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 Doubt (2008)

導演：John Patrick Shanley

合演：菲力普西蒙霍夫曼、艾美亞當斯、薇拉戴維絲

奧斯卡：第81屆最佳女主角入圍

角色：天主教修女 Aloysius。

職業：天主教學校修女校長。

坦誠說，當年此片上映時，我從戲院走出來時，對於剛剛所看的電影，說是千頭萬緒其實是一頭霧水，尤其對於習慣有結局的我們，本片多方的說法，不提供真正答案的方式，著實讓我困擾了好久，即使和同行的友人不斷討論，也難以找出一個定論，因為我感覺到的和他感覺到的，似乎有落差，對於這樣矛盾的觀感，也就對這部影片留下不太好的觀感。但是這次回顧，卻體驗到完全不同的感覺。

也許是已經不用太去管劇情發展和導演佈下的線索，因為有了前一次的觀看，知道那些都不是重點，所以第一次看時會特別注意其他修女發展(比方那個即將失明的老修女)，一直不斷出現的怪風，不斷壞掉的燈，其他課堂的男童的反應(尤其是常翹課的那位)，神父與男童對戲的蛛絲馬跡，或是其他人比方工友的話語隱藏的意涵等這些細節，以為需要靠這些線索來拼湊最後的真相，但其實這些處理都是一種隱含的氛圍而不在於真相的顯示，因此當你搞清楚完全可以不用太在乎這些干擾後，專心聚焦在角色對事件的態度與話語的涵義，才真正看出導演想傳達與討論的主題(因此那些東西是不是變成一種干擾啊，導演大人？)。

主題重心在於梅姨所扮演修女(類似校長角色)與菲利普西蒙所扮演的神父之間的角力，他們同時所代表的意義是保守與開明/自律與放縱的對抗。導演並不特別偏袒哪一方，也不特別強調哪一方較好，於是你看到修女校長做人處事嚴謹地態度，對於她所認為的正道細心呵護到不盡情理，而神父的不拘小節，開明思想，看似通情達理，但你卻也同時感受到，當這樣的自由與對學生的關愛，如果稍不留意，還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尤其當神父的地位是如此高高在上的時候。因此本片最有趣之處就是在於每個人切進去的角度都是合理的，每個說法都站得住腳，因此真相已經不重要(因為不可能真正釐清)，重點是在那個辯證的過程。

於是乎，導演在兩人之間還創造了艾美所扮演涉世未深的年輕修女(代表一般人的觀點)與薇拉所扮演男童的母親(反映出另一個事實面向)，來平衡甚至翻轉兩大勢力的消長，就如同艾美先懷疑然後被說服但又懷疑最後終究搞不清楚的狀況，偏見與自身的感受，不管背後事實為何(也許事實本來就無法真正釐清)，總是影響我們對事件的結論。就如同梅姨20年前所拍的《暗夜哭聲》，梅姨角色是被誤會指責的對象，就因為她不符合喪女的可憐婦人形象，而20年後角色卻是指控對方的人，而她指控的大部分依據卻是直覺(她看到神父和男童某種”不尋常”的碰觸而自己產生”聯想”)與其他人的說法，這兩部都顯示出，先入為主與偏頗的態度是多麼地可怕，而人們總是依據這樣的模式彼此仇恨著。

導演改編自自己普立茲劇本得獎劇作，讓這部原屬於舞台的劇本得以變成電影而讓更多人看到，因為舞台劇劇本本身就夠好，因此導演這次的難題在於電影化，我個人覺得不太成功，因為前面的鋪陳與描寫，如同前面所提，真的只是一種氛圍交代，成功有效的場次都集中在長段的對戲部分，因此感覺節奏緩慢，堆疊的氣氛也只是虛晃一招，還真不如那些主戲們來得振振有詞。比方有一場，修女校長和神父總算見面，神父以為只是討論耶誕晚會卻不知面對的是修女校長的質問，因此當神父一開始錯坐主位到後來修女校長硬搶回來的攻防(非常舞台劇的調度)，演員精彩功力就在這盡現角力消長過程中釋放，因為刺探、攤牌到質問，才是主題重心。這也可以解釋為何當黑人男童母親只現身短短一場，就可以搶盡丰采，因為其實不用太多角色鋪陳，母親對於黑人身分，男童情境的反應與抗爭，甚至最後涕淚縱橫的告白與期望，都靠著與修女校長的對話即完整呈現，舞台劇本身的優勢與魔咒，本片似乎難逃。

不過瑕不掩瑜，四位主要角色當年同時贏得奧斯卡入圍的關鍵，就是在那些長段的精彩對戲，因此你看到梅姨如同以往，設計了許多的小動作與反應，讓這位保守勢力的維護者不只言語上的抗爭，還多了動作的細節，當然是不是多餘就有點見人見智(我就嫌梅姨有點多了)。導演故意找外型不討喜的菲力普西蒙霍夫曼來扮演神父，因為他的外型真的蠻符合我們所想像中滿腦腸肥且偽善的神父形象，但真相如何，內外的反差與思索有了更多辯證空間。一向很被奧斯卡厚愛的艾美亞當斯，詮釋擅長的天真女孩戲路，算是成功，畢竟這樣的角色稍一過火，就會顯得做作。當然不得不提極其亮眼，扮演男童母親的薇拉戴維絲，短短一場就表現出對於膚色/階層/道德/親情的思辨，成功地演出了黑人母親的偉大與不凡。

至於這次我看到最後的想法，也就是神父到底有沒有對男童”做”了什麼？我覺的是這樣的：男童與神父彼此是存在那樣的感情，不過這次並未付諸實行，但是你說神父的過往是否有發生過，我想應該是有的，才能解釋他之前的狀況與這次匆匆的告別。因此導演丟給我的思考的點是，就因為他之前殺過人，因此這次有人死了，你就認定是他殺的，而也許這次根本與他無關。偏見是否就先給人判了刑？

當年女主角得主是凱特溫斯蕾，那年她的《為愛朗讀》與《真愛旅程》哪一部得我覺得都實至名歸。其他入圍者，《瑞秋要出嫁》裡的安海瑟威與《陌生的孩子》中的安吉麗娜裘莉雖然較她們以往的演出亮眼許多，但說要到得獎，總覺得少了什麼。今年的女配角得主瑪莉莎李歐《冰原之心》當時不管人或是片子知名度比較低，但就簡介和其他人的評價看來(我沒看過這部)，也許是匹大黑馬，贏面應該更甚本片不過不失的梅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