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履蟲兄妹(卷一散文)
1. 暑假作業 / 智障的比熱是甚麼啦 / 那是要煮來吃的耶 / 天才力,永遠跨越不了的鴻溝
「哥,為什麼我們只是玩個遊戲就要把爸爸用來放釣魚箱的大冰塊拿出來?」
「不要問,這是輸了拿來做逞罰的。」
「哥,我們踩在冰上是不是可以體驗滑雪?」
「你不要吵,這是我要做自然科比熱實驗用的。」
「哥,什麼是比熱?」
「就是你是智障。」
「哥,我的腳爛了。」
「不是爛了,只是凍著了,不要亂用字彙。」
「哥,我們到底在玩甚麼?」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智障的比熱是不是比正常人低。」
很小的時候,我已經忘記有多小,就是很小的時候。依稀那個時候我還在換牙,好像是第五顆還是第六顆,正是不能吃糖的年紀,儘管我哥哥為了拐騙我替他跑腿搧風磨墨當奴隸,會把家裡冰糖偷偷倒出來給我蛀牙用,對外我還是堅稱這是我此生少數不碰甜食的年紀。
那個時候的嬰兒套裝都很好買,衣服非常好搭,總是換一套脫一套,天天選美似的,用我哥的話來說就是『一看就是個死白癡』。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時候的我可能真的因為沒吃甜食沒熱量不長腦,正是此生最單純最好騙的歲月時光。
那天是暑假最後兩天,照慣例我還沒開始做暑假作業,通常這個時候我都有求於我哥,必須要倚靠他開外掛來替我趕作業。差五歲就是一個半的代溝,作業裡也都是滿滿的跨越不了的鴻溝。不管是注音火車接龍還是時鐘辨識跟九九乘法表的連連看。
我永遠忘不了我哥那時候壓著太陽穴,故作老成的對我說:「妹妹,我從來不懷疑你是個智障,但一題一題老實地做,這種程度的問題妳還是會的吧,為什麼就不肯好好讀書。」
聞言我有點兒委屈,暑假的第一天,我也曾經翻開過作業本,但是看進度表還有很多日程就決定照著進度表的安排來實踐,但所有計畫趕不上變化,我一天根本寫不完作業本安排的進度啊,所幸呢,我就很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放棄了。
「是白癡了還不努力,長大了變成個大白癡禍害社會怎麼辦?」哥哥很困擾。
但是她不知道妹妹也很困擾嗎?你以為她想看不懂那些像火星文的注音符號嗎?你以為她想每天考注音聽寫都不及格,被板尺打著玩嗎?
「發明注音符號的是世紀末的天才。」哥哥說。
「是白癡啦白癡啦白癡。」妹妹很不依的很憤怒。
「妳才白癡。」哥哥若有所感。
「哥哥才智障!」妹妹抗爭的瀑布淚了。
其實,我發現最後兩天哥哥也還沒開始寫作業。他告訴我,是因為他的暑假作業比較困難。需要很多的前置工作。但是我說沒做就沒做,還不是跟我一樣,他說不一樣,叫我不懂不要亂講。會損害他模範生的名譽。
到長大後我回憶起來,覺得他的天才比較接近愛因斯坦,就是小時候也是個不折不扣標準啟兒的那種。
「哥哥我呢現在要跟妳玩個遊戲?」哥哥提議。
「不先寫作業嗎?」妹妹很疑惑。
「不是,玩完之後,所有作業哥哥都幫妳寫。」哥哥連哄帶騙。
「會騙人嗎?你一定是騙人的吧!」妹妹聞言尖叫了。
「不騙妳,我騙過妳嗎?」哥哥柔聲勸哄。
「有啊!常常。」妹妹指控。
終於哥哥不耐煩的抓狂了:「…妳到底聽不聽我的?」
「哥哥一定也寫不完的啦!」於是妹妹也跟著抓狂了。
「聽我的就沒錯了。」說完哥哥帶頭把爸爸的釣魚冰箱拿了出來。
「哥,為什麼我們只是玩個遊戲就要把爸爸用來放釣魚箱的大冰塊拿出來?」妹妹還是很天真。
「不要問,這是輸了拿來做逞罰的。」所以哥哥笑得很狂。
「哥,我們踩在冰上是不是可以體驗滑雪?」妹妹很無邪。
「你不要吵,這是我要做自然科比熱實驗用的。」哥哥的實驗家精神已經入魔了。
「哥,什麼是比熱?」妹妹問。
「就是你是智障。」哥哥很坦然無畏。
「哥,我的腳爛了。」踩在冰塊上的妹妹很無辜。
「不是爛了,只是凍著了,不要亂用字彙。」哥哥突然良心發現。
「哥,我們到底在玩甚麼?」最後妹妹真的很疑惑。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智障的比熱是不是比正常人低。」
「哥,我們會不會被爸爸罵?」妹妹快哭了。
「不會,爸爸回來之前再冰回去就好了。」哥哥被妹妹哭得很煩。
「用踩過的冰塊?」這回妹妹真哭了。
「不要哭啦!又不會死。那些死魚哪管妳到底有沒有踩過冰牠們屍體用的冰塊。」哥哥安撫性的拍拍妹妹的背。
「可是那不是要釣回來吃的嗎?」妹妹抬頭直勾勾的望著哥哥,眼神閃亮亮。
最後哥哥恍然體悟:「嗯…好像真得有點噁心,原來妳竟然還有腦。」
「哥,我們玩完遊戲了,妳是不是會幫我畫那幅『海底世界』的水彩圖?」妹妹求情似的望著哥哥。
「會啦會啦,妳真的很煩。」哥哥很敷衍。
就這樣,我求學生涯的寒暑假作業,每回都是如此有驚無險地順利通關。
至於那幅畫後來怎麼了?不僅如期畫完,還是拿到小學生繪畫比賽三等獎的得獎作品,但內容呢?…那就是另一篇故事了。
事情就是這樣。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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