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誰家二十五：月光小夜曲∮

　　我舉瓶向酒鬼微笑示意：來，舉瓶敲瓶，這還是咱們第一次在滬杭鐵道的西子號列車上對羿，敬棋子！酒鬼笑：對！我看咱們這瓶瀘州老窖還沒喝完，就會到杭州了！我笑：是呀，沒歌可聽，好像喝得有點慢了些！酒鬼大笑：好哥哥想起好妹妹了呀？起手無回大丈夫，你都讓人家唱了三天，還唱得醉醉地，總得讓小姑娘休息休息呀，不然呀，早就被酒愁給電暈了！不對，是早就電得七葷八素了，舉白棋投降！我看她那副離情依依的模樣，好哥哥也不安慰安慰人家？我笑：安慰安慰？有呀！今天下午就安慰她！酒鬼笑：什麼？今天就安慰她？我就知道，酒愁是會疼妹妹的，只是想不到動作那麼快，料敵機先！我大笑：總要犒賞一下妹妹的辛勞，連唱三晚，丫頭冷嘛，就給她披上溫暖囉，仙子有交待！酒鬼笑：我知道你憐香惜玉的本事，去英國留學那位，我也認識呀，我可是一路見證你們談戀愛到分手，我見識過！我笑：那些都是過去式了，人生的航線不同，只是短暫交會，我已盡心盡力過了，無愧！她後來在英國成為基督教徒了，我想她以後應該會嫁給基督徒。

　　酒鬼驚問：你怎知道？我笑：她有位大學同學，與她一起生活八年了，後來在台大外文所唸書，我跟她在一起時，不久後她那同學考上外文所，我在當時她們住處，與她一起為她同學慶祝，後來她那同學在她去英國後，就一直想當紅娘，讓我們再續前緣，時不時就來報告她在英國的一切，是她同學告訴我的！酒鬼笑：原來如此！我笑：酒鬼你知道嗎？有句話叫做旁觀者清，這話並非放諸四海皆準的，至少在愛情這件事，就不是真理。酒鬼笑：說說你的見解！因為談戀愛的人叫做交往，就是試著去彼此瞭解，那些局外人是無法洞若觀火的，人家炒米粉，旁觀者只是跟著喊燒，所以我的心得是：愛情這件事，雖旁觀者清，但惟有當局者可感覺。旁觀者哪那麼厲害，什麼都清楚，只有鳥瞰過整個過程的才看得清吧！就拿下棋來說，只有在一旁完整地看完雙方的對戰的過程，才堪稱旁觀者清吧，所以人云亦云的旁觀者清，根本就是鬼話連篇，我從不信！酒鬼大笑：我又中槍了，不過你說得太有道理了！噫？怪了，你怎酒越喝越理智，怪事一件！我大笑：這是魏徵教的！酒鬼狐疑問：魏徵？他教了你什麼？我笑：他說呀，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所以看事情要理性感性一起用上，才看得準！理性是看客觀事實，感性呢，就去瞧瞧主觀意識囉，中庸之道！你小時候沒玩過蹺蹺板嗎？也是那樣呀！感性與理性的力量要一致，才會平衡！

　　酒鬼大笑：我本來以為你在酒後瞎掰，但仔細聽，還挺有道理的！杭州快到了，這回我太太幫你訂了一家新飯店，靠近西湖離斷橋不遠，說中秋，方便你去西湖散步。我笑：酒鬼夫人真是好樣的，這麼知我！酒鬼笑：那飯店叫花中城，她與我女兒小樹樹等會在大廳等我們，幫你搞定住宿的事，然後晚上我們與她父母在附近新花中城中式餐館餐敘，你每回來，我岳父岳母固定為你接風！我笑：這麼好！酒鬼笑：酒愁面子大，每次來杭州，我太太她爸媽兩個杭州名醫都說要你小酌一下，他們愛與你對酌聊天。我可跟你說喔，他們倆可是從不沾酒的喔！可是你每回來杭州，他們都會找你對酌一下啤酒！還有喔，她們家的貴州茅台幾乎都入了你的酒肚子裡了！我笑：這樣就真的不好意思了！酒鬼大笑：她父母不飲酒，但病人卻愛送酒，每回都送貴州茅台，你放心，都是真貨沒有贗品，你剛好幫她父母銷銷庫存！我大笑：這樣呀，我就卻之不恭了！酒鬼大笑：你以後乾脆在那些酒上頭寫上酒詩，這樣人家就知道是酒愁要喝的，眼前有酒喝不得，酒愁酒詩在上頭！晚餐與我岳父岳母小酌後，餐後就是咱們泛舟夜西湖的對酌時光了！

　　到了大廳，遠遠看到燕琳（酒鬼夫人）牽著小樹樹，還提著一個袋子！我笑：燕琳，你牽著小樹樹，手還提著一個重重的袋子，下回不許喔，小樹樹還那麼小！燕琳笑：春卿，這是我爸媽說要送你的貴州茅台，這三瓶你就放在飯店房間裡喝吧！喝完，我再回家給你拿一些來！這家新酒店不錯的，中秋客人多，我給你訂了山景房，協議價的，還有陽台呢！也方便你去斷橋白堤散步！不過，你可別晚上散步掉進西湖裡，月亮是不會來救你的！我大笑：月是杯中最美的花，我不會掉進湖裡的，我就一樽還酹江月就好，把月亮灌醉，讓它浮在水面上，變成浮水印！酒鬼笑：不行，那樣太浪費佳釀了！我笑：酒鬼別擔心，東坡也只說了一樽而已，表示月亮一杯就醉了，月亮酒量實在是太差了，難怪大家都說醉月！燕琳笑：春卿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有憑有據，但也描寫得還挺美的，月是杯中最美的花，還有浮水印，難怪我爸媽說喜歡跟你小酌，還叮囑我要把茅台給你拎來。春卿不是還沒開喝嗎？怎麼就有靈感？酒鬼笑：酒愁一進杭州城就有靈感了！西湖就是酒愁的靈感，對吧？酒詩人！我們先回家，晚上在餐廳見面，讓你先休息一下！六點見！

　　入睡片刻，小秘書就來電：酒愁，我剛剛已經完成任務了，把禮物送到你寶貝妹妹手中！她才剛睡醒，就收到你的禮物，開心得不得了！酒愁疼寶貝妹妹的本事真不是蓋的，哈哈！我笑：小秘書，你怎把寶貝妹妹這個字眼說得這麼順口？她怎麼樣？有沒有頭疼？那衣服合不合身？這回她充電充得可飽了！小密笑：你一口氣問那麼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一個？她呀，拿到禮物時，本來還想打電話給你呢！我發現酒愁很懂寶貝妹妹的心思，哈哈！我跟她說了，說你有交待，晚上要在西湖泛舟夜酌，晚上十二點再打，你自個兒再問她吧！我笑：也對，謝謝你喔，回上海再好好答謝你！下回再一直說寶貝妹妹，就叫你老板扣你薪水，哈哈！小密：偏要說！那麼疼，不是寶貝嗎？我下次還要跟你妹說！我笑：那好吧，寶貝就寶貝！小密在電話裡笑說：這可是你說的喔！

　　把行李裡的東西依續拿出來，將禮物拿出來，行李空間頓時多了一半的空間出來。前往餐廳與酒鬼及其夫人一家人聚首。我彷彿他們賢伉儷的家人一般！與燕琳父母見面，彷彿家人般親切，兩位老人家一見到我就笑容可掬地說：春卿你來了，我們全家人今晚為你接風洗塵，把酒言歡。酒中燕琳父親說道，兩年前九月初，春卿抬著嬰兒車自台北飛過來杭州看小樹樹時，那時小樹樹才兩個月大，現在她都剛滿兩歲了！燕琳笑説：小樹樹平常跟爺爺最好，很怕生不太給人抱，但是春卿例外，不枉酒愁叔叔這麼疼！我笑：小樹樹還在媽媽肚子裡時，就陪我們在西湖畔藍山咖啡館，那時就認識了，自然是熟的！那時害媽媽只能聞咖啡香，在咖啡館喝熱牛奶。我將禮物拿出，一一呈上。燕琳母親笑：春卿每次過來，都給咱們帶禮物，又是台灣茶葉，糕點什麼的，這回連小樹樹的中秋月餅也帶來了，咱們就像一家人，春卿這回來，剛好杭州中秋天氣特好，茅台剛好適合春卿，可以酒後一抒胸中塊壘！我笑：只是酒後囈語！燕琳笑說：我爸媽說春卿文化層次很高，我們家的茅台，都是春卿的，你全包了！你來杭州的第一頓晚餐，我們家也都全包了！燕琳父親笑：兩年前九月初那次為春卿接風，那回比較匆忙些，因為隔天就匆匆要飛巴黎，參加全球愛滋病防治會議，這回值此中秋前夕，你們等會餐後可以一起在夜西湖上泛舟，再慢慢對酌，春卿是第一次坐船夜遊西湖吧？你今晚值回票價，天時地利人合什麼都好，一次滿足！燕琳笑道：春卿都來九次，他西湖已經比咱們還熟了，他已是杭州人了！

　　酒罷初次與酒友一家泛舟於西湖夜遊，泛遊過西湖湖心三島，三島上的樓臺各自上演自己的戲碼，湖心亭上演起京劇的臉譜，阮公墩上演著浙江傳統越劇，三潭印月小瀛州上上演著國樂演出！我們泛舟在小瀛州前停留最久，隨著曲子的起落，與酒月暢飲，與酒風對語！湖上停舟，遙望已竣工的雷峰塔，對酒友一家說著：我們一同夜遊西湖為雷峰塔對酌一杯吧！燕琳笑：咱們今天來是對的，今晚遊客還不多，明天中秋遊客就多了，到處都是人。春卿你若是明晚到西湖這兒，到處都是遊客，可能遊興會大打折扣。我笑：我明天的作息改了，月出而起，月落而息，跟月亮一樣，月亮它幾點睡我就幾點睡！你們看，雷峰塔那邊的音樂好像不錯，喔，是音樂會彩排。燕琳笑：對的，雷峰塔那邊明晚有雷峰塔音樂大典，慶祝雷峰塔峻工落成典禮，是個音樂會，朱哲琴會獻唱，唱佛經！酒鬼笑：這個就合酒愁的胃口了，咱們就在湖上慢慢看他們彩排！我笑：我第一次見到夜西湖這麼熱鬧，所以建築物都張燈結綵，比過年還熱鬧！燕琳笑：不過晚上秋風有些許涼意，我們都穿夏裝，小樹樹在船上可能會有點冷。我笑：我有穿薄外套，脫下來給小樹樹套上吧！哇，套上後變成連身套裝！酒鬼笑：酒愁這件薄外套很神奇，因為這件外套在上海多了個拜把妹妹！燕琳笑：這麼有趣，說來聽聽！我笑：酒鬼你別取笑我了。酒鬼笑：我把酒拿出來，咱們慢慢在湖上喝，我慢慢說給我老婆聽！我笑：有酒喝，怎樣都行！燕琳笑：咱們自己人，沒關係的！我們家的美酒都是你的，用美酒交換你的韻事！我笑：韻事？是韻事沒錯！燕琳笑：你怎不把上海音樂學院好妹妹一塊兒帶來杭州玩呢？給我引見引見？好哥哥都不疼妹妹！我笑：這個太突然了，我沒有心理準備！酒鬼笑：酒愁心軟，又遇到可愛的狠角色！燕琳笑：春卿你這妹妹人不錯的，書也唸得不錯，她有眼光找對哥哥了！我對她有興趣，我也可以幫你疼疼她的！我就跟她當好姐妹，我知道獨生女都挺孤單的，人家父母又已不在了！酒鬼笑：也是喔，我太太說得對，有機會帶妹妹一起來杭州吧！

　　結束初次泛舟夜西湖對酌，獨自在飯店聽著音樂，品味燕琳家的茅台，開啟一個人的Party，戴上無線耳機，聽著自己燒錄的那張意筆鍊字光碟，把小桌子搬到陽台上欣賞風景，開始在音樂與茅台中，於陽台上練字！手機突然響起，喔，已經十二點了，是妹妹來電。妹一開口就問：哥，你現在在作什麼？我笑：你猜！妹笑：這個不用猜也知道，哥在獨酌，聽音樂。我笑：這個太籠統了，拒絕接受！聽什麼音樂？喝什麼酒？你猜猜！妹笑：喝瀘州老窖囉！至於音樂嗎？聽月落西子湖琵琶曲！我大笑：月正當中，聽什麼月落西子湖，全都猜錯，不及格死當！妹笑：這個太不好猜了，你就饒過妹妹吧，不疼妹妹了喔！我笑：我在喝貴州茅台，酒鬼的岳父送的，還有在聽梁祝小提琴協奏曲！對了，那件外套還合身吧？妹笑：哥，你有裁縫眼嗎？完全合身耶！我笑：這就對了，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妹妳怎那麼準時，準時十二點打電話過來！妹笑道：因為我乖呀！對了，用手機聊天雜訊比較多又貴，你把酒店電話房間號碼給我，我打有線電話過去給你！我笑：也對！妹笑：這樣清楚多了！我笑：妳今天醒來時有頭疼嗎？妹笑：沒有呀，但覺得口渴眼皮酸！我笑：誰叫妳昨晚要喝純的，所以就口渴了。眼皮酸嗎？這個不解釋！對了，那風衣外套喜歡嗎？妹笑：超喜歡的呀。哥，你怎麼那麼會挑衣服？我笑：這個嘛，也不解釋，很難解釋，就是直覺！直覺是很難解釋的東西，對吧？

　　妹笑：也是，這個妹懂，一見如故也是很難解釋的！哥，現在剛好是中秋子時，哥要不要唱首月亮酒歌疼妹妹一下？人家前幾天在上海都認真唱小河淌水給你聽了！還一連唱了三個晚上呢！我笑：這個嘛，月亮的酒歌，要唱哪一首好？妹笑問：妹妹不在身邊，哥的酒腦失靈了嗎？我笑：有一點，也沒人擦手汗，酒腦沒有人疼，運轉得不太順！我在想月亮的歌哪一首好呢？妹笑：月亮的歌可多著呢，城裡的月光呀。我笑：妳不是說哥說的比唱的好聽，那歌不太適合我唱！妹笑：一樣的月光呢？我笑：這首就更不可能了，太高亢了！妹笑：那月亮代表我的心呢？我大笑：這首人人都想得到，太俗了，不幹！妹輕笑：哥，你今晚的酒腦失靈，妹穿著哥送的風衣外套，腦筋都比哥的酒腦好使！我：我只是覺得那些歌，有的不太適合我唱，有的我覺得唱起來沒有共鳴沒有感情，所以拒唱！妹甜笑道：我哥還真挑，你就給自己出難題吧！我笑：妹，妳沒聽過知易行難，知難行易嗎？哥這是嚴選，懂嗎？為了疼妹妹耶！妹大笑：哥這樣說好聽，好樣的，要保持下去！可是你這樣東想西想，會不會想老半天呀？這樣吧，妹隔空為哥斟杯茅台，你喝一口！我笑問：妹，現在你那邊的月色如何？妹笑：我這邊呀，我在窗邊看月亮，一下子躲在雲裡，一下子又跑出來，忽明忽暗又忽亮的，就像哥說的，雲實在是太皮了！我大笑：好，說得好！忽明忽暗又忽亮，說得太好了。哥想到了！妹大笑：哥喝一口茅台就想到了呀。這麼神奇？我笑：彈起了我的月琴唱首西江月，妳且細細聽。妹笑：哥剛剛唱的這句不錯聽！我笑：喔，那個是開場白，我要唱的不是這個！妹聽仔細喔，哥唱極簡慢版清唱給妳聽。

月光小夜曲　原唱李香蘭 1938
詞：周藍萍　曲： 古賀政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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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在我窗前徜徉　投進了愛的光芒
我低頭靜靜地想一想　猜不透妳心腸
好像今晚月亮一樣　忽明忽暗又忽亮
啊…到底是愛還是心慌　啊…月光


　　我問：如何？好聽嗎？妹！妹低語：真的是哥哥嚴選！我笑：噫，妹怎麼哭了？妹：沒有，是開心，感動！這個中秋禮物更棒！

Solo 記2002.09.21子時杭州西湖
2019.05.18丑時整理於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