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12 23:16:43Captian Jack Sparr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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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牛肉嗎?我挾給你。」
「牛肉?才不吃呢﹗」
「為什麼?廚子炒得挺鮮嫩的嘛。」
「牛是最可憐的了。牠為主人熬了一輩子,不知吃了多少鞭子,風吹日曬,犁好了多少農田,長出了稻子麥穗,養活了多少人。以牠的身形,要反抗主人,其實是不難的,但牠一輩子都忠於主子。可是,到牠老耋無用時,主人還把牠賣到屠場,宰殺了牠,從皮到骨,肢離破碎,連尾巴都用來熬湯,抽削肉挑筋敲髓刨骨,一點兒也不放過。你沒聽說過嗎?牛進屠宰場時會流淚的……牠沒有反抗,可是心裏一定在想﹕主人主人,我為你熬了一輩子,吃的是草,種的是稻,怎麼你這麼狠心,就不念念我多年忠心苦勞……」看來,這幾年窩在汴梁城裏,接觸不少苦哈哈、窮哈哈們,溫柔依然大姑娘、大小姐一個,可是見識卻很是不同了。

白愁飛只在吃小牛腰,頓時吃得有點不是滋味,忙挾了一塊雞肉給她,催促道﹕「那麼,吃雞吧。」
「雞?我也不吃。」
「雞也不吃!?雞有甚麼?牠可不會種田犁地、流淚吃草啊。」
「現在京城裏的雞全是養來吃的。一生下來就關在籠子裏,擠擠迫迫的,從來沒有自由自在過,一大群一大群窩在一個黝暗、潮濕的狹乍地方,你迫我我逼你的生存著,只等長得夠成熟就抓去宰割的一天。你想,牠們何辜何孽?一生下來就只等死,等候作人口腹之慾﹗就像是一個個的死囚,活著只為了等死還孽,沒別的指望,沒有任何享樂。你這樣把牠吃下肚裏去,也自然把牠死前的種種受壓迫、驚懼、恐怖、毒質也全吃到胃裏去了。牠們的主人用甚麼骯髒的食物餵牠們,你就等於間接吃下牠們所吸收的食物……」

白愁飛聽著,也有點吃不下嚥,只好轉移到那一碟清蒸魚上﹕「魚呢?魚沒事了吧?魚都不吃,吃齋好了。」
溫柔卻反問﹕「這魚卻是在那兒打撈上來的?」
「我怎知道?我只顧吃﹗」
「可是牠在那兒給逮著卻是影響很大呀﹗」
「那有甚麼關係?我可搞不懂。」
「現在很多的池塘、海邊,都給污染了,人們在水裏倒糞、撒尿、洗衣,染布坊、磨豆坊乃至雷家堡的火藥庫、溫家老字號的毒藥場的髒物污水,全往海裏河裏倒,這些魚吃的都是這些毒物,你說牠們不是渾身是毒?就算不是在污染的水域逮的,你又可得知牠們是不是遠自蜀中唐家溪畔游來,身上正帶著唐門的毒刺,你卻以為只不過是一支魚翅的吃下肚子裏去了。何況,魚本來在水裏,游來游去,多自在啊,就為了你口腹之樂,忽爾把牠們抓了上來,牠們喉給魚鈎穿破,牠們在網上脫水彈跳掙扎,你吃下去的,全是他們死時的驚怖——你想,一個人受驚嚇多了,也會害各種的病,更何況是魚﹗牠們從沒惹你,沒害你,也沒見過你,牠們也一樣有親人、父母、妻兒的,卻因為你的食慾,就把牠們活生生的給害了——你試想一想,你吃的是一個一生受苦、掙扎不得、任人宰割,忍受著極大恐悲痛苦的肉身,你不怕吃進肚子裏的也有牠的屈辱與不平,還有那卑弱可憫的靈魂,難道這對你一點影響也沒有嗎?說實在的,我還真吃不下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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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錄自傷心小箭其中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