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13 12:17:23lutin

北歐Encuentro (2): 精緻化




依著手機的Citymapper APP地圖所示,踩著中世紀的圓石子路,我探頭探腦地走進斯德哥爾摩老城區的一座建築裡。六點半歐洲的天光竟像下午四點一樣亮。半個人都不認識,熟悉的探戈音樂跟台北聽的類似;定心丸先吃了一顆。主辦人W.ch在沒有看過我跳舞的情況下,還願意開放名額讓我參加,讓我不敢大意待會兒上場的表現。另一位主辦人U.L.笑盈盈地把她的右手臂弓起來,領著我坐到女生區的長邊第一排角落;舞池對岸則是男生區。男女對坐的陣仗,在台北Asi雖然有練過二個場次,但真的坐上陣來,還是會有些緊張。
今晚的TDJ是全瑞典最強的Mathias, 目測八十歲。第一首歌曲一播,我不敢亂動,盯著大家看,這神奇的cabeceo是如何操作的。對岸一整排青一色都是西方男士,我這輩子也沒一口氣見過這麼多。所以我打算等第二個tanda再來卡卡看。大家都說Encuentro因為技術過濾了,因此隨便卡應該都沒有雷才是。
第三個tanda來了,我卡不到人...我的笑肌開始有些僵硬了; Mathias播的音樂再怎麼好聽,如果沒機會上場,也是枉然啊。暗忖我妝髮皆沒問題,姿色也還可以,初步推測大測是我亞洲人臉孔有點外星,所以對岸男士需要暖個身壯膽先。
好不容易坐在我正對面的男士在第四個tanda終於cabeceo我了。像白馬王子一樣他朝我直接走了過來,我腳上裝了渦輪等不及要證明台灣人的實力了。
第一首歌通常二話不說直接抱上去;待曲畢才開始對話:
「嗨,我叫XX; 我從OO國來的。」
「嗨,我叫OO; 我從XX國來的。」
這二句對話,將會在這五天的舞會裡,重複無數次。在報名字的時後,會發生耳朵聽到但舌頭無法重複的現象,因為歐洲的人名有好多都是英文課本裡從沒聽過的,就算跟著對方複述之後,立馬又會忘記。
這位來自鑽石故鄉的歐洲騎士,跳起來氣氛有些太開心,似乎不是我預設的深沈。但切莫大意隨之燥動,因為Tango Mar在她的書上提過,在Milonga裡,所有的事都被看在眼裡;身為唯一的亞洲陌生人,主辦方大概也在場邊評估我跳的狀況。因此我小心坐回位置,再次找尋眼神。
對面陸續走來一位位男士,大約每2~3個tanda可以上場一次。漸漸我發現,Encuentro裡一百多位舞者,男女平均年齡大約在65歲左右;與亞洲均齡45歲左右有一段差距。人說探戈是關於愛的舞蹈,但這樣的年齡差距讓我一開始有點無法投入,而無法完全投入的心態,會在全身上下反應出來,因為身體不會騙人,再強大的技術也掩蓋不了你不愛對方的心。靈光一閃我想到了 「胭脂扣」的劇情,果然瞬間就能融入對方的擁抱了。
而事實上閉上雙眼跳完整個tanda, 看的不是對方的臉或年紀,而是感受對方身體的能量質地。舞會的Leader們,一個個人高馬大,陽性能量十分強大,再加上每個人踩著精準的腳步,每一步都可以讓女人放心的交付。
這時來自倫敦的RG在點頭確認後走上前來邀舞。看著他天真的笑顏沒什麼殺傷力,心想我這次準備的三支渦輪大概用上一支就够應付今晚了。沒想到,探戈的矛盾定律又再次出現了。RG一副不經意的樣子,卻向我展示傳說中Milonguero 小腳步的精妙:他豐富的的上半身胸腔,似乎能講出各種絕妙好句子,清楚卻精細的胸腔訊號,完整掌握我下半身重心腳及自由腳的所有起伏。我必須拿出比平常更專注二倍的心神,才能用胸口閱讀RG多變且繁複的語句。第一曲結束我馬上坦承:你的訊號好subtle。他說這是因為要適應大場子人群眾多,這樣的跳法不需要太多空間,當下一百多人魚貫的情況,他還大喊:現場好空曠啊!接著第二曲一下,我努力也把心思調到最敏銳,感受他張力極大的跳法,那是一種二個人被一起包在強力水柱裡向上衝的張力,腳如何落地都是其次,因為小小點狀式的踩步不是重點,而是上半身貼緊二人一起處理有如微雕或米粒雕刻的即興動能,一秒一個瞬間大張力,但手腳四肢卻極度收斂,就這樣快速堆積出一連串核心肌力的協奏曲。
通常我都能測量Leader腳步橫向或直向的步距並與之對應,但我配備的測量儀對RG來說,似乎還是太粗糙了,大約要到第二首歌後半,我才慢慢找到度量的默契,然後把另外二支渦輪全數裝上,跟他一起拼了。
四曲完畢RG給我左臉一吻右臉一吻左手一吻右手也一吻。其實左臉還有第二吻。還不太習慣西方親親臉的我,只能變成柱子杵在那兒乾笑。東方人的矜持希望他別誤會我高冷。五個吻大概也表示拿到明天正式舞會的門票了。遠在北馬其頓的Ivica傳來訊息提醒我,這場Pre-milonga有開放給當地人,所以情況跟明天的舞會不太一樣,要我有心裡準備。
明天將有來自三十多個國家的dancer正式現身會場。每年活動後的Youtube影片我已預習數十遍了。明日摩拳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