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一位門診護理師跑來問我一顆神內門診的用藥，我看完商品名查完後告知答案，但因此回想起一件往事。

那時候我還在當住院醫師，有一次門診時候來了一位腦性麻痺的患者，由父母親帶來。其實這通常看小兒科，但兒科不是每個時段都有診，加上家醫科某些主治醫師不好惹，所以掛號櫃檯都會很聰明的將這類因其他科別無診或不清楚是哪種情況的病人掛到住院醫師這邊來。畢竟導致住院醫師困擾總比被主治醫師削一頓好。

腦性麻痺的小孩胸部總是一堆痰音，我仔細端詳後還是跟父母親說這比較類似病毒引起的感冒，畢竟沒發燒而且整體狀況也還好。可以先吃些症狀治療藥物再看看。我在開藥的過程中順便詢問是否有癲癇發作的病史，答案是有，「在哪治療呢？」我繼續問，或許是曾經帶過我的老師也說不定。結果他們說在一間曾經留美的腦神經科診所拿藥，而那間診所我也知道。醫師在我就學時教我過一堂課，印象還挺深刻的。然而接下來父親的發言卻讓我大吃一驚。「醫師你們這邊有辦法治療嗎？」「雖然我們醫院沒有小兒神經科，好歹有成人神經科。但實際上他目前需要的也只是藥物控制大腦不要亂放電而已。如果想在這邊就醫也可將藥物帶來，先按照一樣的劑量給與再調整即可。」我誠實回答。

「但他的藥物都是專程從美國進口的，自費一個月要五千塊。」父親說。

我聞之內心一震，知道這醫師其實在搞鬼，他似乎利用家長醫療認知的不足和愛護小孩的心理對這父母敲了十幾年的竹槓，於是我說：「或許是原廠藥沒錯，但台灣十之八九也會有類似的台廠藥，這方面的藥物台廠原廠的差異性已經不明顯，不一定非原廠不可。況且即使我們這邊沒有那原廠藥，其他醫院應該也會有，藥商不可能只進一小批貨賣給那診所，所以也可以去其他醫院問問看。你們有藥名或包裝嗎？我可以幫忙看看。」

「我們都只有拿到藥物，沒有名字。」父親回答。

「恩，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可以請我認識的兒科醫師幫忙轉介你們到他院小兒神經科那邊重新調整治療，這樣用健保就可以省不少錢。這種疾病台灣也有很多的治療經驗，不一定非昂貴的外國藥物不可。」我看看這父母其實並非有錢人，只是一般的上班族，卻十幾年來都被一位醫師一個月削好幾千塊，內心實在有點複雜。唉，光藥名都不敢讓患者知道就是有鬼了啊。

「在轉換治療的過程中有可能因為控制不好而癲癇發作嗎？」父親又問。

「有可能，但其實不用過於緊張，盡快就醫然後醫師就會幫忙調整劑量。有些時候即使平常控制得當，碰到感染等其他因素還是或發作，無法百分百控制的。」我知道對某些民眾而言，很怕發作這檔子事的，尤其那畢竟是他們的小孩。

他們道謝後離去。雖然措詞小心翼翼，我好像還是不小心捅了我老師一刀。但，賺錢最好賺得心安理得比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