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情愛--*詩詞歌賦的情懷*
中國詩很多時稱為“詩詞”或“詩詞歌賦”。中國的詩詞有悠久的歷史,早期的詩詞有《詩經》、《楚辭》和漢《樂府》等。據趙翼統計《左傳》引《詩經》有二百一十七處。唐宋元是詩詞鼎盛的時代,一般稱作唐詩、宋詞、元曲,但古體詩和近體詩在唐以前已經出現,在唐宋之後亦有很多人創作詩詞。
詩詞有一定的格律要求,據考證有不少詩詞本來是可以歌唱的,但大多數音樂已經失傳。明清兩代章回小說和戲曲興起,不少小說和戲曲之中亦含有詩詞,比如四大名著之一《紅樓夢》中就有很多詩詞方面的描寫。民國時期五四運動推廣白話文,不少人開始創作現代詩,打破了以往詩詞對格律的要求。古時很多詩是可以歌唱的,詩常和音樂、舞蹈結合在一起,因此亦稱為“詩歌”。
詩除了表達作者的思想和情感,亦反映社會文化,富於想像,語言具有節奏韻律,傳統的詩歌亦常常對結構格式有一定要求。詩的特點在於除了可以閱讀,亦宜於吟誦,又或者和其他藝術形式結合表演。詩常透過特定的形象和技巧,讓字詞除了表面意義之外,蘊含另一層意義,或喚起情感共鳴。
傳統的詩被稱作韻文,和散文不同之處在於有獨特的結構、節奏和韻律。在中國,由於中文的詞語本身可以由兩字或三字等組合而成,例如一句七字句的詩詞常常可以分作“四、三”或“二、二、三”的片語。由於這種特性,每個片語之間念起來自然形成短的停頓,形成中國詩詞獨特的節奏感。
傳統詩對每一句的位元組的數目,以及句子的數目都有一定的格式要求,利用整齊的句子或不規則的長短句來達致節奏上的美感,如西方的十四行詩,和中國的近體詩有五言絕句、七言律詩等格式。
詩常常會利用字詞、句子和段落的組合來賦予涵義的層次性和關聯,亦會透過對仗、排比、疊字、疊句等技巧來表現美感。押韻和節奏除了營造音樂般的效果,亦可以達到聯想和共鳴的功用。
在內容上詩歌常常運用隱喻、譬喻與借喻等等手法來暗示一些文字以外的意義,透過對景物的描寫來加強想像,甚至可以創造兩個回然相異的意象互相輝映,如運用歧義、象徵、反諷等“詩的語言”的文體手法,使詩作遺留多樣、自由的解釋空間。
傳統詩歌對詩的形式非常看重, 形式的運用與發展基本是為了體現詩歌的美感、利於吟誦、和使內容更深刻。但現代詩歌多對格式要求有所放鬆,一般至少還保留著分行與押韻,或只剩分行。有些分行的“詩歌”,去掉分行後可能僅僅就是篇散文。完全不顧格式的詩歌,實際上已很難認定為詩歌,當然,這牽扯到詩歌的定義及其定義的發展。
賞一~~把酒問月 [李白詩詞] [隋唐]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
但見宵從海上來,甯知曉向雲間沒?
白兔搗藥秋複春,嫦娥孤棲與誰鄰?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
此詩可說是詩人對人生價值的一種哲學思考。“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無論個人在世的人生如何波瀾起伏,也無論古往今來人類社會經歷了怎樣的滄桑巨變,或者有多少流年往事值得追憶回味。可是面對那不曾改變的月亮和那更廣袤的宇宙,個人的人生和整個人類究竟有什麼意義呢?詩人找不到答案,所以只好“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既然人生的追求都沒有永恆的價值,那就不為那些追求去愁悶了。當下能夠快樂,就快樂吧。
但細細體味,詩人雖說是“當歌對酒”,其實內心深處是迷茫和孤獨的。因為他沒有找到自己問題的答案。我們每個人時不時也都會問和詩人相同的問題,人到底有什麼意義?
李白的時代,“人攀明月不可得”,但是現在人類已經能夠登上月球了。但那時人們所認識的宇宙和現在是多麼的不同!那時的人們絕無星系、光年之概念。人類對宇宙認識的越深,不是越來越發現自己變得更偉大,反而發現自己越來越渺小!相比浩瀚無袤的宇宙,人算什麼?其實這樣的問題,古往今來的人,不管是哲學家、詩人,或者是最普通的貧民百姓都問過。這是一種對永恆的思考和對永恆的嚮往。
賞二~~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 [蘇軾詩詞] [宋朝]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是一首悼亡詞。作者結合自己十年來政治生涯中的不幸遭遇和無限感慨,形象地反映出對亡妻永難忘懷的真摯情感和深沉的憶念。
蘇軾寫此詞時正在密州(今山東諸城)任知州,他的妻子王弗在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死於開封。到此時(熙寧八年)為止,前後已整整十年之久了。詞前小序明確指出本篇的題旨是“記夢”。然而,夢中的景象只在詞的下片短暫出現,在全篇中並未居主導地位。作者之所以能進入“幽夢”之鄉,並且能以詞來“記夢”。完全是蘇軾對亡妻朝思暮念、長期不能忘懷所導致的必然結果。所以開篇使點出了“十年生死兩茫茫”這一悲慘的現實。這裏寫的是漫長歲月中的個人悲涼身世。
生,指作者;死,指亡妻。這說明,生者與死者兩方面都在長期相互懷念,但卻消息不通,音容渺茫了。蘇軾之所以將生死並提,除闡明題旨的作用之外,其目的還在於強調生者的悲思,所以,接下去立即出現“不思量,自難忘”這樣的詞句。“不思量”,實際上是以退為進,恰好用它來表明生者“自難忘”這種感情的深度。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二句,馬上對此進行補充。闡明“自難忘”的實際內容。王氏死後葬于蘇軾故鄉眉山,所以自然要出現“千里孤墳”,兩地睽隔的後果,作者連到墳前奠祭的時機也難以得到。死者“淒涼”,生者心傷。
“十年”,是漫長的時間;“千里”,是廣闊的空間。在這漫長廣闊的時間空間之中,又隔阻著難以逾越的生死之間的界限,蘇軾又怎能不倍增“無處話淒涼”的感歎呢?時、空、生死這種種界限難以跨越,那只好乞諸于夢中相會了。
以上四句為“記夢”作好了鋪墊。上片末三句筆鋒頓轉,以進為退,設想出縱使相逢卻不相識這一出人意外的後果。這三句有很大的含量,其中揉進了作者十年來宦海沉浮的痛苦遭際,揉進了對亡妻長期懷念的精神折磨,揉進十年的歲月與體態的衰老。
設想;即使突破了時、空與生死的界限,生者死者得以仍然“相逢”,但相逢時恐怕對方也難以“相識”了。因為十年之後的作者已“塵滿面,鬢如霜”,形同老人了。這三句是從想像中的死者的反映方面,來襯托作者十年來所遭遇的不幸(包括反對新法而乞求外調出京的三年生活在內)和世事的巨大變化。
下面寫夢境的突然出現:“夜來幽夢忽還鄉”。就全詞來講。本篇的確是真情鬱勃,句句沉痛,而此句則悲中寓喜。“小軒窗,正梳妝”,以鮮明的形象對上句加以補充,從而使夢境更帶有真實感。仿佛新婚時,蘇軾在王氏身旁,眼看她沐浴晨光對鏡理妝時的神情儀態,心裏滿是蜜意柔情。
然而,緊接著詞筆由喜轉悲。“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這兩句上應“千里孤墳”兩句,如今得以“還鄉”,本該是盡情“話淒涼”之時,然而,心中的千言萬語卻一時不知從哪里說起,只好“相顧無言”,一任淚水湧流。
這五句是詞的主題:“記夢”。正由於夢境虛幻,所以詞的意境也不免有些迷離惝恍,蘇軾不可能而且也用不著去盡情描述。這樣,反而可以給讀者留有想像的空間。結尾三句是夢後的感歎,同時也是對死者的慰安。如果聯繫開篇的“十年”,再加上無限期的“年年”,那麼,蘇軾對亡妻的懷戀,不就是“此恨綿綿無絕期”了麼?
本篇在藝術上值得注意的特點之一便是直抒胸臆,感情真摯。由於蘇軾對亡妻懷有極其深厚的情感,所以即使在對方去世十年之後,蘇軾還幻想在夢中相逢。並且通過夢境(或與夢境相關的部分)來酣暢淋漓地抒寫自己的真情實感,既無避忌,又不隱晦。
“不思量,自難忘”,“無處話淒涼”,“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等句,都反映了直抒胸臆與吐屬自然這樣的特點。另一特點是想像豐富、構思精巧。蘇軾從漫長的時間與廣闊的空間之中來馳騁自己的想像,並把過去,眼前,夢境與未來融為統一的藝術整體,緊緊圍繞“思量”、“難忘”四字展開描寫。
全詞組織嚴密,一氣呵成,但又曲折跌宕,波瀾起伏。上片八句寫夢前的憶念及感情上的起伏,下片前五句寫夢中的悲喜,末三句述夢後的喟歎。情節,有起有伏;用筆,有進有退,感情,有悲有喜;極盡曲折變化之能事。再一特點是語言爽快,純系白描。由於這是一首抒寫真情實感的詞作,語言也極其樸素自然,真情實境.明白如話,毫無雕琢的痕跡。
這樣質樸的語言又與不同的句式(三、四、五、七言)的交錯使用相結合,使這首詞既俊爽而又音響淒厲,恰當地表現出作者心潮激蕩、勃鬱不平的思想感情。具有一種古詩和律詩所難以產生的內在的節奏感和扣人心弦的藝術魅力。
唐五代及北宋描寫婦女的詞篇,多數境界狹窄,詞語塵下。蘇軾此詞境界開闊,感情純真,品格高尚,讀來使人耳目一新。用詞來悼亡,是蘇軾首創。在擴大詞的題材,在豐富詞的表現力方面,本篇應佔有一定的地位。完全可以同潘嶽的《悼亡詩》,元稹的《遣悲懷》以及南宋吳文英的《鶯啼序》前後輝映,相互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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