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銘》講錄──*釋聖嚴*法師 禪七開示輯】第二集
【《信心銘》講錄──*釋聖嚴*法師 禪七開示輯】第二集
前空轉變,皆由妄見。
這兩句的意思是︰從有到空的轉變,或者執著空而希望住於空,這都是虛妄之見。
從有到空是修行過程中可能發生的經驗,若自覺此經驗是解脫、得大自在,便是自害自誤。所以,執著空而欲住於空,那是妄見,不是真智慧。為什麼會執著呢?那是因為認為「空」是真的、是解脫,殊不知「認為是真的、是解脫的」這種想法本身就是妄見,畢竟還有取捨、有執著。
一般人有了經驗便執著於經驗,如前一天坐得很好,第二天就希望繼續維持好境界,結果坐得一塌糊塗,這是因為貪取、追求的緣故。想用同樣的方法達到同樣的境界,即使偶爾成功也是瞎貓碰到死老鼠。因此,切莫因為有了些許經驗而執著於這種經驗。
不用求真,唯須息見。
修行時不要企盼真心或佛性的顯現,不要一直心想佛性、自性離我有多遠?何時可見佛性?打坐是為了成佛等等,若做如是想,則永遠見不著佛性,因為佛性是全體,又如何能捕捉執取呢?所以只要好好努力修行,不要心存企盼,開悟是自然而然的事。
二見不住
二見不住,慎勿追尋。纏有是非,紛然失心。
我們在禪七中講〈信心銘〉,是用它來對治每天發生的狀況,並教導各位如何用功。這是以方法作為用功的手段,並非只是談學問、知識,更何況在禪七裡學問、知識毫無用武之地,重點在於方法的運用。
「二見」指的是分別心,包括懷疑自己的方法是否正確,預測參加這次禪七是對是錯、有用無用。任何觀念或思想都會使你無法用功。若對自己缺乏信心,就會懷疑所用的方法;若對自己太有信心,就會對修行產生追求心、期盼心。這兩種都不是修行者應有的心態。
若只是來「看七」,或想試試禪七是否有功效,那表示對自己和修行都缺乏信心。只要遇到任何挫折,不管是環境的刺激或身體的病痛,都會使得自己無法用功,這是因為時時懷疑自己、處處否定自己的緣故。不但如此,也經常看不順眼這個、厭惡那個,如此用功又怎能使上力呢?打坐時因腿痛、不聽使喚而生氣,吃飯時因飯菜不合我意、難以下嚥而抱怨在心,不習慣於清晨起床以致情緒不穩,這樣鎮日裡都在煩惱堆中打滾,根本無法用功。
自信心特別強的人也很麻煩。以前我在大覺寺主持禪七,有一個人年紀很輕,在學校功課很優秀,做什麼事情都自信滿滿,他第一次來打禪七,心裡就想︰「像我這樣的人不開悟,誰才能開悟?」結果第一天結束後覺得全身痠痛、疲憊不堪,因為他從來不打坐,卻只聽說打坐可以開悟,因此來打禪七就是為了開悟。晚上聽到師父說︰「如果晚上能不睡覺,繼續用功,那是最好不過了。」他心想︰「如果不睡覺就能開悟,那我決定不睡覺。」如此熬到第三天,再也撐不住了,就來對我說︰「師父,您的禪七教人開悟,我現在知道了,叫人拚命不睡覺就是開悟。」我說︰「用功就像烹飪,不能用猛功,如果一開始就用猛火燒飯,一下就燒焦了。你現在用功的方式就是如此,應該要輕輕鬆鬆用功。」「輕輕鬆鬆就能開悟嗎?」我說︰「是,不過心裡不要老是想開悟,而是要用功。」下去之後,他換一個態度,整個人好像鬆懈了,在蒲團上猛打瞌睡,坐得很不理想,第四天之後他就離開了,還說︰「師父叫我輕鬆的用功,我卻直想睡覺;叫我不睡覺拚命用功,我又不能開悟,修行這東西看來真不是人幹的。」其實,修行並不像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打七要有正確的心態,你們不是來開悟的,而是來用功學習的,所以不要管自己這次用功得好還是不好,不要管自己能不能開悟,不要管自己是否具有修行的根基,只管拿著這個方法修行,不懷疑這個方法,也不懷疑禪七的形式,只要相信修行對自己有用,方法對自己有用就夠了。用這樣的一個信心,而不可以相信自己了不得、不得了,但是也不要否定自己,認為自己不是修行的材料。
有人第一次禪七打得很好,於是第二次又來參加,起初還不錯,漸漸覺得數息很無聊。她心想,一天到晚從一數到十有什麼用呢?如果把時間用來念佛菩薩名號,至少會累積功德,產生感應。想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便來問我︰「師父,我不打七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連幼稚園的小孩都會,我在這裡數這些做什麼?」對方法動了懷疑之心就麻煩了,因為方法就是方法,沒有別的意義,是用來幫助我們鍊心、修行的,根本不該去想它有沒有功德。
譬如打坐、拜佛、早晚課誦等,都可以提出反對的理由,質疑為什麼修行要做這些事?也有人問︰「禪宗是頓悟法門,為什麼要打坐修行?開悟也不是打坐修行就能得到的,為什麼要打禪七,又教人修行的方法?這算不算『禪』呢?」我反問︰「你要不要學禪?」他說︰「要。」我說︰「來我這裡學禪的話,我的教導方式就是如此。」他說︰「那你教的不是禪。」我說︰「既然不是禪,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只好請你自己去找了,你要到那裡去找呢?」所以修行要依照自己相信的指導者所教的方法來如法修持,否則,只相信自己,而不相信任何人或任何方法,到頭來不是放棄修行,就是產生身心的障礙或著魔。
有人對我說︰「我只相信古代禪,不相信現代禪。」我問︰「什麼是古代禪?」他說︰「古代禪不需修行,是頓悟的禪,現代禪教人數息、打坐、參公案……古代沒有這些名堂。我是依古代禪而開悟的,可惜至今找不到一位禪師為我印可,因此我想找師父來幫我印可。」這個人到處跑,總希望有人替他印可,而不是找指導修行的師父。他還說︰「聽說師父的禪很不錯,所以來請師父印證我是不是開悟了。只要你證明一下,我就可以將古代禪弘傳於美國,現在因為沒人印可,所以不能傳法。只要給我印可了,以後便可以幫師父的忙。」我跟他談了幾句,發覺有問題,就對他說︰「我沒有開悟,我也不知道你開悟了沒?很抱歉!不過,你大概不容易找到能印可的人。」他說︰「奇怪了。你既然沒有開悟,又怎能教禪呢?」我說︰「我可以教人開悟呀!就像心臟科醫師不一定有心臟病,但能為別人治心臟病。」他說︰「嗯,這麼說也有道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教別人禪修呢?」我回答說︰「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打坐、修行是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以期待心來打坐、修行,一定坐不好。如果腿痛、背痛或身上任何地方不舒服,不要期望它不痛或想要克服它、突破它、趕走它,只要接受它、讓它去痛、不理它─它痛它的,我用我的功,如果方法用得上就用方法,不管腿痛,最後腿也會變得不痛。如果痛到無法忍受時,就暫時不用方法,而去注意痛點,讓它去痛,痛到最後就變成不痛了。其實,方法得力時,身上什麼地方都不痛。因此,不可期待要克服困難,趕快擺脫痛苦,更不可期待要開悟、當禪師。
對於生活的方式、修行的方法、周圍的環境……所有一切所接觸到的,都不要厭惡,要接納。如果修行時還存著離苦得樂之心,期盼能夠開悟,這都墜入了「二見」。必須離開苦樂、愛瞋等二見,一心用功,否則一生起喜歡不喜歡、厭惡不厭惡、丟掉不丟掉的念頭時,就已經悖離修行的方法了。
你們應該瞭解禪中心這個修行環境不是很理想,前後左右都嘈雜,今天尤其像是在考驗我們,隔壁鐵鎚在敲牆,外面車聲呼嘯,頭頂又不時有飛機掠過,真可謂「萬里紅塵」。雖然是在「萬里紅塵」中,但我們還是有這麼一個小地方可以修行。外面儘管嘈雜混亂,這裡卻很安全,因此,不要讓外境來分我們的心,如果心為境轉,根本無法修行。
來參加禪七的人很多,因為人多,討厭的事情也就多,不像在家裡那麼方便、自在、習慣。另一方面,也因為大家一起修行,逼得自己非修行不可,至少也要坐在那裡裝模作樣。所以,要珍惜參加禪七的機會,無論修行是否得力,都要好好修行。
一心不生
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
照基督教《聖經》上的說法,最開始是一,這個一就是上帝;上帝造了一個人,即亞當,後來覺得不夠,又造了一個人,即夏娃。於是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了三個。當一男一女結合,又成為另一個一,那就是「一」對夫妻、「一」個家庭。夫妻生兒育女,兒女長大之後,又另結夫妻、另組家庭,於是夫妻、家庭也由一而二,二而三地增加。當人老了,終是要死的,死後到那裡去了呢?上帝造的亞當和夏娃,聽說又回到上帝那邊去了,做了上帝的隨從。那也就是說,從一變二,從二變三、變四……變過以後,就無法再還原為一了。所以,上帝造人,人又生人,人越來越多,死後到天國去的人也越來越多,還有那些犯罪的人,死後到地獄裡去,在地獄裡受罪的人也越來越多。於是人被分成三類,一在地上,一在天國,一在地獄,地上的人好多好多,天國的人好多好多,地獄裡的人也好多好多。但是修學佛法可不是這樣的,修學佛法,曉得一切是從一來的,要回到一去,而且不但回到一,連一連零這樣的東西也沒有啊!那才是最究竟。因此,西方哲學也好、宗教也好,終是無法完全統一,更無法超越。禪或是佛法的修行,不僅是要統一,而且對這個統一也不要執著,這才是真正修行成功。
昨天我提示諸位不能有「二見」,但要有方法,因為方法是達到統一心的手段。我們的心經常是在妄想中,必須以方法代替妄想,用方法使心集中,再進一步方法不見了,那時就達到了統一心。今天在小參時有位禪眾告訴我說︰「我已經修行好些年了,可是把方法丟掉、連身體也丟掉的經驗至今還沒有得到。」我說︰「你不要期望太多,要慢慢來。雖然我常說修行得力時會把方法丟掉,但那是自然而然丟掉,你不要刻意丟掉方法,而是方法自然丟掉,那才對。如果故意將方法丟掉,自認為我沒有方法了,我得到統一了,那就錯了。」所以,不見「二」指的是統一。是方法自然而然地丟掉了你,心也自然而然地統一了。今天所談,則更進一步連一也要丟掉。
經典上說︰「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這是一,指的是從一產生一切,而一切又歸於一。這也是東西方哲學都談到的觀念,但佛法認為這樣還不夠。因為執著於「一」在哲學上不是唯心,就是唯物,而在宗教上則為唯神論。這種唯神論,有時會像前面基督教所談上帝造人的說法,從一變多之後,就無法再回到「一」了。但是就修行佛法而言,統於「一」是必然的過程,到達「一」時才知「一」非真實究竟。因而進一步突破且超越「一」,否則還只算是世間法,而非佛法。
修行的過程,是先從散亂心變成集中意念,但集中意念並不是「一」,而是朝著「一」的方向努力前進,此時意識中尚有主觀與客觀、我與方法的分別。當心集中到最佳的狀況,就如方才所講的,方法丟掉了你,只有一個實在的「我」存在,此時才稱為「一」,但只是初步的「一」,而不是深入的「一」;這個「一」,也就是「定」。但「定」又有許多層次,初步的「一」只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方法沒有了,念頭沒有了,清清楚楚。有些參禪的人到了這個程度就不再深入了。然而,下一步的努力卻是要把這個「一」融化掉。
今天有人告訴我,他常常感覺自己坐得很舒服。我告訴他︰「不要貪著於這種愉快的感覺,其實這種從身體而來的感覺屬於欲樂的範圍。欲包括了食欲、觸欲、性欲等。如果修行人捨不得離棄此種欲樂,根本無法得到一心,也進入不了定境。因此必須設法袪除,否則至少有三個念頭︰我、舒服、身體在舒服。因為打坐有比食欲、觸欲、性欲更舒服的感覺,所以人們會繼續不斷打坐、修行,但也必須捨棄、超越這種經驗,才能更上一層。」
由集中意念而得到統一心時,謂之「一心」或「大我」,但這只是將「我」無限擴大,依然有個「我」存在。既然有「我」,就未得解脫。必須從「一心」或「大我」再超越,才得解脫。換言之,不能住於「定」或「完美」的境界中。有人說︰「他是位完美大師。」這種說法是有問題的。從禪的立場而言,必須打破「大我」方能超越。「二」是由「一」而有,既然如此,必須連「一」都不接受、不執著,才能到達禪的境界。
因此,「一亦莫守」有兩層意思︰第一是不守於「一心」的狀態,第二是不守於「大我」的境界。「一心」和「大我」是世間法修行的最高境界,但就禪法而言,此兩者皆未出離生死,未得解脫。所以三祖接著說:「一心不生,萬法無咎。」也就是說,達到一心境界的人,依然在問題中;反之,若能「一心不生」,任何一法生起時都不會造成問題,即使是問題也能迎刃而解。
這裡要說明的是,我們的心之所以發生問題、製造煩惱,是在有「二」、有「三」的情況下;心處於「一」的狀態下則煩惱不起。但是「一」只能維持一段時間,不可能維持永遠,因為有「一」必定會變成「二」;若沒有「二」與之對立,「一」又如何存在呢?如果是真正、完整、絕對的「一」,則不能稱為「一」,因為它是無在無不在的,也是無以名之的。有「一」必然有「二」,只是自己不知道。因此,當心處於「一」的境界時,沒有煩惱也沒有問題,可是隱藏在「一」底下的問題遲早會顯現。換言之,在「一心」的狀態時,不受萬法中的任何一法所誘惑、刺激、影響,可是這並不是永久的,它總有受誘惑、刺激、影響的時候,以致問題、煩惱紛至沓來。所以,不可將「一心」誤認為最高的境界。
無咎無法,不生不心。
「一心」粉碎後便進入「無心」,也就是禪的悟境。此時不但毫無起伏的念頭、生滅的念頭,連「不動的心」也沒有。既然任何一法都不存在,當然沒有事物來煩擾你。
我們的身心都需要食物,否則營養不繼,難以生存。身體除了需要段食(日常的飲食)之外,還需要觸食(如接觸其他人的感覺、淋浴更衣後的舒適感),而我們的心更需要識食。若能斷除前兩種食物,就可出離欲界;若能斷除第三種食物,則可出離三界。因此,二心或三心在欲界中是有對象的,而「一心」尚有「識」的念頭,也就是依然存有一己的感受。以上三種食物只要有一種不能捨離,就難以出生死。
無論一心、二心、三心、雜亂心都不是好心,而是妄想心。但是,我們修行時還是得從集中心開始,要集中得先將身外事全部放下,放下禪堂外的事,放下打七前後的事,放下過去事、未來事,分分秒秒把心集中在方法上。也就是把心從很大的範圍、很久遠的時間(過去與未來)收攝到方法上,經由集中心、統一心,終抵於無心。
捨棄幻覺
能隨境滅,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
「能」是主觀,「境」是客觀,就佛學名詞而言是指「能(因)」、「所(緣)」。類似的說法就是「心不自生,因境而生」,指的是心不會自己動,一定是因境界而動,換言之,心法不能孤起,必因色法而生起。禪宗說「隻手鼓掌」,表示是不可能的事,意思是說,若不從色法、環境去找心,是不可能的。
南泉禪師欲往某田莊,尚未到達,莊主竟準備好了接待的事宜。禪師很訝異,便問莊主如何知道他要來?莊主說︰「前晚土地公已經來告示了。」禪師說︰「老僧修行不得力,心被土地公看到了,實在慚愧。」這個公案表示,禪師心動,想到要去那個田莊時,那個田莊的方向、景象就在禪師心中出現,以至被土地公瞧見。
有位禪師在河邊的茅棚打坐,一晚聽到二鬼交談。一鬼高興地說︰「明天我就能離開這裡了。」另一鬼問︰「為什麼?」他回答︰「明天有個戴鐵帽子的人會來做我的替身。」禪師心想這兩隻鬼在講什麼鬼話。第二天下大雨,河水暴漲,禪師遠遠看到一個人頭上反頂了一口鍋擋雨,往河邊走來,眼見就要過河。禪師就警告他︰「今天下大雨,河深水急,太危險了,最好不要過河。」那人還在猶豫,禪師便又說︰「最好聽我的話,否則性命難保。」那人心想︰「老和尚這麼說,一定有道理。」於是就回去了。那天晚上禪師打坐時,又聽到那兩鬼說話。第一個鬼抱怨說︰「我困在這兒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有個人來當替身,偏偏那個老和尚多管閒事,把事情搞砸了。我要找老和尚算帳。」話說完,他就在河堤上鑿了一個洞,想引水淹茅棚。禪師知道鬼要淹死他,突然就隱身不見了。那鬼四目張望,茅棚竟是空的。其實禪師還是在那裡,鬼說的話也聽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讓鬼看不到他,是因為心不動。換言之,心不隨境動時,任何人也找不到你;如果死神或閻王要來捉你,你心不動的話,他捉不到你;一般人之所以會被捉,是因為心裡有境,而被境所遷,鬼神可以循線捉到他們。
我們打坐用功時,心裡想任何東西,境界就會出現。如果沒有境界作為符號,妄念也就不可能產生。其實,數息本身就是妄念,但是如果綿綿不斷守住它,就成了正念,成了修行的方法。如果念頭老是在變化而無法控制,那就是妄念。這兩種都是心中有境界,都不是清淨心或無心,甚至稱不上是一心。
如果此時死去,想要自己有把握怎麼樣,大概很不容易,會隨著業力的牽引往自己最執著的環境中去投生,這也是心隨境轉。所以修行主要是鍛鍊心能自我控制,不隨境轉,能自主往生,而非隨業力流轉於生死間,能於生死中得自在、得解脫。
心中存有任何念頭,都會有境界與之相應。如果我們心中的念頭和貪、瞋、癡相應,就陷於煩惱、痛苦中。修行時只要帶有些微貪、瞋、癡的成分就是不清淨,連天界、天國都生不了,更別提解脫自在了,因為生天的條件是布施、持戒。如果有個對象讓你放不下愛、放不下瞋,就不可能成為統一心;而一定是亂心、散心,連定境都達不到,還談什麼解脫。
因此,修行時心中任何念頭都要視為魔境來處理。有人數息進入狀況後,覺得非常舒適自在,彷彿身在天堂。有人面壁用功,看到牆壁裂開一個洞,自己鑽進去,覺得身處他方世界,過了數支香,引磬聲使他醒轉過來,下次打坐時就想再進入這種美妙境界。這是屬於令人喜歡的境界。當然也有可怕的境界,例如在境中遇見老虎、獅子、三頭六臂……。
有位禪眾參加禪七後會講梵文、藏文、土耳其話,乃至天國的語言,有人錄下音來放給我聽︰「師父,他到底在講什麼語文?」我說︰「丟到垃圾桶去!這是胡說八道。」昨天我問那個人︰「你現在還想不想說?」他說︰「不想說了。」這些都是心中有物,心裡想要獲得什麼,才會反應出某種情況。因此,只要心中有物,而且此物又不是方法時,全都是魔境。
首先我們得瞭解這一點,才能繼續往下。無論是數息、念佛、持咒等方法都不如參話頭或公案。為什麼?數息要注意自己的呼吸,念佛要注意佛號,持咒要注意咒語,這些都有對象存在。參話頭或公案就不一樣了,因為它本身只有方法而沒有對象。因此,剛開始修行用方法時必須有對象,沒有對象就使不上力,但是方法用到某個階段就進入了沒有對象的層次。這也就是禪為什麼要用公案和話頭的原因。比方說「無」,趙州說︰「狗子無佛性。」為什麼?沒有答案。這是為什麼?沒有人會告訴你是為什麼,因為這後面根本沒有答案。你只需要用「什麼是無?為什麼是無?」的方法反覆不斷問自己就可以了。因為「無」沒有對象,再加上自己非常努力用功,到最後連「自己」這個念頭都沒有了!如此不斷專精用功,便起疑情,處於大疑團中,此時連上帝、鬼神都找不到你,因為自己已經不存在了。
如果用正確的方法禪修,雖然未開悟,也是很好。以上所講的四句詩能產生類似參公案、參話頭的效果,或者說已經開悟的人就如詩中所敍,既沒有對象,更沒有自己。
覺知煩惱
欲知兩段,元是一空。一空同兩,齊含萬像。
這四句是在講沒有分別,但在沒有分別之中卻又清清楚楚有所分別。
在修行的過程中發現自己越髒、越壞、越可憐、越可恨、越可怕越好。為什麼?因為修行就是檢查自己,越明瞭自己越知道如何往前走。
我隨著國民政府的軍隊離開中國大陸,來到臺灣。當時局勢一片混亂,我們的部隊就擠在一棟楠木倉庫裡,吃、喝、拉、撒、睡都在裡面。倉庫裡沒有窗戶,也沒有電燈,晚上看不見上廁所的路,許多人乾脆就地拉撒。那些夜間到外面上廁所的人,在摸索往返的途中踩在糞堆上,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到天亮時才看清楚到處是穢物。當看到穢物的那一刻雖然覺得骯髒、噁心,但總比在黑夜中完全看不見的情形好得太多了。
從未修行的人就像在那間黑屋子裡一樣,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踩到穢物。來打禪七就像心裡的明燈慢慢亮起來,也許只照了一下,但知道哪裡有穢物,踩到的機會就相對地減少。因此,發現自己問題之所在是好現象;但若發現問題就嫌惡自己,不懂方法亂整一通,只是為自己製造更多的問題。
修行就像修路,工人把路面挖開是為了修理埋藏在裡面有問題的電纜、瓦斯管或水管,修完之後再鋪回去。所以修理時將路面破壞,好像比原來更髒亂,修理完了鋪回去之後,表面上看起來跟以前完全一樣,其實已大不相同了。同樣的,在修行的過程中能挖掘出自己的缺點、問題,而這些缺點、問題又確確實實存在,對自己是非常有用的。所以要從「有」處來看「沒有」。
當發現自己障礙很多時,如打坐用方法時心不容易集中、腿痛得要命、睡眠不足……這些全是問題。但是,我們也得知道,原先腿並不痛,只是在打坐後才痛,伸伸腿就又不痛了。因此,當腿痛時,要觀腿本來是不痛的,所以根本沒有痛這回事─若這個痛是真有的話,不打坐也會痛,或者打完坐以後還會繼續痛下去。
另一個問題就是︰用方法而心不能集中時,便覺得自己的心為什麼老是不能集中。雖然如此,我仍不相信在這幾天的修行、打坐中,你們的心完全不能集中而全在打妄想。你們的心至少有一點時間是在方法上,否則早就打道回府了,不是嗎?所以,只要能用上方法就表示心散亂的現象其實不是真的。因此,心散亂時不須害怕恐懼,因為那是假的,不是真的。
從散亂變成集中時,集中心就是真心嗎?當然不是。如果心真能集中就不會散亂了,可見散亂心和集中心都是不真實的,既然這些心都不真,那就表示「無心」了。既然本來就「無心」,那我們修行很容易成功呀!雖然我們現在還沒到達「無心」的階段,但知道沒有「心」這回事,我們的信心也就建立起來了。目前我們只要有信心就好,是不是達到了「一心」或「無心」都沒關係,只要相信「散亂心」、「集中心」、「一心」都是假的,自然會精進用功而又不急躁、不失望。
我見過一些人在打了一次禪七之後就說︰「我的心這麼亂,再怎麼用功也沒用,算了,不修行了。」這種人是不相信或沒有體驗到︰不成功並不是該令人失望的事,修行不得力並非就是失敗,而只是時間未到。就像爬山爬到一半沒繼續往上爬並不能說就是失敗,只要繼續爬到山頂就成了。有一次我乘車上一處高原,一路開了幾個小時,已經離開地面兩千呎了,但我覺得好像還在平地上,就問司機︰「我們還在平地上嗎?為什麼沒看見山呢?」司機說︰「我們已經到山頂了。」我說︰「可是我沒有看到山啊。」他說︰「是啊,我們是緩緩的一路爬升,所以感覺不出來。」從「有」看「空」是從修行的立場來看,所以應該具備信心,日久功升,一定有成。
現在我們再從「空」看「有」,前天我們這地方下了雪,現在雪沒有了。現在沒有雪,是不是就是沒有雪呢?雪是從天上下的,你現在上天去也找不到雪,但不能因此說天上沒有雪,因為雪就是從天上下來的啊!你說現在沒有雪,對,沒有錯。但是也許過幾天下雪了。過去天上下雪,將來天上還會下雪,只是天上現在沒有雪,不能說現在看不到就沒有。不能執著這樣的空。禪宗有則公案︰有位老婆婆長期供養一位禪師,有一天老婆婆決定試試他的道行,看他是不是開悟了,就交代年輕漂亮的女兒送飯時趁機抱一下和尚。女兒照母親吩咐的做了,禪師沒有任何反應。第二天,老婆婆親自去問禪師︰「你覺得我女兒如何?」他回答說︰「枯木依寒崖。」老婆婆一聽,馬上用掃帚把他轟走,並說︰「我二十年只供養個俗漢!」同時一把火燒了和尚住的草庵。雖然這個和尚道行高深,但還未體悟到禪,因為他執著於空,而否定了有。
在禪七中,當你的心依然散亂時,我要你集中心力於正在做的任何事,自己的每個動作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當你到達集中心時,就可能不知不覺進入下一個階段:吃飯的時候,不知道在吃什麼;走路的時候,不知道在哪裡走;看到人的時候,不知道看到的人是誰。不過你依然是跟大眾一起作息,只是順著生理和周遭的自然環境去動作,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完全是心無二用,專心在方法上,而進入了大疑團。這時用功的情形就成為自然的修行,就像皮球從非常平滑的山上往下滾,一路到底。到了這種程度,自己不需要修行,而實質上已覺得很好了。這是修行過程中從「空」到「有」的情形︰感覺上是「空」,其實是「有」,因為它在感覺、思想上是沒有的,然而它的心是有的。
第三個層次就是回到完整的知覺。這時和第一個層次不同的是︰不再有任何散亂的念頭,吃飯時就是吃飯,睡覺時就是睡覺,不多不少。
如果修行時遇到方法不見了,覺得自己無事可做、身體好像也沒有了,這時可能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負面的,就是懶散,什麼事也不想做;另一種是正面的,表示正在用功修行,方法用得很好,就像本領高超的騎士騎上快馬時,人已與馬合而為一,而忘掉了馬的存在。
再一種就是悟後從「空」看「有」。有位徒弟問禪師︰「師父,假如許多情況同時出現在面前,這時您怎麼辦呢?」意思是說︰「這個地方失火、那個地方跳舞、那個地方殺人、那個地方老虎來了,處身如此複雜多變的環境中,一時之間你如何應對?」─當然,這是我的解釋。那位禪師只回答︰「紅的不是白的,青的不是黃的。」是什麼就是什麼。但如果他看到什麼就是什麼,那不就和普通人一樣了嗎?與普通人不同處是他不會慌張。
宋末有位無學祖元禪師,元軍來時所有人都逃走了,只有他沒逃。元將看到廟裡面只有他一個人,就把他捉去問話︰「所有人都逃跑了,你為什麼沒逃?一定是想做對元軍不利的事!」禪師回答︰「我不需要跑,如果我應該死,到任何地方都會死;如果我不該死,就算你們來了我也不會死。」將軍接著問︰「難道你不怕死嗎?」禪師說︰「我當然不想死,但如果一定要我死,那也就認了。」將軍說︰「好!現在我就殺了你!」禪師就說了兩句話︰「珍重大元三尺劍,電光影裡斬春風。」元將終於警悟,沒有殺他。
開悟以後的「有」不是自己有,而是:一切都有,只是自己沒有。既然沒有了自己,當然連頭、身體也都沒有了。所以,殺是將軍的事,不是禪師的事;禪師的頭就算被砍了,卻與禪師一點關係也沒有。或許你們認為這位禪師大概是想自殺,我認為他並不想自殺,因為如果他想自殺的話,那表示他自認有個身體存在。因此,不管「空」或「有」,從「空」可以看「有」,從「有」可以看「空」,「空」與「有」之中兩邊都有,兩邊也都沒有,亦即兩邊都是「有」,也兩邊都是「空」。懂嗎?如果不懂,只要相信就好;如果真的已懂,就已經開悟了。
無分無別
不見精粗,寧有偏黨。
談到分別心,在禪七當中,分別心最重的應該是師父了。從起七開始,就要你們守規矩,用方法,要求那樣,要求這樣,不准那樣,不准這樣,提醒這個,告誡那個,你們看師父的分別心重不重啊!
從禪七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教你們從有分別到無分別,從分別心到無分別心,那便是從散心到集中心,再到統一心,最後到無心。禪眾的心裡經常有兩種不同態度︰一種是希望師父要求越高、越嚴格越好,認為那樣能早日成佛;一種是在報名時,當我告訴他們禪七很嚴格、很辛苦,他們表示沒問題,心中早有準備,一定要嚴格才好,但來了之後卻希望師父最好不要看到我,我打瞌睡、說話、晚起,這些通通不要被看到才好。這就是惰性,人人都有。如果師父不勤加要求,你們也就不用來打禪七了。
「精粗」指的是修行的好壞、程度的高低深淺之別。修行人不可以比較,不可拿自己和別人比較,也不可和自己比較。今天有人在禪堂裡哭。你們也許心想︰「為什麼他在哭呢?恐怕快要開悟了吧?要不就是精神病發了?」看到別人哭,會引發你們各種不同的想法。其實,好不好是別人的事,干你何事?開悟不開悟、精神病發不發是他的事,與你何干?
拿自己與他人比較、計較的情形也不少。譬如平常一個人在家裡習慣了,現在一下子和這麼多人一起打坐,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順眼。也有人看到別人連坐三支香不動,心裡便嘀咕︰「奇怪,難道他的腿不痛嗎?為什麼我的腿老是在痛?」於是就盯著那個人看,一直看到他終於動了,心中便起了一念︰「啊!他的腿終究還是痛了。」
自己和自己比較的情形也很多。有的人幾天下來天天都有問題,不舒服、沒精神,今天卻什麼問題都沒有,腿不痛了,身體也好起來了,坐在那裡高興得不得了,整個人精神亢奮,結果打坐反而坐不好。有的人幾天都坐得不好,只坐了一支好香,於是老惦記著那一支香自己是怎麼坐好的,想盡辦法要求自己再來一次,心中全是「為什麼那次可以坐得那麼好?現在為什麼達不到?」的念頭。
這些都是比較心,有比較就是打妄想,身處妄念之中便不得進入良好的修行情況。在用功的時候,不要理會自己以外的事,也不要理會自己以前或以後的事,全心集中於現在的方法上。做得到這一點,修行就會得力。
在第一天晚上,我告訴你們必須從逐漸孤立自己開始。此過程有四個階段︰1.把自己從禪七以外的環境孤立出來;2.不理會禪七本身的環境,認定自己是這裡唯一的人;3.放下所有過去與未來的念頭;4.把自己限定於當下一念,也就是集中在方法上。即使如此,魔鬼還可能對你干擾,因為你還有那麼一小點「我」的存在。但如果能繼續一念專注於方法上,就有可能離開一念而達於無心。
不管環境或內心多麼平和或紛擾,都應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要生起任何好惡心。對於環境或自己的好壞之感,其實都是內心執著的投射,事事物物本身並無好壞。比方說,香板只是一塊木板,本身並無好壞可言。沒有經驗的監香如果把香板打錯了地方,如脖子或肩胛骨上,被打的人可能心生厭惡,監香可能怪罪香板不好使力;有經驗的監香打起香板來,被打的人覺得幫助很大,監香也會認為這支香板好,打起來順手。同一個板,有人覺得它好,有人覺得它不好。今天我要打開卡住的窗子,結果傷了手指。我也許會認為窗子有問題,但窗子本身有什麼好壞?是我的手不好所以被夾了,我的手也沒有什麼好不好,只是一塊肉被夾掉而已,總之就是發生了這樣一樁事,沒有什麼好壞可言。
開悟的人看事情時,心裡不存有好、壞、精、麤之想。有人也許心想︰「如果好壞不分,不是天下大亂了嗎?」開悟的人是沒有這個問題的。你們看古代禪宗的祖師開了大悟之後都充滿了慈悲心,一生一世濟度眾生。釋迦牟尼開悟以後,弘法利生四十餘載,如果沒有好壞之分,他度什麼眾生呢?這並不是佛要救度眾生,而是眾生需要佛的救度。佛是否救度某人,問題並不在於佛,而在於眾生自己︰如果能被救度,那麼佛就救度;眾生需要他救度的時候,他就救度,如果眾生不要他救度的話,他也救度不到。因此,他救度了眾生,也不以為眾生是他救度的;眾生不讓他救度,他也不會失望、怪罪,或詛咒他們下地獄。這就是佛陀或祖師的態度。
佛心就像一面鏡子,它沒有自己的影像,它完全如實無礙地映現眾生的影像,應眾生的需要施予佛法,讓各種不同的眾生,得到不同佛法的利益。一個正在修行尚未開悟的人,還在用著方法,還有分別心,必須繼續努力,直到方法沒有了,連「我也要修行」的念頭也沒有了的時候,心就會像一面鏡子─內無一物,映照無礙。
大道體寬,無易無難。
心念專注於方法時,當下尚有方法和自己。自己為什麼要修行這個方法?修行這個方法希望得到什麼結果?是希望開悟或是希望得定?因此,在修行過程中方法當然要用,方法修得越穩定越好。若能經常達到要到一念就一念、要無妄想就無妄想的程度時,禪師就要開始破除修行者最後的執著心,也就是執著修行的心。
禪師用禪法破除修行者心中的一切念頭、執著,好壞均須盡除,所以成佛,卻也無佛可成。有人想成佛,但恐怕著魔。哪裡有魔?其實無佛也無魔。有弟子修行希望成道,師父就告訴他︰「道不是修成的;道本來就在那裡,何必修?」有弟子問師父︰「如何解脫?」師父答︰「誰綁住你了?」這些都告訴我們沒有修行這回事,也沒有解脫這回事。
有位弟子告訴禪師說︰「我聽說釋迦牟尼佛在印度出生,修行多年才成佛道。」祖師便回答︰「唉!可惜當時我不在場,否則一棒打死他餵狗吃。」你不能說這些人是在破壞佛法。絕對不是!這些祖師是為了破除弟子最後一點點的分別心,才用這種激烈的方法。
修行佛法若能達到無分別心的程度,或明瞭無分別心,那麼雖然不一定開悟,但已經是會修行的人了。你們要有這種信心。否則,師父在這裡講了幾天,你們依然懷疑,師父就白費唇舌了。要相信師父的話,現在開始試著用這種態度去修行。
有人聽說釋迦牟尼佛修行很多年,過去禪宗的祖師也都修行很多年,而自己既沒有出家又不準備出家,修行可能難以成功,便因此打退堂鼓。修行這件事,說容易,非常容易;說困難,非常困難。其實,修行本身只是一件事情,正如前面所講的,本無所謂難易好壞,難易好壞是你自己的執著。
前面我們曾談過真與假的問題。打坐時腿痛是真的在痛,但鬆腿一會兒就不痛了,過一會兒盤起腿來又痛。如果有時會痛,有時不痛,這種痛一定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它應該在那裡痛個不停才是。因此,痛時雖然感受得到,但只要曉得它不是真的,會隨著心情、看法、時間而轉變,也就對了。所以,修行時首先要從理論上認識苦不是真的,這樣苦的感受會減輕很多。否則若認為這是真苦,那絕對是苦不堪言。
「修行無難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從修行很好的人的角度來看,既然沒有什麼痛苦,何必在意難易呢?這種人親身體驗這種說法,他們的信心是真的。若是剛開始的人也有如此的信心,就可以上道了。在實際的修行過程中,困難是因人、因時、因地而異的,但修行的方法本身則無難易可言。
有人因為遇到很大的痛苦、困難,而不抱任何希望,甚至以絕望之心來修行,反而一修就成功。原因無他,因為此人什麼都不要了!這種情形雖有,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如此。有人遇到很多痛苦、困難之後,反而不能修行,因為他在修行時心中老是在後悔、痛苦、自嘆自憐。
你們要相信在這裡所講的每個修行方法都是好方法,你們每個人都是好的修行人。如果不是好方法,為什麼用了五天還在用?如果不是好修行人,為什麼整整坐了五天還在這裡?因此,剩下的兩天時間,你們要相信自己用的是好方法、自己是能修行的人,好好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修行。禪七結束後,結婚也好、考試也好、砍頭也好,到時再講。現在無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