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05 20:12:06幻羽

【頻臨失衡的地球—生態與人類精神】 美國─阿爾·戈爾著(5)

        

【頻臨失衡的地球生態與人類精神】 美國─阿爾·戈爾著(5)

《第一部分-失衡的危險》 第四章 佛祖的呼吸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我們給世界氣候型態帶來的重大變化是顯而易見的。但在任何一個特定年裏,我們的注意力卻多半集中在現時事件的混亂以及——特別是空氣——這類具體問題上面。1989年東歐反共革命的政治塵埃一俟落定,世界就對整個共世界的染程度——特別是空氣染程度——感到惶恐不安。例如,我們獲悉,在波蘭的某些地區,兒童經常被帶到深深的井裏,開地面空氣中的有害氣體和形形色色的染,求得喘息的機會。人們幾乎可以想像出,當孩子們在地面上呆著頗不安全的時候,他們的老師會小心翼翼提著燈從井裏鑽出來對他們提出警告。

訪問過羅馬尼亞黑城小科普沙的一個人注意到,草木沾滿了煤煙,看起來像是在墨水裏浸泡過似的。當地的一位醫師報告說,就是馬匹也只能在這個城裏呆兩年,然後就得遷到別處,否則就會死在此地

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北部地方,空氣染得如此嚴重,政府實際上要對願意在這一地區住到10年以上的任何人發給金。領這種金的人把埋葬費。再往東,在烏克蘭這個共和國,每年排放到空氣中的懸浮顆粒整個美國排放量的8倍。

在整個發展中世界,在每個大洲都會發現類似的夢魔。在外蒙古的烏蘭巴托,當地人用的發酵馬奶必須護蓋起來,因空氣中的黑色粉塵會落在任何表面上。墨西哥城是世界上所有城市中空氣染最嚴重的,人們日日夜夜受此毒害。偶爾還會出現一些慘劇,例如全世界都熟知,在印度的博帕爾曾由於事故而把毒氣排放到空中,造成慘劇。但是在整個發展中世界的城市裏經常存在的空氣染的可怕程度卻不會引人如此注意,甚至在正常的一天,這種染造成的死亡人數都比博帕爾死亡的人數更多。

發達國家,包括美國和日本,當然也有空氣染問題,例如洛杉磯和東京就很糟糕。然而也有一些成功的事例。一度由於渾濁空氣聞名的匹茲堡,現在卻是世界上生存條件最好的城市之一。田納西州首府納什維爾以前有個名叫做煙霧喬易,現在大部分居民連這個渾名都不曉得了。倫敦的問題依然嚴重,但是和50年代的煙塵殺手相比,已經好得太多了。而且由於在60年代禁止大氣層進行核子試驗條約遏止了大部分地面上的核爆炸,空氣中所含致命的90的水平已經急劇下降。

某些處理空氣品質的成功事例已經造成了新的問題。例如,使用高大的煙來減少當地的染,卻使酸雨這一類區域性問題變得更嚴重了。排放染的高度越大,染的範圍就越廣。過去一度是匹茲堡的煤煙,現在卻是拉布拉多的酸雪。倫敦人過去罵的煙塵現在卻在灼傷斯堪的納維亞國家樹木的葉子。

而且,一方面,許多控制地方與地區空氣染的措施有助於減少全球威脅,另一方面,許多其他的步驟實際上卻在增加全球所受的威脅。例如,耗能頗多的淨化劑原來是用來控制酸性物質排放量的,結果把更多的二送入大氣層。一家裝備有淨化劑的發電廠每發一英國熱單位的電所生的二都會使全球空氣染大約增加6%。此外,燒煤的工廠在世界範圍裏促使地球變暖,但這些工廠放出的硫化物會部分抵銷並暫時掩蓋地球變暖的區域性效應。

正是全球空氣污染這一問題把戰略性威脅擺到我們面前,要求我們現在就作出回應。對抗地方性空氣污染的政治戰役是最好組織的,因為對於人類健康的直接後果可以從灰濛濛霧沉沉的天空中清楚地看到,可以從受影響的市民的咳嗽聲中清晰地聽到。但是控制區域性空氣污染的戰役要複雜一些,因為受到最嚴重影響的人往往往在下風頭,與最該對污染負責任的人住在不同的地區。雖說人們還在為原因是什麼後果是什麼繼續進行激烈的辯論,但人們畢竟開始認真對待空氣污染問題了。

然而,全球性的控制大氣污染的政治鬥爭幾乎還沒有開始。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污染原因的一部分,這就使組織有效回應的工作變得困難了。但每一個人也都是受害者,這就有必要作出有效的回應。而且,只要人們廣泛認識到空氣污染的全球模式,也就應當有可能找到一種辦法。

人們普遍認為,天空是無邊無垠的,而要認識到全球模式,就先得超出這種想法。宇航員們從太空中帶回來的圖片說明,實際上大氣層不過是薄薄一層藍色的、半透明的毯子,覆蓋著我們這個行星。地球的直徑比大氣層的厚度要大上一千倍。說起來,從地面到天空頂端不過是跑上一個鐘頭的路程。地球上所有空氣的總量比起地球的巨大廣褒來說,是相當小的。而我們呢,卻無時無刻,在地球上的每一個地方,填充這個大氣層,而且還大規模改變它的成分。

我們不大願意相信這個。可是考慮一下北極吧,它遠離任何工廠或高速公路,然而那裏的北極煙霧的污染程度現在在冬春兩季已經達到了可以與許多大工業城市相比的程度。科學分析表明,大部分北極煙霧起源於北歐,實際上它已經成為廣大的區域性污染的一個範例。不過它也說明了空氣污染現在已經達到世界的每一個地方。南極的空氣抽樣也證實了這一論點。

但是空氣污染的最令人不安的戰略性威脅來自那種千篇一律無處不在的空氣污染。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些威脅最不可能立刻給任何人造成直接個人損害,結果這些威脅或危害常常被認為是溫和的。然而,這些變化卻最能夠對地球本身的生態平衡造成嚴重而持久的損害。空氣中的分子存在于平衡狀態之中,同樣地,大氣也存在於本身與地球生命的動態平衡之中。僅僅幾十年間發生劇烈的變化就能夠威脅大氣層在全球生態系統內所起的平衡作用。

地球大氣的構成具有令人驚異的持久而穩定的平衡。而地球上大部分事物通過千代萬世逐步適應了這種構成。幾乎早在30億年前,微生物開始通過光合作用產生出相當數量的氧氣,從那時至今,這種相對來說數量不大的氣體分子一直通過動植物不斷地再迴圈著。那些動植物經過漫長的時間之後己經適應于空氣成分的精確配置,而且也反過來影響大氣的成分。在進化過程的大半時間裏,空氣分子的配置始終沒有什麼改變。

我們的每次呼吸都使我們的肺部沐浴於同一種空氣的同一型態中。其中有數以萬億計的分子,而我們每一次呼吸的空氣裏,起碼都有幾個分子,佛祖在其生前在某時某地呼吸過。同樣,耶穌、摩西、穆罕默德,以及希特勒、史達林和成吉思汗也呼吸過大約同量的分子。但是我們所呼吸的空氣卻大大不同於他們所呼吸的。首先,和空氣分子混合在一起的是多種污染物質,這些污染物又因我們生活地區的不同而不同。然而,更重要的是,某些自然混成物的濃度在世界各處被人為改變了。例如,每一個活著的人現在吸進的每一口氣中所含的氯原子都要比摩西或穆罕默德所吸的氯原子多6倍。現在在全世界的空氣裏無處不有這些多餘的氯。而造成這種額外的氯的化學物質不到60年前剛剛開始具有商業用途。就我們所知,多餘的氯並不會直接影響人的健康,但是它對大氣的健全機能卻是一種戰略危險。它像酸一樣能在南極上空保護地球的臭氧層上燒開一個洞,使整個地球上的臭氧層損耗。

事實上,臭氧層損耗居於三項戰略性空氣污染威脅的首位。其他兩項威脅是大氣中氧化作用的減弱(很少為人所知卻是潛在的威脅)和全球變暖。所有這三項威脅都有足夠的威力來改變全球大氣的成分。這些改變則會破壞大氣在全球生態系統中所起的重要平衡作用。臭氧損耗會改變大氣保護地面不受有害數量的短波(紫外線)幅射的能力。氧化作用減弱會損害大氣經常使本身清除像甲烷這類污染物的能力。全球變暖會增加在低層大氣中保留的長波(紅外線)的數量,這就會影響大氣在相對穩定的範圍以內維持全球氣溫的能力,而這種能力為現有的地球氣候系統提供了穩定性。這三種變化都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我們將分別考慮每一種變化。

臭氧層變薄,就會有較多的紫外線幅射到達地球表面以及地面上的所有生物。許多生命形式都將受到更多的幅射,從而受到危害,其中包括通常通過光合作用消除大氣中大量二氧化碳的多種多樣的植物。科學證據現在表明,這些植物在暴露于增加了的紫外線幅射之後不再能發揮同樣程度的光合作用,這就增長了大氣中二氧化碳的水平。

我們也同樣受到紫外線過度幅射的影響。最為人所知的後果有皮癌與白內障,兩者的患病率都已增高,特別是在南半球的澳大利亞、新西蘭、南非和南美的巴塔哥尼亞等地區。在澳洲東北部的昆士蘭州,65歲以上的公民中有75%以上現在患有某種皮癌。法律規定學童們在到學校的來回途中要戴寬沿帽和圍巾,以此保護學生不受紫外線的過度幅射。在巴塔哥尼亞,獵人們報告說可以見到瞎了眼睛的兔子,漁民們則捕獲到瞎了眼睛的大馬哈魚。

不大為人所知的是增多的紫外線幅射對於人體免疫系統的影響。雖然人們還在調查和爭辯具體的影響,但這一點正在變得清楚:增長了的幅射水平的確抑制免疫系統,所以實際上可能使我們更容易得病,並且加速產生若干免疫系統的新疾病。

每年九、十月間,在南極和南部海洋上空,平流層的臭氧層都會出現一個大洞。至少有一個城市也處在這個著名的臭氧洞的邊界之內,那就是巴塔哥尼亞地區的阿根廷城市烏什娃伊亞。氯氟烴等造成臭氧層損耗的化合物對南極上空的臭氧層具有更大的影響,其原因有三。首先,由於南極上空的空氣要比世界其他地方的空氣冷得多,雲層就在高得多的高處形成,把由硝酸與水構成的小冰粒帶入平流層,而臭氧層是位於平流層以內的。氯氟烴中的氯摧毀臭氧分子的有效程度在這些冰晶體中比在自由飄浮的空氣中要大得多。

其次,在南極上空,強風形成環流,就像浴盆中放水時形成的漩渦那樣。這個環流把由氯、溴、臭氧和冰晶體混合而成的凍結物質裹在一起,就像裝在一個碗裏似的,直到太陽出來才散開。

第三,南極每年有連續6個月不見太陽,經過這6個月的黑暗,到9月出現太陽之前,氣溫最低,雲層最高,環流最強烈。長期等待的黎明終於到來,太陽最初的光芒射到裝著臭氧和氯的冰碗。這些光線啟動了摧毀臭氧的連鎖反應,直到冰碗中所有的臭氧實際上被氯和溴吃光為止。這就是臭氧洞出現的時期。現在,持續的日照加熱了空氣,風逐漸減弱,冰碗不再那麼完整,世界其他各地的空氣從邊緣處流進來,裝滿了那個洞。在這個過程中,缺乏臭氧的空氣從冰碗中流出來,與外界的富於臭氧的空氣混合在一起。於是,世界其他各地空氣中臭氧的濃度就被沖稀了。

自從發現臭氧洞以來,它差不多每年都在變深,現在所占面積差不多是美國本土48個州總面積的3倍。不祥的是,科學家們已經發現在北極的上空也開始出現了類似的臭氧問題。在北極上空,風的漩渦要鬆散一些,而且甚至在陽光從地平線上出現之前,南方來的暴風雨就使空氣變暖了。南極是大洋包圍的陸地,而北極卻是陸地包圍大洋。陸地把較暖的空氣在黎明前送往北方。然而,一些科學家指出,平均在每一個第5年,風的環流繼續保持寒冷的時間要長出許多。如果情況屬實,如果氯和溴的濃度繼續增加,科學家們相信,北半球發生臭氧層損耗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每年大約在11月中旬,南極的臭氧洞分裂。有時候,一些大裂片像泡泡一樣向北飄浮,威脅南半球的人口居住區。北極離開人口稠密的地區可要近得多了。如果在北極出現臭氧洞,這些泡泡就將威脅更大量的人口。現在北部雖還在沒有出現臭氧洞,僅在最近40年間,至少在冬季和初春,平流層中的臭氧層已經損耗了將近110。臭氧每減少1%,我們皮膚接觸到的紫外線幅射量就要增加2%,皮膚癌的患病率就要增加4%。1991年秋天,科學家們透露出令人惶恐的新證據,就是美國上空的臭氧層現在不僅在陽光較弱的冬季變得比較薄,而且在夏季也變薄了,而這時的陽光要危險得多。於是,我們的行為就須進行重大改變。特別是現在就應該告誡兒童減少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機會。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由於平流層中臭氧含量減少,增強的紫外線幅射又與城市上空的空氣污染互起作用,增加了煙霧量,也增加了低空的含量較低的臭氧。平流層中的臭氧在紫外線幅射到達地面之前加以吸收從而保護了我們,然而地面上的臭氧卻是刺激人類肺部的有害污染物。

雖然其他化學物質也會引起臭氧層損耗,但主要的危害卻來自氯氟烴。氯氟烴的生產還不到60年,然而卻已經對大氣造成如此重大的影響。這一事實應當使我們考慮,每年新生產的其他兩萬種化學物質在大批生產後將會使環境發生哪些重大變化。這些化合物在使用之前很少作過廣泛的環境效應的檢驗。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氯氟烴卻作過這一方面的檢驗。正是由於它在大氣低層的溫和的化學穩定性,它才能慢慢飄浮,不受阻礙地進入天空高處。在那裏,紫外線最後把它切成腐蝕性的碎片。

重新界定人與天空的關係意味著什麼呢?如果我們不得不教導我們的孩子不要仰起頭來往上看,那對我們孩子的人生觀又意味著什麼呢?烏什娃伊亞的居民已經處於臭氧洞之內,阿根廷衛生部向他們正式提出忠告,叫他們在九、十月間盡可能停留在室內。S.羅蘭德挖苦地指出,這個城鎮雇工最多的第二家大公司竟然是一家製造氯氟烴的公司!

我們經常忽視大氣化學變化引起的後果。這種忽視也導致了第二大戰略性威脅。在正常情況下,大氣本身能夠清除干擾它健全機能的氣體和分子。通過一種氧化作用的過程,像甲烷和一氧化碳這樣的物質能和一種叫做羥基的天然清潔劑起化學反應。但主要由於燃燒化石燃料和森林,我們把太多的一氧化碳排放到上層大氣,結果,它已經開始壓倒了現有的小量的羥基。而且由於大氣首先使用它的羥基來清除一氧化碳,然後才去清除甲烷,結果現在,羥基正被用光,大氣就無法清除它所含的甲烷了。後果之一是,大氣中甲烷的濃度一直在迅速增高,現在僅次於二氧化碳和水蒸氣,成為第三位的溫室氣體。

許多科學家目前相信,大氣之喪失本身的清潔能力是一種戰略性威脅,可能最後變得像臭氧層損耗一樣嚴重。因為在某種意義上,它傷害了大氣本身自動免疫系統。但最危險的還是第三大威脅——全球變暖。

到了現在,造成全球變暖的所謂溫室效應的基本機制當然已經理解得很透徹了。早在文明介入之前,包圍著地面的一層薄薄的氣體就在有效地存儲一小部分太陽的熱量,並把這種熱量保持在靠近地面的地方來使空氣加熱到剛剛能夠防止夜間氣溫急劇下降,變得太寒冷。月球和像火星這類的行星上,大氣層極薄,晝夜的溫差也就極大。在地球上,太陽以光波形式幅射能量,這些光波很容易穿過大氣,射向地面,為土地、水面和生命形式吸收。(前已指出,大氣的上層能篩阻光譜中大部分紫外線,後文將論及,大氣低層的雲在陽光到達地面之前將反射和散射一部分陽光,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大氣依然會輕微加熱。)白天所吸收的熱量中很大一部分以紅外線形式幅射回太空。紅外線波長較大能量較小,因此不能像陽光那麼容易穿透大氣。於是,這部分熱量就留在大氣之中。

問題是文明正給大氣增加許多溫室氣體,使這張薄薄的篩子變得越來越厚。結果它留住了不少原來可以跑掉的熱量。

關於這些基本機制實際上沒有什麼可以爭辨的了。如果說有聲望的科學家還有什麼可爭論的,那就是在爭論三項未經證明的提法,這些提法是那些主張對全球變暖什麼都不用做的人提出來的。

首先,懷疑論者爭辯說,地球氣候系統的某些機制可以作為一種恒溫器來調節溫度,即使我們一任溫室氣體越來越厚,這些機制也能把溫度保持在我們習慣的狹小範圍以內。其次,他們爭辯說,即使溫度增高,大概也不過增高幾度,不會造成太大的差異。事實上這還可能有好處呢,特別是對世界目前氣候過冷的那些地區。第三,他們爭辯說,即使我們正在造成的變化可能十分嚴重,我們也要等到變化發生的時候再使我們適應這些變化,而不是現在就採取行動,靠停止或修正引起那些變化的各頂活動來防止最壞的後果。

這些論點沒有一項能夠為聽天由命辯護。說到第一個論點,我認為,徒然去希望有個神奇的恒溫器,其原因在於不願意承認人類與地球之間出現了新的關係,在這種新關係中,我們現在的確可以影響整個地球環境。而且到目前為止,尋找一個威力足夠強大的恒溫器的努力證明是沒有成果的。例如,有人以為雲的系統不知怎麼一來或許就能消除所有多餘的溫室氣體,但這種臆測並未經得住分析。固然,雲裏的水蒸氣能吸收幅射能,能使光散射,從而使一部分光線返回太空,因而起了冷卻作用,有助於減弱溫室效應。所以,雲的數量和分佈發生任何變化都將造成重大的影響。但到目前為止的證據都強烈地指向這樣一個結論:不幸的是水蒸氣似乎在加大變暖的趨勢,因為它留存了甚至更多的原來可以跑出大氣層的紅外線。雖然就雲本身來說還有更多的未知因素,可是大部分水蒸氣是在雲層之外的,而且雲也可能增暖而不是減暖。事實上,提出水蒸氣可以作為冷卻性恒溫器意見的主要建議者林德森已經在1991年公開收回他的有關假定。

主張神奇恒溫器的其他人似乎是為了政治原因才這樣促請公眾同意其意見的。例如,馬歇爾學會的三位科學家揣摩,在最近的將來,太陽會突然冷卻,其冷卻程度恰恰可與全球變暖的程度抵銷。可惜太陽幅射的測試以及對太陽物理學的公認理解都不能對這種臆測提供任何憑證。

仍有人在繼續為什麼都不用做的理論尋找藉口,這類藉口越來越想入非非。但積累到目前為止的證據顯示,唯一能夠對抗無情的環境變化的恒溫器存在於我們心中,我們的頭腦中,而這一恒溫器正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說到那種認為全球變暖也可能是件好事的論點,我們首先要指出,地球平均溫度哪怕一點兒輕微的變化也會對氣候的模式造成十分大的影響。而且任何對氣候型態的破壞都會劇烈影響雨水的分佈、暴風雨和乾旱的強度、風向、洋流的流向,並會帶來飄忽不定的天氣形態,以及極熱極冷的天氣。

生活在溫帶地區的人都習慣于夏熱冬冷。地球溫度的變化,哪怕是最極端的天氣預告,也很難讓我們興奮緊張起來。但是地球平均溫度的變化卻非常不同。我第一次開始對全球變暖問題從不同角度來進行思考是我由瑞維爾那裏瞭解到,我們稱之為冰期的地球氣候型態的大規模變動,不過是地球平均溫度下降了幾度之後發生的。現在的紐約市上面,當時冰層的厚度為一公里,而當時世界的溫度只不過比今日世界溫度低6攝氏度而已。如果變冷這麼一點就造成了冰期,那麼變熱一點會發生什麼情況呢?此外,那時的變化發生在數千年的時間裏,而現在我們預期會發生的變化所用的時間不過和一個人的壽命年限相似。而且正如上一章指出的那樣,地球平均溫度的變化要是迅速發生的話,哪怕只有一度的差異也可以對世界文明造成難以置信的破壞。證據的重擔應當再一次壓在聲稱最可能發生的後果是對人類有利的那些人的身上。

最後,認為人類應該適應這些變化而不是試圖阻止那些變化的論點忽視了一個嚴峻的事實,那就是我們盡可以繼續蔑視命運,氣候型態的變化卻可能發生得如此迅速,我們到時候再想進行有效的調整適應也不可能了。此外,我們等待得越久,我們的選擇就會變得越艱難。人的確一直會適應環境,但若我們繼續破壞地球環境,我們所要被迫適應的,恐怕遠遠超過人類在歷史上所曾適應過的任何事情。

我們實際上正在進行一項規模巨大的、史無前例的——有人說是不道德的——試驗。當我們考慮應該選擇去適應我們自己造成的變化還是應該防止這些變化的時候,我們應該記取,我們的選擇不僅影響我們自己,而且也將影響我們的子子孫孫。何況,許多種變化——例如地球上一半物種行將滅絕——將是不可逆轉的。

全球變暖的化學與熱力學過程是極其複雜的,但是科學家們正在特別關注二氧化碳所扮演的角色。自從工業革命以來,我們一直在生產數量日益增長的二氧化碳。我們現在向全球大氣排放大量的二氧化碳。像氯氟烴一樣,二氧化碳也經過徹底的研究,我們很瞭解它的作用。然而它不像氯氟烴,它本來就是大氣的一部分。不過,它只占空氣分子總量的大約0.3%,或355ppm。即便如此,它仍一向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作為一種溫室氣體,它放出足夠的熱量使水蒸氣從海洋中蒸發出來進入大氣。增加的水蒸氣反過來又會截留將近90%的從地面幅射出的返往太空的紅外線,截留的時間足夠長,使得地球的溫度大致保持平衡。

二氧化碳的水平和較長時期的溫度之間的相互關係已經相當明確。我們在一個世紀以前就開始瞭解溫室效應這種自然現象了。金星的大氣層中的二氧化碳要多得多,在靠近金星表面的地方截留了多得多的熱量,不消說,金星的溫度要比地球高得多。

地球大氣中二氧化碳在數以萬年計的時間迴圈中,數量有過重大波動。例如,在冰川時期,二氧化碳的濃度相對來說要低於過去15000年間。幾年以前蘇聯和法國的科學家們在南極鑽挖了一個兩英里深的洞,在洞中對積存了16萬年之久的冰中大氣微泡進行了廣泛的分析。科學家現在會破解冰輪,就像林業工人會看樹木的年輪那樣。他們發現那一段時期二氧化碳的升降和氣溫變化之間有驚人的聯繫。從下列的圖表中可以看到,在過去兩個冰期中,二氧化碳的水平是200ppm,兩個冰期之間的溫暖期則為300ppm。全球平均溫度似乎順著二氧化碳的測量線升降。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這一自然波動的範圍比起人類造成的變化要小得多。我們將把二氧化碳的水平從溫暖期的300ppm提高到600ppm以上。這一變化趨勢主要是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開始的。到1995年,我們就將使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含量比本世紀開始時增加一倍。因為我們不僅把大量的二氧化碳放入大氣,而且也在干擾大氣消除二氧化碳的正常機制。

人肺吸的是氧,呼的是二氧化碳。而文明的發動機實際上已經成了會呼吸的自動機器。用來燒火的木材,用來燒鍋爐的煤、石油和天然氣,驅動汽車的汽油——所有這些都使大量的氧變成二氧化碳。仿佛二氧化碳已經變成我們全部工業文明的呼出物。樹木和其他植物把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吸收過來而用氧氣取代它,把碳轉化成樹葉木頭。地球上森林的迅速破壞使森林消除多餘的二氧化碳的能力正在遭受損害。

一種理論樂觀地認為海洋可能作為一個恒溫器來吸收大氣中增多的二氧化碳。但是沒有支持這種論點的證據。誠然,海洋通常對大氣變化反應遲緩,在氣候系統中建立了一個時間差。但不幸的是,證據表明隨著氣溫的增長,海洋實際吸收的二氧化碳變少了。某些懷疑論者則認為,植物與樹能大口吃掉多餘的二氧化碳,從而是些神奇的恒溫器。但是植物沒有更多的營養物和陽光就不能生長得更快,不論空氣中含有多少二氧化碳。此外,有證據表明,溫度升高會加速有機物的腐爛,加速植物的呼吸作用,所以增加的溫度反而會造成大氣中二氧化碳總量的增加,這些二氧化碳本來會被植物的成長吸收掉的。

據說,地球有兩個肺,一個是森林,一個是海洋。兩者目前都遭到嚴重的損害。因此地球的呼吸能力也受到損傷。從二氧化碳水平的波動看(參見導論17頁的圖表),地球似乎一年只呼吸一次。由於地球陸地的34位於赤道以北,大約34地面上的植物也處於北半球。當北半球于春夏兩季傾向太陽時,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大量下降。當北半球在秋冬兩季背離太陽時,落葉植物停止吸收二氧化碳,這樣又驅使二氧化碳含量回到曲線上端。但是每年冬天,大氣中的二氧化碳的曲線峰頂變得越來越高。增長率也在提高。

二氧化碳與溫度之間在過去明顯具有密切的關係,考慮到這一點,若還假定繼續增高二氧化碳的水平也許沒有什麼要緊的那種說法就幾乎毫無道理——甚至在道德上也說不過去。實際上幾乎可以肯定地說很要緊。環境平衡的一個關鍵因素出現了這種不自然而迅速的變化可能產生突然而慘重的後果——這樣假定不是更合理些嗎?隨著大氣中氯濃度迅速而不自然的增加,突然出現了臭氧洞,而二氧化碳水平的增高也很可能導致我們所不歡迎的驚奇。

地球大氣是一個複雜的系統,這一事實使我們很難預測我們很可能造成的那些變化的確切性質。確實,我們甚至還找不到碳循環系統的一個主要環節。但這不是說變化不大可能發生。相反,變化很可能突然而有系統地出現。地球環境的結構在文明發展的整個歷史中相對說來一直是穩定的,人類文明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和這一環境結構取得協調,所以,環境型態中的任何突然變動都會對人類文明發生破壞性的、具有潛在災難性的影響。事實上全球變暖的真正危險不是溫度上升幾度的問題,而是整個地球氣候系統會運轉失常。我們習慣於認為平常的天氣是理所當然的,卻忘記氣候是處在動態平衡之中的。一天可能冷,第二天可能熱;一個季節可能多雨,下一個季節可能乾旱。但是地球的氣候在某種意義上遵循著一個相對來說可以預測的型態,即便是些經常的變化,也都不會越過同一個整體型態的界線。這種平衡反映出氣候系統中若干大成份之間相對恒定的關係。例如,太陽發出的光與熱在一段時間裏稍有差異——但差異不大。地球繞太陽運行的軌道、地球轉動的速度、地球軸心的傾斜度都因時間而改變——但變動不大。

在大氣內部,地球的天氣系統像一台發動機那樣運轉。通過風和洋流,通過蒸發與降水,我們的氣候把熱由赤道送往兩極,把冷從兩極移往赤道。正如地球軸心傾向或背離太陽決定夏季或冬季一樣,兩極與赤道之間溫度差異的程度也決定了需要多少能量把冷熱移到某一個方向。這意味著兩極的溫度與赤道溫度的比率是目前氣候平衡中的主要支柱之一。如果我們去掉這個支柱,我們氣候系統的整個型態就可能由一種平衡轉向另一種平衡。而二氧化碳含量超過了某一點恰恰就可能造成這種情況。

全球變暖對世界各處的影響不是一致的。不同的部分從太陽吸收多少熱量,依太陽光射向地球表面的角度而定。赤道兩邊的熱帶地區因為太陽從天空的正中直射而得到較多的熱量。兩極區域得到的熱量則少得多,因為同樣數量的陽光斜射在寬長的地帶上。但是另一個重要的因素即反射也決定不同地區所吸收的熱量。冰雪幾乎像鏡子一樣把95%以上的光與熱反射回去,而碧藍的海水卻能從太陽那裏吸收85%以上的光與熱。

反射性地表與吸收性地表之間的重要差別對兩極的氣候影響最大。冰點是是氫二氧一的兩種不同平衡態之間的界線:冰點以上是水,以下是冰。在極地邊緣,在冰雪覆蓋的地面的邊界,微小的變化就會改變那一部分地表與陽光之間的關係。溫度一旦升至冰點以上,冰的邊緣部分就開始融化,地面就開始吸收陽光而不是反射陽光,於是它吸收了更多的熱量。後退的冰緣受到迴圈增加的熱量的影響,融化的速度加快。雖然雲能緩和這種效應,但對這個過程影響很小。所以,兩極地帶溫度的增高快於赤道地區。在赤道地區,地面吸收陽光的能力大致不受全球變暖的影響。

兩極比赤道變暖的速度要快些,兩個地區之間溫度的差異變小,必須轉移的熱量也同樣變少。結果,我們人為造成的全球變暖,其威脅遠遠大於平均溫度增加幾度。它威脅著要摧毀我們在全部文明史中所瞭解的氣候平衡。隨著氣候型態開始變化,風和雨的動態也在變,水旱災害的情況也在變,草原與沙漠、昆蟲與草木、盛宴與饑荒、和平與戰爭的季節都將隨之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