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9-11 09:29:40zoe

青島啤酒在頂樓加蓋


夜裡,在頂樓加蓋的小客廳內,我們幾個人喝著青島啤酒,沁涼的泡沫綴在杯緣,透亮的冰塊映著黃亮的液體。一口飲下通體的暢快。廳內流洩著陳明章的「幸福進行曲」,淡淡憂傷的敘事歌曲,加上白牆上貼著侯麥的四季海報,桌角的鳳尾蕨搖搖晃晃的伸手望向天際。我喝著喝著,突然想起了,那天,彷彿也是同樣的天氣,天空高高的,夜亮亮的,月亮高懸,風一陣一陣的,忽強忽緊。我和楊去和平東路的@LIVE看陳昇,在漫長的等待中,終於見到阿昇,不知為何,那天的阿昇看來特別的憂傷,他就坐在我伸手可及的前方,我稍一伸腿或許就可以觸到他,但心上轉了幾次,仍然只有看著他的背影,記得那天他穿的是白T恤、牛仔褲,背影看來有點孤獨,手裡的啤酒喝了好幾口都還在那,在唱完「風箏」、「二十歲的眼淚」、「鑼聲若響」等歌曲之後,在唱「鏡子」時,阿昇不由自主的哭了起來,頓時空氣靜默,音樂仍不斷的在奔放,但阿昇壓低嗓音的哭泣聲混雜其中,異常清晰,一直到這首曲子終了,始終沒見到阿昇抬起頭。
之後,這場演唱會是怎樣結尾我已不太記得,但那一幕卻是記住了。
我想起我也有一次公開哭泣的經驗,專科時期負責迎新晚會的採訪,是怎樣的挫折已經忘記了,只知道我眼睛捂著右臂膀,不斷的哭泣,晚會內五彩的燈光,跳動的情緒並沒有人發現,我把眼睛埋進臂膀,一直不肯在人群當中抬起頭。無聲的,其實就是在那樣吵雜的環境中,哭出聲也是不會有人發現到的,可是,我還是不允許自己發出聲音,只有臉頰清楚知道淚流過的痕跡,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將頭抬起,拭去眼角殘餘的淚水,那時,就懂得了有些苦是無法跟人說的。
望著朋友們微醺酡紅的臉龐,大家雖然說著漫不經意的話,也許扯些不切實際的夢想,也許說著冷氣十足的笑話,也許只是叨叨絮絮陳述工作上的不如意,這年頭,真心真意的能有多少呢!
看著空酒瓶,想著人世間的相逢真是奧妙,幾個月前我們彼此都還是陌路人,可是卻藉由某種機緣成了室友,也才有了今天的聚首。
人的情緒真是世上最複雜的成分,用任何高科技的分析儀器恐怕都無法做詳細的分析,就像此刻,看來大家開心飲酒作樂,但是大家的眼神裡彷彿都說著故事,也許有些秘密不適宜說出,只好沉澱在眼睛裡,泛成一泓憂傷的春水。
我一向相信眼睛,嘴巴也許會騙人,但是眼睛很少騙得過人。
「幸福進行曲」不斷重複的播放著,阿昇低頭哭泣的模樣和眼前朋友們迷懵的眼神疊成重影,其實,大多數人都是生下憂傷的,記得書上讀過,人有因為離開母親幸福的子宮,所以有憂傷的原罪,也曾聽過,人因為減少與自然的接觸,沒有呼吸到大自然的空氣,所以容易憂傷,但或許其實沒這樣複雜,他們只是有難解的心事罷了!
大多時候的心事可以藉由述說得到抒發,但是有的時候,也要放在心底慢慢消化後才能化作雲淡風清。
生命是一場太難的學問,我們究其一生都在追尋所謂生命的本質,快樂與憂傷是生命當中的附屬品,但大多數的悲劇才具有力量,我們很容易忽略掉快樂的部分,將悲傷的那一點放大。有時,很可能會困在那一點而走不出來,終至死去。
夜裡,啤酒杯外凝結的水珠,悄悄的滴落在大理石板上,那是我們的眼淚,正在慢慢蒸發,而幸福進行曲還在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