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十種美:精微
「真正的朦朧比精晰更精確」大陸讚賞朦朧的學者如是說,我也喜歡這個說法,然而這個說法帶有激情與主觀,不適合成為一種理論式的言說,比較適合於美學的呈現,例如,什麼是「真正的朦朧」呢?關注於朦朧的我,一時也思索不出這個界定,於是我想補註句話成為:「朦朧的精微呈現比清晰更精確反映人的複雜心情」,某種時刻,朦朧比清晰更加能代表人,而這個時刻,我相信每個人都體驗過,例如所愛的另一半問你:你為什麼愛我?愛是個清晰的感覺,而朦朧卻是這個感覺貼切的呈現方式,如果清晰的回答:因為你漂亮,因為你有錢,因為你給我快樂……總是言不盡意的,總有人更漂亮,總有人更有錢,快樂不是每一天都會有,或者有一天不漂亮了,不有錢了,不快樂了,是不是沒有愛了?清晰的語言阻斷了「一切緣分的可能」,他就無法清晰表達這個可能。
清晰對於科學而言是重要的,對於文學而言有時候是個災難,當文學面對人的精微情感,他如何用不完美的文字來陳述呢?於是朦朧從古時就出現了,李白「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水深與情深在科學上不能相互衡量,卻是人相當精微的一種情感呈現。如果有人問:如果水深萬尺,就會等於李白跟汪倫的情深嗎?這樣的人就不懂得那份精微的情感,不懂得此處故意不清晰的精妙處。如果更人有這樣解釋:李白與汪倫的情深是一千零一尺深。那對李白而言就是個災難了。
除了表現精微的情感,朦朧還可以幫助讀者的情感精微起來。
清晰的事物一眼即可辨認,清晰的語言一讀即可明白,然而在黑夜裡的腳步聲,在燈影裡一閃而過的臉孔總會讓人聚精會神起來──這是誰?同樣的,朦朧的書寫方式,一樣可以讓讀者振起精神來想,這是在寫什麼?為什麼樣這樣寫?尤其是詩,詩相較起來是精鍊的語言,越是精鍊,越需要讀者去補足被去蕪存菁的餘地,去補足那種種的「可能」。例如一首公眾認同的好詩,排除政治力與教育等「在朝」的優勢,這首詩一定能滿足各式各樣讀者的口味,才能取得多數的讚賞,其中一個原因,恐怕是他有讓讀者自行「精微」的本事,我常在想,如果所有的讀者都能如詩評家一樣精微,這世界就沒有不能讀的詩了。精微的讀者可以自行調整閱讀的焦距,清晰與朦朧根本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他們想怎麼看。
正在閱讀此篇的讀者們,今天,你們精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