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原始佛教的角度看“修行”】下
【從原始佛教的角度看“修行”】下
文:日本-曹洞宗-僧侶*水野弘元*
(1901年11月19日-2006年1月1日)
叁、《神通奇蹟三明六通》
宿命智、天眼智、過盡智三種,亦稱為三明,據說佛陀於菩提樹下開悟時,乃得此三明。又一般得阿羅漢果者,亦皆於其時通達三明。因為成為阿羅漢,不但能得到為自己的智慧,同時亦能得到教導他人的能力之故.正如阿羅漢一語被譯為「應供」,阿羅漢是有資格接受一般信徒的衣食住等供養的人之意,故由於接受他人的供養,而負有給與他們很大的功德,引導他們走向和平幸福的生活,救濟世人的任務。所以成為阿羅漢,必須具備得以最有效而巧妙的指導一切人的能力。此種指導教化的能力,即是被稱為三明六通的神通奇蹟之智慧。六通就是六神通,乃三明再加上神足通、他心通、天耳通三通而成。
由今日的合理主義之想法而言,佛陀及原始佛教之所謂三明六通的奇蹟神通力之說,似乎是抹煞佛教的合理性之說法,因而有些學者認為可能在原始佛教未有如此之說,這不過是在部派佛教時新竄入的不純思想而已,然而只要將佛教不僅僅作為科學、倫理與修養想,而作為宗教想,則此種神通奇蹟的存在,於佛教之宗教性要素而言,是極有價值,且是必要的。
佛教在二千五百年前,已具有不亞於今日科學時代之合理性與倫理性,然而僅有合理性與倫理性,則恐不能成為宗教。佛教所謂之智慧,當然包含合理性的一面,但其中應有體驗的空無我之實踐。佛教的宗教性在於空無我的實踐,佛教徒之歸依三寶與四不壞淨,亦在於空無我的信仰實踐。宗教乃以信為主,故由此點歸依尊信三寶,更得四不壞淨的絕對信,乃是佛教宗教性之最初亦是最後。八正道之最初正見亦以信為始,系得歸依三寶等的信之後,方守戒修定的。可是依禪定而達到現法樂住之境地,如由前述之滅盡定的說明亦可知,乃是入於禪定,而體驗離俗塵而清淨的法悅法樂之意,所以這亦是顯示佛教的宗教性之一面。
以上是宗教之信仰或是自己感受法悅的個人信仰方面的,其次,令他人信教,救濟他人的利他性的宗教面,則由所謂三明六通的神通奇蹟可得。宗教之被許多人信仰,而弘揚出去,依神通奇蹟之情形極多。因依所謂感應道交的宗教性奇蹟,而有真正靈魂的救濟的緣故。神通奇蹟幾乎是所有的宗教使用的教化手段,佛教亦不例外。關於釋尊的神通奇蹟,可能攙有很大的誇張與後人之創作,然而佛陀具有的所謂三明六通之智慧力是不能否定的。又佛教各宗的祖師,亦一定或多或少具有超乎常人的不思義力的人。
原來所謂的神通與奇蹟,有二種解釋。第一種,是違反世間自然現象的法則之事,亦能自由自在地做成的奇蹟,第二種是在自然法則之範圍內,以其他普通人絕做不到的殊勝方法,合理的動作。第一種是不合理、不自然的。認為梵天或在天能隨意支配宇宙人生即屬於此,佛教則否定此種意味之自我、神的存在。又基督教所說的奇蹟中屬於此種者不少。
佛教所說的神通奇蹟,是屬於第二種意思者,這雖是自然的、合理的,但因與常人的知識之差距很大,故對顯現奇蹟的人而言是日常茶飯之平常事,一般民眾亦認為是不可思議的奇蹟。如變魔術或奇術等,看起來好像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奇蹟,但揭穿秘密而知其道理,即知不是奇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如佛陀與阿羅漢這種智慧卓越的人之言行,因一般民眾與佛陀、阿羅漢之智慧,其差距甚大,彼此之智慧不能連絡,故民眾無法理解彼等之言行,因而視為不可思議的奇蹟。
若民眾之智慧發達,而與佛陀、阿羅漢之智慧有所連絡,則不以為其為奇蹟,而認為是理所當然之事了。今日的文明利器,皆為驚人而不可思議的東西,但其創作者,以為只是將平常的事,順從合理性予以作成而已。若於百年前的世界,突然出現收音機、電視,必被認為是很大的奇蹟,但隨著人智的進化,過去的奇跡逐漸不再是奇跡了。
那麼佛教認為是神通奇蹟的三明六通是什麼呢?六通之中,只有第一通神足通(或神變通),含有違反自然現象的不可思議之奇跡。這是一種能在空中飛行,在水上步行,鑽進土中,穿通壁岩,亦能把身體變大變小、或一身變成多身,多身變成一身,或可隱身的神通,亦被視為相當於所謂的隱身法。而且釋尊本身與比丘們不用船或筏而渡過大河,或將一些人令他人看不見等事,在經典中亦有記載,但實際是否有此種行為,則值得懷疑。此意味之神變,若利用某些文明利器則姑且不論,若無如此之工具或器具,則不可能自在地施行。
第二天耳通,是指能聽普通耳所不能聽的遠聲,或微小的聲音之異常聽力,若精神統一累積訓練,則能聽到普通人不能聽到的微細的聲音,這並非是不能想像的事。若此所謂之天耳通,不僅是能聽上述之普通的微細聲音,且亦意味著能深察聲音之意義與內容,則天耳通亦可解為:依其聲音而知其聲於何種狀況下,以何種目的、意圖而發,且知對此應做何種處置之智慧。亦可認為是,聞世間之評論或世人之聲,即在實際之現象或事件發生之前,比他人先知世間之動態與世人之想法的智慧。此種意味之依聲或傳聞而判斷情勢的智慧,不僅是普通的社會人士所需要,對指導救濟世人的宗教家,亦是不可或缺的。此種智慧可依經驗與訓練予以增進、提高,乃自不待言,其極度發達者,即被稱為天耳通吧。
第三他心通,是知他人內心的智慧。由他人的態度、言語、表情,而知對方的想法、心情,是一般常有之事。如依手相、人相之命運判斷,亦因經驗者而加些他心通吧。商賈之討價還價,外交之折衡等,皆極其須要此種意味的他心智,若無此,則不能進行對自己有利的臨機應變之交易與交涉。對於宗教家與教育家,此種他心通亦是必要的,有他心通,即能察知對方的想法與心情,應對方之情況,而給予最適合的教訓,並可發見引導對方之最好方法。引導他人的阿羅漢,應具有他心通,是當然之事。
第四宿命通,是瞭解他自己及他人過去之命運、狀態的智慧。在經典上說,宿命通是了知生於此世以前之過去幾代的一切命運的智慧,但此種事,是普通的經驗不能做到的,亦不能做科學的、合理的說明。不過仔細觀察對方現在的狀態.而大體想像.此種性格或態度,是此人出生以後,或是於過去世,由於累積怎樣的行為經驗所引起的。觀看對方的態度或容貌,吾人多少亦能推察出此人曾過著怎樣的生活方式,因此此種宿命通的存在,是不容置疑的。所謂手相或人相,若非具有宿命通的人,也不能看得十分準確。若是極為熟練的人,從現在的狀態,得以相當準確地察知過去的經驗,因此有關過去的宿命通,由常人看來,就以為是神通奇跡。
第五天眼通,亦稱有情死生通,是預知人之未來的智慧。這與知曉過去的宿命通相同,由於觀察對方的現狀,而預知其人今後有如何的行動傾向,將有何種的命運等等,對熟練者而言,可能有相當正確的推察。經典中有敍述釋尊預言在家或出家弟子們的將來命運的經典,這是依天眼通而來的吧。尤其有關修行方面,修行及其報果之關係,已成為法則性的。因為弟子們就死後之命運,屢次質問佛陀,故佛陀曾將修何種行死後即得何種報果之事,作法則性的說明,而就以此為「法鏡」,今後不必一一問我,應照此法鏡,各自察知之。
上述種種神通奇蹟之力,對指導教化他人者而言,皆是必要的,因此得最高悟果的阿羅漢,被認為必定具備神通,乃是理所當然的。如此,成阿羅漢者已得種種神通智,但佛陀告誡他們,除了將此神通用於指導救濟世人以外,諸如對他人顯耀,誇示自己的偉力,或依此博取他人的尊敬而獲得很多供養施物等,此種法與義之饒益以外的場合,絕對不可行使神通,而嚴禁之。
第六漏盡通,是將人格完成的障礙--煩惱(漏)完全予以滅盡的智慧,這正是佛教的般若智慧。其他的五神通,被認為是佛數以外的人,甚至連鬼神與畜類,亦皆可獲得的神通。唯有漏盡通是佛教獨特的,若非正確的理解佛教的世界觀、人生觀,即緣起與四諦之道理,而身證體得者,即不能獲得此漏盡通。釋尊之成為佛陀,其根乃在於獲得漏盡智,至於其他的五智與宿命明、天眼明等,則只是成為指導者所必要的智慧而已,可謂是應用方面的方便性智慧。
肆、《般若智慧與無我之實踐》
關於無我,已在前面第二節「諸法無我」中解說,但那是以理論為主而觀察無我的問題,理論上的無我,是一切萬物無有固定的自性之意,即將無我作為無自性解,也就是說,任何存在皆無絕對性、孤立性、獨存性,一切皆在相對的、相關的、依存的、協同的狀態。這種道理可由緣起的理法得以充分的理解。這就是理論上的無我,但無我更有實踐上的意義,而佛教的最終目的,寧可說在於獲得實踐上的無我。因此,實踐上的無我依般若智慧可得,而實踐上的無我之完成,可以說就是佛教的證悟。佛教之被稱為無我說,乃因佛教不但說理論上的無我,亦強調實踐上無我之修得、完成之故。那麼,實踐上的無我是什麼呢?
實踐上的無我,亦可由理論上的無我引導。一切萬物無有固定性;這雖是真理,但吾人動輒就將眼前的事物,認為似乎是固定而永遠不變的東西,或意識上雖不這麼想,但無意識地視為是永續不變的,或希望、期待其永續,而往往容易對之產生愛著、固執。雖由第三者一望就可看清楚固執也是徒然,但當事人卻一味地執著不放。諸法在理論上是無我的,但卻誤解為有我,而固執此種錯誤的見解,其結果當然不會是正確的。然而,在理論上雖知其為錯誤,仍因情意上的習慣與惰性,而有執著不放的傾向。
如前所述,十二緣起的無明、渴愛等煩惱妄想,即是此我執。於前第六節所述之修道的修行,就是要打破這種情意上的我執之修行。而這種修道的修行之被認為須要很長的時間,且極為困難,是因為我執是己成為習慣的無意識的東西,故要將此我執變為無我,就要將錯誤的習慣改為正確的習慣,這需要長時間的努力之故。
這種實踐上的無我,究竟有何種類?這在原始經典中,雖無明示--因為如同原始經典中,對於依自己修行方可體得的涅槃境界無有說明一樣,隨著智慧之完成,自然能體得的無我的實踐,應是修行者自行體得的,所以沒有加以說明是當然的,同時實踐上的無我的極致,不外就是涅槃的境界--,不過可以說依無我進展的程度,而有「無執著無我」與「無礙自在無我」二種。無我一語主要是原始佛教與部派佛教所用,大乘佛教則使用與無我同意義的空sunya。
當然原始佛教亦有“空”一語,不過此空尚未發展到大乘的空因此不能視為無我的同義語。大乘雖亦說無我,但使用空字較之無我為多。雖然只是為了表示大乘之無我與小乘(部派佛教)之無我不同,而使用空一語,但實際上無我與空是相同的。初期大乘的般若經中所說的般若空,就是敍述般若智慧所顯示的無我。因此若以大乘式的說法,上面列舉的二種實踐上的無我,亦可稱為「無所得無執著空」與「無礙自在空」之二種空。空之被認為有無所得空與無礙空,即由此而來。
所謂無執著的無我,就是不執著於任何事之意。不執著不可執著者,是當然的,就是有執著之價值的,也不可執著。惡,當然不應執著,連善也不可執著。這是吾人參加運動比賽或考試時常常經驗的,若有一定要得勝的執著之念,或過分介意考試的成績,則反而比賽會輸,考試的成績亦不好。以運動比賽而言,平時就應訓練以提高技術自不用說,在比賽之前夜,或在比賽之場地,就完全不要掛念勝負之事,如平常一樣好好地睡,泰然臨於比賽場,這就是獲勝的秘訣。
同樣地,要爭加考試,則必須平時就要努力用功,臨於考場,則要保持無我的狀態,以便能將平時的力量充分地發揮才是最為重要。這如前于成定慧三學中所說明,在考試前,為了使身心的狀況十分舒適,必須留意健康,睡眠與飲食亦要適宜地攝取,且不要有其他的擔心事或不安的心情,在考場則應保持無念無想的禪定狀態,和冷靜而透徹的心情,此種無念無想的禪定,就是無我的狀態。因為禪定是獲得無我最好的方法之故,如此,無執著的無我,在吾人實際的日常生活中,是極為必要的。可以說對於任何事都不執著,不掛念,就是無執著的無我。
這時,無執著的無我,也許會被認為是:應擔心的事也不執著,應掛念的事也不關心。將無我作為這種意義解,當然是錯誤的,不過有時這種錯誤的無我,也被認為是必要的。本來宗教之被稱為是鴉片,乃是指:若從合理的立場而言,僅管應正確地觀察事物,並對此講求正確的對策才對,但卻不如此做,而恰如吃鴉片的人,即使遭遇如何悲慘的境遇,也不去如實地觀察其客觀的情況,而對此毫不介意一樣,吾人的理性好像完全被麻痹的情形而言。缺乏合理性的主觀性宗教,多半有這一面。佛教雖熊避免這種主觀面,而客觀性與理性來觀察事物,並且依此行動為其原則,不過在實際生活中,需要轉變心情,或散散心的事情很多,所以有時也會採用這一面。
所謂宗教的救濟,大多指這種主觀性的轉變心情而言,因為實際上依此而脫離苦境,邁向新生活,是常有的事之故。由此觀點來說,鴉片性的信仰,也不是無益的,無執著的無我,雖不一定不向這種主觀性、鴉片性之一面,但佛教並非只說應常在無我忘我的狀態,在其反面,亦說必須反省、觀察的有我的一面。如前所說統一精神的禪定之中,有止與觀二者,此中止之禪定是為無我忘我的禪定,而觀的禪定是為反省觀察之有我的禪定。
依止的禪定,將心置於無念無想的冷徹狀態,依觀的禪定,能使反省觀察的智慧之功用,發揮至其能力的最大限。若就比賽與考試而言,平素的熱心訓練與用功,就是反省觀察的有我之面,而使依有我所得的智慧經驗發輝出來的,就是在比賽場與考場的無執著的無我。將這種無我的實踐,是否完全被施行,進一步地加以觀察,而找出其缺點在那裏?這當然是有我的作用。又將依此反省觀察而更做新的訓練與用功,並把它發揮時的無我之精神準備,亦予行細地研討,皆應為有我的作用。
依有我的作用做好充分的準備之後,接著就是依無我的態度,將有我的智慧經驗予以完全實現發揮出來。所謂有我與無我,猶如鳥之兩翼,車之兩輪,互為因果,互相輔佐,逐漸地向完成之道進展。換言之,依有我而集積智慧經驗,又反省觀察無我的行為,依此以增進有我的合理性,同時,依無我將有我的理論與知識付給實踐,而令其實踐適當正確。由於有我與無我之反覆,使各個學問技術得以進展,而為其綜合--人格亦邁向完成之道。佛陀將近臨終時,教訓弟子說;「我死後,以法(真理)為標準,以自我為中心」這被解為:應依真理的標準不斷自我反省,反覆有我與無我,而向人格完成的究極理想邁進。
如此,無執著的無我,其反面必然伴隨著合理的有我,故佛教的無我絕非虛無的、自棄的、無責任的放棄狀態。對於空或無我的概念,西洋學者作了非常錯誤的解釋,那是因為他們不懂佛教有止與觀的禪定、有我與無我的關係所致。這一點就是佛教與被稱為鴉片的迷信宗教不同,而為極合理且不失宗教性之所以,亦是以宗教學、哲學的眼光來看,佛教被視為最進步的宗教之所以。
敍說無執著的無我之經典,在原始經典中隨處可見,其中一例,有所謂賢善一夜之偈。此偈在漢.巴中阿含之中被數經所引用,其偈文如下:
慎莫念過去,亦勿願未來,過去事已滅,未來複未至。
現在所有法,彼亦當為思,念無有堅強,慧者覺如是。
若作聖人行,孰知愁於死,我要不會彼,大苦災患終。
如是行精勤,晝夜無懈怠,是故常當說,跋地羅帝偈。
這是述說不要徒然的追憶過去,也不要期待未來,而只應充實現在的一刹那,且亦不執著於現在的無我之實踐的。類此之說法,在其他的經典中亦不少。
又正在認識經驗現在外境時,亦不應執著於現在外境,述說這種道理的經典也很多,如大義釋所說的:
以眼見色,不貪所貪,不瞋所瞋,不昏所癡,不怒所想,不染所染,不憍所憍。以耳聞聲,以鼻嗅香,以舌嘗味,以身觸所觸,以意識法,不貪所貪,不瞋所瞋,不昏所癡,不怒所怒,不染所染,不憍所憍。
見如所見,聞如所聞,覺如所覺,識如所識,如是不執著於所見,不執著於聽聞,不執著於所覺,不執著於所識,於所見不著、不依、不縛,由此離脫、離縛所見,以無礙自在心而住。於所聞、所覺、所識不著、不依、不縛,由彼離脫、離縛,以無礙自在心而住,即是其中之一。
上面雖敍述無執著的無我,其反面有有我的思惟觀察,而由於有我與無我的交相反覆,有我與無我就逐漸進展而前行,但實際上,有我與無我是應該同時存在的,那就是將有我的思惟觀察等行動的實踐,以無我的態度施行。而將有我與無我之融合達到完全之境界者,稱為無礙自在的無我,這是最高的無我,是佛教的究極理想。前所引用之經文:「無執著而以無礙自在心住」,應為此種境界。
關於有我與無我的交互進展,已如上述,現再就具體的例子加以觀察。這是對於所有智慧經驗與學問技術都可適用的。例如以書法來說,將寫字的筆法,依字帖或跟老師來學習,是有我的立場。依有我而精通書法的人所寫的字,是合於筆法的字,但若不以無我而以有執著書寫時,其字只是合於筆法而已,並無字之妙味與品格,甚至有時令人厭惡。反之,即使是書法極拙劣,而似不成樣子的字,但若以無我無執著的心所書寫的,則總覺得洋溢著典雅的妙味,而有無法言喻的品格。如在禪僧的書法繪畫中顯現的書畫風味即是。又以圍棋等的技藝而言,有:雖有棋力但卑鄙狡滑的棋法者,其棋藝雖拙劣,但有從容高尚的棋風者。總之,無論何事、於其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皆會表現其人之品格與性格。要之,這是表示此人是否有執,或無我無執的情形的。
做人最為理想的是,不管是就各人的學問技術,或有關整個人格,有我與無我二者得以發展到最高度。這就是最高度的有我(智慧經驗)被最高度的無我活用,而以完全地實踐顯現之意。此種完全地無我實踐的態度,稱為無罣礙無我,或無礙空。無礙就是自由自在的作用之意,亦即完全具備有我的合理性要素,而且無任何障礙,以自由無礙的作用顯現之意。這若以書法之例而言,就好像精通書法的人,不用心亦不費力,任運無作地隨便在運筆,其所寫的字亦自然合於筆法一們。孔子所說的「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距」之境界,也是指無礙的無我吧。完善的人格者佛陀與阿羅漢,也是達到此境界者,這是當然不用說的了。
此種最高境界,乃所謂的「以有心不可得,以無心不可得」,即應為「有心的無心」、「無心的有心」。[般若心經]所說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乃含有此種意義。這是完全的合理性與完全的宗教性的融合,故為科學的極致,同時也是宗教的極致。要之,那就是人格的極致。
註:原始佛教那些過去佛的弟子,由於過去修道證果的功德力故,即使人間沒有如來示現,也一定會有因緣修行,由於曾經隨過去佛熏習四聖諦、十二因緣法的緣故,這些辟支佛種性的佛弟子,于種種因緣出家、學道、修清淨梵行,由於人間苦樂參半,八苦容易相應,常常軆會這個五陰的無常、苦、不可依怙的本質。
也由於過去修道功德力故,於是他們會如理觀察一切老、病、死…種種苦 ,都是因為有‘生’這個法的緣故,我的色身出生了,所以我才會面臨老、病、死等苦 ;那‘生’這個法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他會如理觀察一切‘出生’的法 ,都是因為有‘有’這個法,因為我的母親懷有我的胎身,所以我的胎身成熟時就一定會生下來。
那‘有’這個法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他會如理觀察一切‘有胎’的法 ,都是因為有‘取’這個法,因為我取了母親胎中的種子,才會成就我在母親懷中的胎身。
那‘取’這個法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他會如理觀察一切‘取胎’的法,都是因為有‘愛’這個法,因為我對欲的貪愛,以至於我的父母正在和合時,我貪愛這個境界,於是才會因無知貪愛而取了母親體內的精血種子。
那‘愛’這個法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他會如理觀察此‘貪愛’的法,都是因為有‘受’這個法,因為在這欲愛之法中我有覺受,而我貪此覺受韻味故有愛。
那‘受’這個法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他會如理觀察一切‘覺受’的法,都是因為有‘觸’這個法,在這欲愛之法中因為我有所觸,乃至因‘接觸’而出生覺受與貪愛。
那‘觸’這個法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他會如理觀察此‘接觸’的法,都是因為有‘六入’法,因為我的身根能接觸觸塵,乃至我的眼根能接觸我父母和合境界的色塵故,所以因觸生受生愛故取。
那‘六入’法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他會如理觀察此‘六入’的法 ,都是因為有‘名色’的緣故,因為我具足名身與色身的緣故,所以具足內六入 ,有了內六入接觸外六入,於是有六入觸、六入受、六入愛等,此皆因為有名色的緣故。
那‘名色’法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他會如理觀察此‘名色’法,都是因為有‘識’出生名色,有‘識’執持名色,名色出生後具足六入、六觸、六受、六愛而分別造作貪求此欲愛之法,乃取於胎身,寄身我母胎中,出生乃至今日受諸苦處,正觀察皆因有此‘識’也。
那此‘識’又是如何出現的呢?他如理思維觀察此‘入胎識’已,發現出生之法到此‘識’為止! 如果此‘識’有所出生,即落入‘斷滅論’,落入‘斷滅論’中因果關係即不能成立,先前的推求即不能成立 ,所以‘識’並非有生之法,至此已竟無法再超越此‘識’了!
於是他再如理思維觀察,由於見到我的父母和合,起‘無明’顛倒想,貪愛渴求這個境界,於是身口意‘行’參與造作,在無明中而取母親胎中精血種子而不自知 ,而由於此‘識’的執持,我的名色在母胎中增長,然後出生、具足六入、觸、受、愛、取、有、生,乃至於又有我再一世之名色身受老、病、死等苦,依此識故而名色轉;依此名色故而識轉,三世輪轉無有休息!
緣覺行者將繼續思惟:如何才能中止這樣的輪轉而解脫呢? 他再如理思維觀察,如果我沒有‘無明’,不貪愛、渴求‘欲事’,在見到我父母和合的境界下不起顛倒想 ,由於我不起顛倒想故,我的身口意行將不再參與此和合境界之‘欲事’,因此‘識’就沒有因緣出生我現在的名色,乃至六入、觸、受、愛、取、有、生,也不會再出生我以後的名身色身受老、病、死等苦,此法皆無者我即解脫不受後有也!
他如此順、逆推求,反復觀察,如理思維,因此他決定精進,修不放逸行,乃至自知不受後有,證得因緣覺的極果‘辟支佛’果,由於此人在無佛世時獨自覺悟,自知自證此三世、十二因緣,因此又稱為獨覺。
修行證悟系指佛道行者親證了悟眾生本有的常住真心,並了悟前七識妄心(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意根)的虛妄不實。修行乃為解脫輪回生死,而生死之本源卻由於不明眾生本有之常住真心,因而舍卻本不生滅、本來常住之真心,舍卻其本性清淨之真體,貪取有生有滅之妄心,因而生諸妄想,對境不如理作意,認妄為真、捨本逐末,而流轉生死,此皆肇因于對常住真心與其性淨明體之不知,故明此真實心乃為修行之首要。
《楞嚴經》云:“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所以證悟便是大乘修行者實際親證悟明“超過一切尋思境相”、“不可言說”、“不墮雜染”、“離一異性相”的勝義諦真如心、又名阿賴耶識、阿陀那識、如來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