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10 16:43:07讀.冊.人
福虎生豐:書之歲華,其曰可讀;
「未知生,焉知死」是世間的邏輯,強調的是把握能知的現在,但道人生命則是「未知死,焉知生」的實踐,畢竟,知個究竟,才好理清腳步,何況,「死若烏有,生又何歡」,在宗教來說,一切相對世界價值的建立還得回到死生去來這生命本質來觀照才行。
為生命理個去處,不同宗教就在此樹立了不同家風,天堂地獄、淨土娑婆,總得確切。然而,雖說確切,其真實性往往只存於信者心中,於是,臨終的「異象」乃成為宗教對「外人」最富說服力的所在。
淨土的門徒以臨終誦佛、瑞相顯現昭告來茲,密乘的行者在中陰救度、虹化神通裡直接呈現教法的超越,而禪凡聖雙泯,向不喜以神異自眩,卻也用預知時至、行止一如的家風昭示了死生只不過是跑道轉換的事實。
生是緣起,死是緣滅,而此一緣滅,正是彼之緣起,所以月堂宗規說:「脫身一路,無去來今;朝朝日上,夜夜月沈」,能會得如此,就不致在起落間執著,徒生煩惱,而死,更就是階段緣起的圓滿句點,正如直翁智侃所言:
應事隨緣,七十八年;
撒手便行,古路坦然。
撒手便行,古路坦然。
這坦然是「所作已辦」,了無罣礙,天柱宗昊示寂所說:
不離當處,直下則行;
地獄天堂,一片打成。
地獄天堂,一片打成。
到 此何止是所作已辦,還更看透生滅原是幻相,所謂「生如出岫雲,死是行空月」,禪者示寂偈多的正是這種離卻生滅的體現,而這離卻生滅,卻非一般意義的寂然, 因為「手不撒懸崖,不知雲深處」,死,在禪者,不只是所作已辦,不只是修行的總結,許多人還因這天塹的到來,被逼得割捨長年未棄的執著,經此一關,終成真 正「不與萬法為侶的人」。而這時所顯現的,也就有著與一般臨終印象酖酖從俗人畏懼到道者坦然都不同的風光,山叟慧雲臨終如此寫道:
忘去來機,無依獨歸;
照天夜月,滿地光輝。
照天夜月,滿地光輝。
禪「萬古長空,一朝風月」的拈提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印證,而示寂偈至此乃離開了禪理的示現,有著生機盎然的風光:
牧得牯牛住,七十有二年;
如今和雪放,端的臘梅天。
如今和雪放,端的臘梅天。
牧翁性欽的這首示寂偈,老實說,已更接近於歌了。誠然,死,在俗情是萬有的幻滅,在禪者卻是生機的當頭,而這歌也非止於莊周鼓盆的超越與豁達,那種與萬物相應的生命躍動才是禪家生命的本質,雲屋慧輪示寂時以下面兩句話把這種境地說得淋漓盡致:
風叫萬岳,月照千峰
生命至此,竟仍氣象萬千,其對俗情的顛覆、對世間的吸引其實已不下於那示現的神通、全身的舍利。
福虎生豐:真山真水
若無山水的放懷,中國這深受儒家影響的文化,又如何在綿密規矩的人際網絡中有呼吸吞吐的空間?……
常有人問我,為何中國沒出現枯山水?原因很多,就禪而言,枯山水的靜觀默照,緣自默照禪的修行,但在中國,所謂「臨天下,曹一角」,臨濟的看話禪既席捲禪林,曹洞的默照禪就只能僻處一隅,所以無有枯山水。
然而,在禪之外,中國文化之於人於藝,那「游」的態度更是個根本原因。中國的禪風較活潑,日本禪則較內斂,也所以,談中國生命之與自然,固不能只及於江南庭園的假山假水,也無以類比於日本枯山水的非山非水,卻必得在真山真水中尋。
真山真水,所以李白「一生好入名山遊」,而有幾年,我帶著研究生移地參學,也總造訪了桐廬的富春江。富春江一路山光水色,上游又有著畫史上重要的新安畫派,源頭更有「歸來不看嶽」的黃山,這些當然都深深吸引著我,但富春江何其長也!選擇桐廬一地,原因卻只一個:想親臨嚴子陵釣魚台。
稱釣魚台的地方不少,嚴子陵釣魚台可是其中最不像的一個,它離江面數十公尺,即便姜太公「離水三尺,願者上鉤」的一釣,在此都無用武之地。無用武之地,名,可能是訛傳,但無論如何,釣魚台之出名,根柢還因嚴子陵,有他,所以何其多的釣魚台,而讓人心嚮往之的,卻只這一處。
嚴子陵何許人也?
他名光,是漢光武的至交,與漢光武關係之親可從兩人共臥的這一段故事看出:
因共偃臥,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甚急,帝笑曰:「朕故人嚴子陵共臥耳。」這樣的人在漢光武得天下後,被授諫議大夫不仕,反選擇了南方的富春江,隱於七里瀧,而也就這選擇,他成了山林高士的象徵,遂使千年後宋名臣范仲淹在被貶路過富春江時,遙想斯人,無限感慨,乃寫了收在《古文觀止》中的〈嚴先生祠堂記〉,文中寫嚴光的末四句更成了千古名句: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
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就因這故事,富春江乃不只是中國諸多可遊可隱之地,而山水也才不止是尋常的山水。所謂山不在高,就因有生命情性的對應,而若無山水的放懷,中國這深受儒家影響的文化,又如何在綿密規矩的人際網絡中有呼吸吞吐的空間?談中國,為何得談這真山真水的生命?原因也在於此。
就這樣,中國水墨才以山水為宗。為宗,來自水墨的氣韻生動,善寫山川;為宗,更來自道家的拈提。自然哲學的莊子筆下,其間的生命就是最造極的藝術生命,所以「莊老告退,山水方滋」;但為宗,更來自生命實際的需要,沒這山水,生命的乾枯、壓抑、扭曲乃可以想見。
宋之後許多儒者的一偏正是如此,影響所及,中國文化的氣象也就衰頹,士大夫如此,民間亦然:不少朋友參訪山西的王家、喬家大院,總表示出來時的心情是沉重的。不錯,這些大院民宅,象徵著家族能量的擴充,但綿密無縫的建築群中,任何一個構建,一個窗花、一個圖案卻都直指那光宗耀祖、永世其昌的願望,那天地君親師,未得逾分的規矩,所以從家族興敗看,何其大,但從生命吞吐言,卻又讓人何其窒息!
坦白說,這樣的大院在華北有其必然,自然生態早被破壞,人與天爭、人與人爭之下,生存,就不得不回到人與人根本的連結,可它的副作用也極大。但同是民居,在江南便不同,儘管許多人到了西遞大宅,許多人看到了牌坊群,就像在大院般,有太多的禮教影子,可一般民居,日子雖清苦,卻還環繞著青山綠水、朝霞暮靄,於是就仍有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的恬適與安然。
這恬適與安然來自直接的面對山川,人置身山川,就溶於山川。溶,所以無我,而以無我寫山川,山川就只是白描。在富春江畔,立於釣魚台,望著連綿的山川,才發覺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竟就是直接的抒寫,畫家只不過將真山真水直接置諸筆墨。
這是中國的寫實,是入於無我的直抒,卻又不是客觀複製的描摹,到此,「外師造化」與「中得心源」變成為同一件事;而也正因是同一件事,中國山水畫中的人物才如此之小,可胸羅的天地卻又如此之大。
造化即心源,使中國畫以山水為宗。從范寬巨碑山水的〈谿山行旅〉到倪雲林一河兩岸、蕭疏澹泊的〈容膝齋圖〉,從逸筆聊寫的〈鵲華秋色〉到石濤、漸江的〈黃山圖〉,生命情性總在山水裡得到對應與消融。也因此,透過山水,我們乃可以超越時空,而近一千年相隔的范仲淹與嚴子陵也才可以無隔。
造化即心源,一樣出現在音樂裡。中國樂曲多在抒寫自然,從放情山水的〈春江花月夜〉,到江樓望月、藉景抒懷的〈月兒高〉,從田園自適的〈平沙落雁〉,到雲氣翻騰、滿頭風雨的〈瀟湘水雲〉,哪首樂曲不是經典!?也所以儘管藉琴抒懷,伯牙、子期的共同點仍是「巍巍乎,高山;盪盪乎,流水」。
流水,談琴曲的確不得不談〈流水〉,這隨航行者太空船入於浩渺宇宙,代表中國與外星智慧照面的樂曲,從涓涓細流寫到長江廣河,有人以為即唐曲〈三峽流泉〉,而聽來也確有三峽之景歷歷在目之感。其中幽然的泛音段,每讓我想起清晨入瞿塘的一段景色,漁網撐掛於江,幾名村婦就在江岸打水洗衣,遠處夔門矗立,晨曦下波光粼粼,直是一幅千百年來不變的景象。
的確,就因這人與自然的千古相依,近人管平湖彈〈流水〉,在曲中描述迴流急湍的「七十二滾拂」段,乃依然不見澎湃,船行依然自在,不似今人總在此凸顯琴家的技巧或段落的對比,但結果是:有了人,卻無有了山川。
有人,於藝術、於生命就有隔,琴曲〈水仙操〉有這樣的故事:伯牙習琴於成連,始終未能「精神寂寞、情志專一」,成連於是帶他至蓬萊見己師,卻又將其一人獨置於海邊,令其領略海水汩汲漰凘之聲,以及山林窅冥、群鳥悲號之情,伯牙於此大悟,才知真正的老師是自然,終成天下妙手。
的確,山川原自在那,要體得,就須讓山自在、水如來,所以蘇軾在廬山才會有如此的感慨:
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山色不動,溪聲廣長,你要會得,只能直入,只能親炙;在此,心行處滅,言語道斷,人與造化,無二無別。
親炙,當然得有些緣分,所以儘管自小就知道嚴子陵與富春江的七里瀧,知道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卻得等到不惑之後,才有緣入於此真山真水,才真能契於此真山真水中的生命。
無緣親炙,也可有所補足。所以文人用筆書寫江山,琴家指下揮出萬壑松濤,而即便假山假水的庭園,只要不窩居自憐,只要不待人而沽,仍是與自然連接的好落點。至於茶會的舉辦,除開茶香人情,也在藉由茶的口感回到那原產地的自然。然而,在我自己「茶與樂對話」的茶會中,我卻總以一杯清泉作尾,畢竟,茶味固香,總還不如那水帶來的純粹與自然。
自然與純粹,山水中的釋然正是如此,玄沙師備在此拈提得好:
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箇入路。」
師曰:「還聞偃溪水聲否?」
曰:「聞。」
師曰:「是汝入處。」
師曰:「還聞偃溪水聲否?」
曰:「聞。」
師曰:「是汝入處。」
福虎生豐:嚴子陵「高風亮節」
生平
嚴光,少有高名,與東漢光武帝劉秀同學,亦為好友。其後他積極幫助劉秀起兵。 公元25年,劉秀即位,多次延聘他,但他隱姓埋名,退居富春山。皇帝 多次徵召其為諫議大臣,嚴子陵婉拒之並隱居富春江一帶,終老於林泉間;其因此被時人及後世傳頌為不慕權貴追求自適的榜樣。享年八十歲,葬於富春山。後世人稱富春山為「嚴陵山」,又稱其垂釣處為「嚴陵瀨」,其垂釣蹲坐之石為「子陵釣台」。現有著名景點「嚴子陵釣台」,「嚴子陵祠」和「嚴陵山」。
「子陵釣台」
位於桐廬市西15公里富春江之北岸的宮春山上。相傳是東漢高士嚴光(字子陵)隱居垂釣之地,故亦稱「嚴陵山」。漢光武帝劉秀和嚴光(子陵)是幼年時的同學好友,相傳後來劉秀稱帝後,曾三次遣使尋訪嚴子陵入京,而嚴子陵不願意出來作官躲了起來。後來在浙江桐廬縣富春江上,發現有個人反穿了皮襖釣魚,大家都覺得這是個怪人,桐廬縣令把這件事報到京裡去。劉秀一看報告,知道這人一定是老同學嚴光,這一次才把他接進京城,但嚴光還是不願作官。劉秀說,你不要以為我當了皇帝,如今見面還是不忘同學之交,今夜還是像當年同學時一樣,睡在一起,好好聊聊天。嚴子陵還是那樣壞睡相,腿竟壓在皇帝的肚子上,所以傳說次日太史上奏曰:“客星犯帝座,甚急”。劉秀則笑道: 朕與故人嚴子陵共臥耳。後世在嚴光釣魚的地方,建了一座嚴子陵的祠堂。因為歷代以來的讀書人,都很推崇嚴子陵,認為他是真正的隱士。有一個讀書人去考功名,經過嚴子陵的祠堂,題了首詩在那裡:「君為名利隱,吾為名利來。羞見先生面,夜半過釣台。」
自漢以來,嚴甘願貧苦、淡泊名利的品質一直為後世所景仰,全國各地現保留有稱其釣台處多達10余處,以此最為著名。 釣台為高約70米半山上的磐石,在登山石徑岔道上有「雙清亭」,民國年間所建,亭聯為:「登釣台南望,神怡心曠;想先生之風,山高水長」。在垂釣處,有巨石如筍,傳為嚴子陵以此支撐垂竿,石亭為乾隆年建,十分古樸。側有平台如礬,在此遠眺,青山擁春江,儼如畫卷。釣台西側沿江即嚴子陵祠堂,相傳為宋朝范仲淹在浙江桐廬縣做官時,仰慕東漢嚴子陵的人品,在富春江畔釣台附近所建,他自己還寫下《嚴子陵祠堂記》,祠內東壁即為范仲淹所撰《嚴子陵祠堂記》的石碑,文中“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之名句流傳至今。東西《富春江詩文碑林》長廊,薈萃歷朝詩文;後人還建有李白、白居易、陸遊、范仲淹等古代文豪石像20余座錯落存於山麓密林之間。
評論
「力正風俗,傳教後世」—毛澤東評 。
北宋政治家范仲淹重修嚴先生祠堂,並撰寫《嚴先生祠堂記》,內有「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這讚語,遂使嚴光以「高風亮節」聞名於天下。
福虎生豐:范仲淹「嚴先生祠堂記」
先生,光武之故人也。相尚以道。及帝握《赤符》,乘六龍,得聖人之時,臣妾億兆,天下孰加焉?惟先生以節高之。既而動星象,歸江湖,得聖人之清,泥涂軒冕,天下孰加焉?惟光武以禮下之。在《蠱》之上九,眾方有為,而獨“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先生以之。在《屯》之初九,陽德方亨,而能“以貴下賤,大得民也”,光武以之。蓋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豈能遂先生之志哉?而使貪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於名教也。某來守是邦,始構堂而奠焉。乃復其為後者四家,以奉祠事,又從而歌曰: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見《範文正公集》。嚴先生即嚴光,字子陵,少與漢光武帝劉秀同學。劉秀稱帝後嚴光變姓名隱遁于釣,劉秀覓訪徵召至京,嘗共臥偃,嚴光以足加秀腹上,次日“太史奏客星犯禦坐甚急。帝笑曰:‘聯故人嚴子陵共臥耳。’”後辭官不受,退隱于富春山(今浙江桐廬),後人稱其所居之地為嚴陵瀨。事見《後漢書·隱逸傳》。范仲淹于宋仁宗明道年間出知睦州(轄境相當於今浙江桐廬、建德、淳安),始構嚴先生祠堂,使其後人奉祀,並作此記。
作者:
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蘇州吳縣(今江蘇蘇州市)人。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學家,卒諡文正。宋真宗朝進士。慶歷三年(1043)七月,授參知政事,主持慶歷改革,因守舊派阻撓而未果。次年罷政,自請外任,歷知邠州、鄧州、杭州、青州。和包拯同朝,為北宋名臣。
少年十家貧但好學,當秀才時就常以天下為己任,有敢言之名。曾多次上書批評當時的宰相,因而三次被貶。宋仁宗時官至參知政事,相當於副宰相。元昊反,以龍圖閣直學士與夏竦經略陝西,號令嚴明,夏人不敢犯,羌人稱為龍圖老子,夏人稱為小范老子。1043年(宋仁宗慶曆三年)范仲淹對當時的朝政的弊病極為痛心,提出「十事疏」,主張建立嚴密的仕官制度,注意農桑,整頓武備,推行法制,減輕傜役。宋仁宗採納他的建議,陸續推行,史稱「慶曆新政」。可惜不久因為保守派的反對而不能實現,因而被貶至陜西四路宣撫使,後來在赴颍州途中病死。
范仲淹喜好彈琴,然平日只彈履霜一曲,故時人稱之為范履霜。他工於詩詞散文,所作的文章富政治內容,文辭秀美,氣度豁達。他的《岳陽樓記》一文中的「先天下人之憂而憂,後天下人之樂而樂」兩句,為千古佳句。也是他一生愛國的寫照。一生論著很多,詩、詞、散文都很出色,有不少愛國憂民、反映社會現實的好作品,藝術上也頗見工力,頗具特色。名篇有散文《岳陽樓記》、詞《漁家傲》、詩《江上漁者》等。集有《範文正公集》,其生平詳見《宋史》卷三一四。他上繼李、杜、韓、柳,下啟歐陽修、曾鞏、三蘇、王安石等,與穆修、柳開一起,為北宋的詩文革新運動奠定了基礎。
福虎生豐:范仲淹「岳陽樓記」
岳陽樓
屹立在洞庭湖畔的岳陽樓,是我國古建築中的瑰寶,自古有《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之譽。岳陽樓是什麽時候建的,說法不一。一般都認爲它始建于唐,後毀于兵燹,北宋年間重修和擴建。
北宋著名文學家范仲淹(989-1052年)寫了一篇不朽的散文《岳陽樓記》。據說當時巴陵郡守(嶽陽在宋時屬巴陵郡)滕子京集資重修了岳陽樓。滕子京是很有才學的人,在樓落成之時,憑欄遠眺,不禁詩興大發,寫了一首詞:
湖水連天,天連水,秋來分澄清。
君山自是小蓬瀛,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帝子有靈能鼓瑟,淒然依舊傷情。
微聞蘭芷動芳馨,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君山自是小蓬瀛,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帝子有靈能鼓瑟,淒然依舊傷情。
微聞蘭芷動芳馨,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59個字寫景抒情,很有氣勢。但是范仲淹應滕子京之請,爲岳陽樓作記,寫得就更好。《岳陽樓記》共360字,文情並茂,讀之感人肺腑。文中許多警句已成爲後人處世待人的格言,其中“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兩句,更爲人所傳誦。
但是,滕子京重修的岳陽樓,在明崇禎十一年(1639年),毀於戰火,翌年重修。清代多次進行修繕。清光緒六年(1880年),知府張德容對岳陽樓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整修,將樓址內遷6丈有餘。解放後,政府多次進行維修,1983年又進行了一次落架重修,把已腐朽的構件,按原件複製更新。
岳陽樓所處的位置極好。它屹立於岳陽古城之上,背靠岳陽城,俯瞰洞庭湖,遙對君山島,北依長江,南通湘江,登樓遠眺,一碧無垠,白帆點點,雲影波光,氣象萬千。岳陽樓的建築很有特色。主樓3層,樓高15米,以4根楠木大柱承負全樓重量,再用12根圓木柱子支撐2樓,外以12根梓木簷柱,頂起飛簷。彼此牽制,結爲整體,全樓梁、柱、檁、椽全靠榫頭銜接,相互咬合,穩如磐石。其建築的另一特色,是樓頂的形狀酷似一頂將軍頭盔,既雄偉又不同於一般。
岳陽樓側旁有仙梅亭、三醉亭、懷甫亭等建築。在岳陽樓下的沙灘上,有三具枷鎖形狀的鐵制物品,重達1500斤,也吸引不少遊人觀看。
「岳陽樓記」
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修岳陽樓,增其舊制,刻唐賢、今人詩賦于其上,屬予作文以記之。
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前人之述備矣。然則,北通巫峽,南極瀟湘,遷客騷人,多會於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
若夫霪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耀,山嶽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鬱鬱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歟!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時六年九月十五日。
見《范文正公集》,作于宋仁宗慶曆六年(1046)作者罷相後知鄧州(河南鄧縣)時。岳陽樓是湖南著名古跡,唐玄宗開元四年(716)中書令張說任岳陽刺史時,常與才士登臨賦咏,從此出名。騰宗諒(字子京)與范仲淹為同年進士,仁宗時二人又曾同守邊郡。後騰宗諒於慶曆四年(1044)貶謫岳州(古屬巴陵郡),重修岳陽樓,並函請范仲淹作記。
《和章岷從事斗茶歌》
年年春自東南來,建溪先暖冰微開。
溪邊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從古栽。
溪邊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從古栽。
新雷昨夜發何處,家家嬉笑穿雲去。
露芽錯落一番榮,綴玉含珠散嘉樹。
露芽錯落一番榮,綴玉含珠散嘉樹。
終朝採掇未盈襜,唯求精粹不敢貪。
研膏焙乳有雅製,方中圭兮圓中蟾。
研膏焙乳有雅製,方中圭兮圓中蟾。
北苑將期獻天子,林下雄豪先鬥美﹐
鼎磨雲外首山銅,瓶攜江上中泠水。
鼎磨雲外首山銅,瓶攜江上中泠水。
黃金碾畔綠塵飛,紫玉甌中翠濤起。
鬥茶味兮輕醍醐,鬥茶香兮薄蘭芷。
鬥茶味兮輕醍醐,鬥茶香兮薄蘭芷。
其間品第胡能欺,十目視而十手指。
勝若登仙不可攀,輸同降將無窮恥。
勝若登仙不可攀,輸同降將無窮恥。
吁嗟天產石上英,論功不愧階前蓂。
眾中之濁我可清,千日之醉我可醒。
眾中之濁我可清,千日之醉我可醒。
屈原試與招魂魄﹐劉伶卻得聞雷霆。
盧仝敢不歌,陸羽須作經。
森然萬象中,焉知無茶皇。
盧仝敢不歌,陸羽須作經。
森然萬象中,焉知無茶皇。
商山丈人休茹芝,首陽先生休採薇。
長安酒價減千萬,成都藥市無光輝。
長安酒價減千萬,成都藥市無光輝。
不知仙山一啜好,泠然便欲乘風飛。
君莫羨花間女郎只鬥草,贏得珠璣滿斗歸。
君莫羨花間女郎只鬥草,贏得珠璣滿斗歸。
《漁家傲》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徵夫淚。
見《範文正公集》。題為“秋思”。宋仁宗時,西夏常侵擾宋西北邊疆,康定元年(1040),仁宗任命范仲淹為陜西經略副使兼知延州(治所在陜西延安)。范仲淹守邊四年,對西夏恩威並施,羌人不敢輕易來犯,稱之為“龍圖老子”。此詞為范仲淹在邊塞軍中所作。內容表達邊疆將士決心抵禦敵人保衛家邦的英雄氣概,也反映他們思念家鄉的淒苦心情。
《江上漁者》
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
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裏!
見《範文公正集》。詩題一作《贈釣者》。詩中寫漁者駕一葉扁舟隱顯於波峰浪谷,似是淡淡道來,卻使人強烈感到漁者命輕如葉,身危如寄。表現出對漁者的深切同情和關懷,與作者《岳陽樓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那種以民為念、關懷民瘼的思想一脈相通。
《蘇幕遮》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見《範文正公集》。《全宋詞》題為“懷舊”,《花庵詞選》作“別恨”。《蘇幕遮》,唐玄宗時教坊曲名。源於西龜茲國,“蘇幕遮”乃“西戎胡語”。曲辭原為七絕體。詞抒遊子思鄉之情。
csming
2010-03-17 01:18:21
讀古人文常感慨然,文章前半雖敘美景樂事,然末段多有神來「轉key」之景。如此篇「岳陽樓記」與王勃「滕王閣序」同有「嗟夫」為首之「轉key」文段;又如王羲之「蘭亭集序」亦有「嗟悼」、「悲夫」等句。
古人這般的「興亦憂悲亦憂」,也難怪他們會「進亦憂,退亦憂」了,這與五六零年代的台灣學子於作文時多不忘在末段來個「反攻大陸」之類文句的情形,似乎有那一點異曲同工之妙了。
anyway,我還是非常喜愛這些文章,不論是「岳陽樓記」、「滕王閣序」或是「蘭亭集序」,也謝謝讀冊兄的分享。
傳說妳剪白雲為衣
傳說妳飲清風
在雪嶺
一步一腳印
早安
美文再賞
送來一朵野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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