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31 00:40:42葉兒

關於失望

今天忽然體會,
人與人之間,有一種情感相當沉痛。

「恨」或許是一種,但不是今天討論的主題,它屬於激烈的宣洩與控訴,對象大部分是外人。
「失望」是另一種,

「失望」,對我們來說是希鬆平常的用詞,
比如說:統一發票沒有中獎,「恩~有點失望」
但失望是一下子,因為這是機率,而且也不是自己付出努力的事。
而當有人說:「我對某人很失望」
那可是真的沉痛。

失望,
是因為自己全心全意的奉獻付出,
覺得自己慧眼獨具,認為他是可造之才,
於是排除眾議對某人寄予厚望,悉心栽培。
相信這個孩子是值得這樣栽培的。
他相信哪一天,這個孩子會成為最亮的一顆星星。

但有時候,真正令人失望的
不是最後證明他是一匹青馬,
而是他有良馬的潛力與慧根,
卻不夠努力,或是明明知道卻辜負人家的苦心。
那真的令人很‧失‧望。

失望,
它不激烈,也不是外顯的控訴,
而是一種很沉很沉的沉痛
它不能向別人怒罵,只能自己將失望深深的沉到肚子裡去。
因為它不能對別人控訴,
只能怨嘆自己怎麼會看錯人。
葉兒 2008-01-04 00:29:05

就學生、孩子的身分而言,
我很不想讓師長、長輩們失望,
但也許老師也會像你一樣的心情吧,
謝謝你說的一席話。
我要尋求的,應該是對自己的肯定。

失望人 2008-01-03 21:19:16

新儒家對五四運動的反省

- 楊祖漢

 

對於五四運動之為一愛國之運動,五四時代青年人表現了純粹真摯的愛國熱情,而外抗強權,內除國賊,為民族爭一個在世界上應有的合理之存在地位,不要有任何的委屈,這價值誰也不能反對,新儒家(如唐君毅、牟宗三兩位先生)亦復如是。對於五四運動與新文化運動之對西方文化之引介,希望使中國能充分現代化,即吸收西方文化之長,以開出民主與科學,這點用心及其貢獻,新儒家亦是相當肯定的。新文化運動、白話文運動,作為一啟蒙運動來看,亦是很成功的。但吸收西方文化,要開出民主與科學,是否由對西方文化一往情深,致無限之傾慕,千百般的歌頌宣傳,便可得到?又接受、吸收西方文化,是否便要拋棄剷除傳統文化,然後可奏效?對於西方文化及傳統文化之理解和態度,新儒家則有異於五四運動的主要人物(胡適、陳獨秀及文學家魯迅等)的想法。對於五四及新文化運動所造成的反傳統的趨勢之愈演愈烈,使中華民族之精神一步步的離其自己,使所謂中國之性格、中國精神,只能寄託在日常的生活習慣上(如飲食),或對古代器物之玩賞,及一些特殊的技藝(如國術、氣功、中醫)上,此外便沒有了。使中國人在意識上要澈底洋化,(信仰基督教固是洋化,信仰馬列主義亦是洋化也)而潛意識上又極願作一中國人,這裡面有極大的衝突、矛盾,精神上有無限之痛苦。使當代的中國人精神並不能順適條暢,而惶惶不可終日。對於這現象之造成,新儒家是痛心疾首的。

據唐君毅先生的看法,五四以來知識分子接受西方文化的意識態度,常是出於一種欲望的動機,對西方文化顯出一種卑屈羡慕的態度,即主要都從功利的動機出發。由這種心態來了解西方文化,並不能真正肯定、真正了解西方科學、民主、宗教本身的價值。西方之科學研究之精神是一種純粹求知的精神,是超乎一般的現實求功利的心情的。又近世科學家皆由自覺地求了解一「上帝之所知」之自然祕密而生之偉大要求所鼓舞。近代作民主自由運動之思想家,亦依於天賦人權、個人權利之獨立性,與個人人格之絕對肯定。即西方人對科學、民主之肯定與追求,其背後是有一段真精神在推動的。這背後的真精神,是有其深遠的傳統的。對於這點,五四時代的知識分子大都不能了解。他們所介紹的西方文化,如羅素、杜威之哲學,實不足以代表西方文化及哲學的大本大原。而且當時人對羅素、杜威的了解,亦很有限,對西方傳統的文化、哲學不能入,則對於所謂現代化、科學與民主,便不能有真正的契會。這便可使人理解何以宣傳了幾十年的科學與民主,而科學卻終未能生根,民主政治亦未能真正實現之故。知識分子大抵都宣傳科學,但都不能沉潛於學術的領域,以貢獻其一生精力於研究為職志,而多半途出仕做官,如是如何能使科學生根?人多崇尚自由民主,但卻只在生活習慣上講自由,如為人子女的反對父母的權威,或在男女婚姻上不負責任。使父母不能教訓其子女,老師不能教訓其學生,而毀壞傳統的倫常。科學的研究、民主自由的精神,必須是以對學術的真誠,及尊重理性作基礎的,沒有這精神作基礎,則所謂爭自由爭民主,只會成為一場大的浪漫的衝動,毫無成果之可言。

由上所言,可知科學與民主背後是有其深遠的傳統的,是有對學術的真誠,及道德、宗教的敬虔、寬容,肯定個體的尊嚴,即是一理性之精神作支持的。吾人可說,是因為有超越乎現實的精神在支持,人才能作持久的努力,而在現實上有一步步的成果。這超越于現世的,不求功利的精神是西方學術文化的「體」,必有體然後有用。而中國文化亦自有其體。傳統的儒道佛三教的思想,亦是使中國人的精神能不黏著於現實,不受限於感性之生理本能,而隨時理性化其自己,使民族群體的生命,能生生不已的根據。三教都是表現了高度理性的教訓,有著高度的智慧。儒家的仁教,要人顯發本有的不安不忍的仁心,由親親仁民而愛物,於倫常實踐中體驗印證具無限意義的神聖實在。道家教人化去成心,不要有為造作,使生命能沖虛自然,無為而無不為,生活如行雲流水般。佛教言緣起性空,教人觀空破執。又對人生的習氣無明,煩惱的根源,有至為深刻的體會,由是而開出詳密的修證工夫。見無明煩惱之根極其深細,而要徹底解脫,又憫眾生皆沒在無明中,而興渡盡眾生之大悲。這些都是人類智慧的高度表現,都是真理。由此而使群體的生命及個人的生命能不陷墮於欲望氣性,不限於現實利害的關心計算中,而能不斷湧現理想,以開拓其心靈,廣大其胸襟。這是中華民族能長久立足於世界之根據,是所謂中國文化之「體」。

但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主要人物,對傳統文化,並不是從這些地方看的,他們只看到了一時的腐敗的現實政治,只看到了一些民族的生活沉澱、渣滓,如裹小腳、抽大煙、懶散的習氣等。他們看不到中國學術文化的大本大原,不懂孔孟的仁教、魏晉的玄理、南北朝隋唐的佛教、宋明的理學。只知肆意批評,而不肯虛心體會受教。這樣又怎可以使個人的生命與傳統的文化生命相通?又怎能知道中華民族憑什麼可以長久存在,什麼是將來民族生命、個人生命的道路?如是人便無所依歸,生命不能安頓。這樣人又怎能理性化、客觀化其自己,以純淨其生命,開顯其智慧?這樣子的人之存在,又怎能成就大學問、大事業?我們不能說保守著傳統文化一定可以使中國現代化;傳統文化固有其不足夠的地方,但要使中國現代化,並不必要,甚至是不可以拋卻自家的傳統文化。傳統文化營造了一個人可以在其中合理地生存的環境、氛圍,這氛圍對於中國人,如牟先生所說,如水之於魚。人的生活如果沒有了道,便是魚沒有了水。莊子說:「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人類生活於道術中。道術對於人,是最為根本的。沒有它,一切都不能談。而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主要人物,卻主張要連根拔起傳統文化,以為它是和民主、科學不相容的,這實在是淺陋不學之過。

如果能夠保存傳統文化的真精神,人的生活便有了道,於是自然會隨時調整,革故生新。若自覺到有所不足,便會朝合理的目標而改進。了解到民主與科學是現時代必須開出來的,便會努力從事於此。一個健康而有生命力的民族,是自然會如此的。而傳統的道術,便是使民族生命能維持健康正常之道。民族生命能正常健康,便不會像五四以來的知識分子般,一味的要求古人、責怪古人,好像古人沒有留給我們更好的遺產,便是古人的大罪過。只知怨懟祖先,不肯反求諸己。於是非理性的情緒到處發洩,以打倒、破壞傳統來發洩現在感到事事不如人的憤恨。這種心情,又怎能使民族步上坦途?使國家、社會真正現代化?破壞、打倒並不即是建設。要有民主、科學,須長期沉潛的努力。五四以來的許多知識分子,乃至一般老百姓,常犯了這「以破為立」的謬誤。

附記:此文是作者參加由「淡江大學」及「北京大學」合辦的「海峽兩岸紀念五四運動七十週年學術討論會」(一九八九年五月十日,北京)的發言稿。劉國強兄為《毅圃》「唐君毅先生紀念專號」約稿,謹以此文應之。

 

 
*** 本文選自《毅圃》第八期 1996年 十二月號 ***

版主回應
謝謝! 2008-01-04 00:21:46
訪客 2008-01-01 12:54:15

我看完,
心裡只想:
為什麼要對某人失望?
為什麼不對他抱著希望呢?
以上只是一念一間的選擇罷了.
所謂失望,就是那個孩子沒有照你心中所規劃的藍圖走,所以你會產生那樣失望的感覺.
失望,是因為自我預期的感覺無法被滿足所產生的.
不應對小孩失望,他有他的人生,有無限的發展性與潛能.只要他活得快樂,實踐自我,發揮了自我價值,不論他有沒有照著我可能帶有偏頗眼光下所自以為設定的理想前途走,他都是一個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