發亮的,威武非凡的魚鰭,從Lucy的身體裏鑽了出來。它越走越近,我的胸口疼得厲害,窒息的感覺漸漸強烈……

一陣陣渾雄威嚴的嘯聲,在這座城市的上空久久地徘徊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