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月11日】

上班前，我去了宇傑的店一趟。還不到真正用餐時間，店裡散坐著幾個學生模樣的客人。

「唷？怎麼來了？」他瞧見我出現有些驚訝的說著。我給了個笑容。



其實，每回去到那裡，一直不是很自在。因為店裡請的那一位年齡與我差不多，負責幫忙送客人點的餐和算帳，叫做佳玲的助手，總把我當成眼中釘似的，只要她手邊能力許可，絕對不會讓我搶了該她做的工作。

我曾和宇傑談起她，當然，不忘揶揄其實佳玲在暗戀著他。

「拜託，你覺得我會喜歡那種型的嗎？」

說的也是，佳玲是個〝非常〞普通的女性，平庸的外表和談吐，確實不太可能吸引到宇傑。



「肚子餓了，想吃你們家的魯肉飯。」我想要撒嬌，卻想起某個角落佳玲的雙眼也許正在緊緊盯著我的舉動，於是故意把聲音調整成很Man的狀態。

有時候我會想，佳玲也許不如我們想像的不聰敏，至少，女性的直覺是不容忽視的，也許，她早就懷疑我和宇傑的關係，只是，她可能單純的以為，是我把宇傑〝帶壞〞的。

我選了距離老闆最近的位置坐下，老闆親自送餐，我幻想自己是尊貴的VIP，喝了一口這家店也是招牌的酸辣湯，怪聲怪調的說著：「靠~~~你是要燙死我啊？這湯怎麼那麼燙啊？」。話才剛說完，我就感覺一道目光利劍，朝我這裡射了過來。宇傑舉起拳頭在我眼前揮了一下，嘴巴沒出聲的弄了個髒字的嘴型，然後兩個人笑得開心。

客人陸續湧進，我低頭瞧瞧手錶，是上班族陸續下班的時候了，店裡會愈來愈熱鬧，宇傑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我加快速度用餐，一來是為空出位置，二來是我可能也會遲到。

客人頻繁的進來，點餐單也陸續擠上老闆的料理台，場面有些混亂，宇傑似乎有些亂了手腳，我不得不在他身邊提醒某張單子還有什麼餐沒上。

這有些不尋常，我望著店內的客人數。其實，比今天更混亂的場面我見過，宇傑通常可以得心應手的怡然應付。

我不想再在身邊造成宇傑負擔，靜靜的整理桌面後，不顧佳玲的冷眼，溜上料理台做最後的確認，我給了宇傑最後的叮嚀，他有些不耐煩的回應，我識相的離開，走出店門，回頭瞧了瞧他，他抬頭望了我一眼，我給了他一個「你怎麼了？」的疑惑表情，他非常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然後繼續低頭做事。

我雖然疑惑宇傑的變化，但想著自己真的快要遲到，沒有再多想的離開。



電梯正把我送上我辦公室的樓層，手機突然哇啦亂叫，在這樣的密閉空間裡更顯刺耳，我手腳慌張的接起，一個熟悉的成熟男子聲音，令我感覺舒麻，我對這種成熟的男性聲音毫無招架的能力。

尤其，我和這個男子曾經有過一夜激情。

一貫的開場白和問候。他今天的聲音感覺特別慎重，我覺得有點兒意思。

「大衛先生，有何貴幹？」我在他還沒報上自己姓名前，也很慎重的稱呼了他。
「沒有，只是問你明天肯不肯賞光？」

我想起他在去年年終前也曾邀約過我和宇傑，但我卻像上次一樣其實興趣缺缺。

「對不起！請你了解，我無意冒犯，但我想我真的不適合玩你們這種遊戲。」

他嘆了一口很大的氣之後，停了幾秒，繼續說著：「你別誤會，我真的沒想要幹嘛！我們這群人本來就常常聚會，而其實，以目前來說，大家身邊的伴侶都還算固定，偶而會有零星的新成員而已，那天你見識到的場面我們真的很難得一年搞個一兩次，你不要以為我們真的這麼淫亂，可以嗎？」

我笑出聲音，他接下去說著：「真要說起來，我最可憐，一直一個人。」
我的笑聲更加明顯，接話說：「那你應該把時間放在真正的對象上吧！你知道的，我已經有人了。」
他的成熟聲音著急的接話：「Oh!Come On! 當個朋友嘛，你想太多囉！」
我被他倒虧回來，吃了敗仗，消極認輸：「隨便啦~~~」

「你的意思是明天會來囉…！」沒等我應允，他直接快速報了個地址和店名，說：「OK…就降…see you…」之後掛斷電話。

我呆立數秒，有些驚訝。

馬的！霸王硬上弓。

轉了個彎走到Catherine座位，希望能邀她跟我一起參加David的邀請，卻得知到他已經跟Michael約好，而且聽她的口氣，是兩人一次較〝私密〞的約會，我的邀約還沒出口，硬生生吞了回去。

在自己的座位就定位，我戴起話筒耳機，想起宇傑，晚一點，我應該給他個電話讓他知道這件事。

只是，我到底要用什麼樣的心態跟他說？

是故意耍酷：「ㄟˋ…那個David約明天去他店裡，要去嗎？」
還是故意裝做根本不喜歡：「ㄟˋ…很無聊…那個David約明天去他店裡…要去嗎？」
還是故意推卸責任：「ㄟˋ…那個David約明天去他店裡…你自己去跟他搞定唷…」

切~~~

我是在幹嘛？

慌亂的思緒不正好印證我對David這個人極端的不自然？
我不是才許了一個自以為〝偉大〞的生日願望？


我到底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