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想像年老的自己或自己的年老。因為不知從何時起，就暗地下了決心──要在有限的肉身中，盡情燃燒生命，不在乎多長，或者多短。

過早的，我開始過起自己的老年生活。

　　衣服，只要寬鬆舒適就好。頭髮該剪的時候，必定只有一種選擇光頭或者很短很短的平頭，因為這樣很省水、省電（吹風機）、省洗髮精，還省心思打理。雖然總是會有家人、親戚、朋友指點我滿臉亂長的、過長的鬍鬚，但只要飯能入口、麵湯不沾時就沒關係，鬍鬚和頭髮一樣，真的太長了，就剃。想睡，就大方躺平，即使在旅途中，做做白日夢也行。

過早的，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生活。

　　不是沒有慾望，只是少了。不是沒有追求，只是需要的真的不多。

　沒有需要悲傷、生氣的，也未曾學會同人斤斤計較的神功，生命這麼有限，能有本好書，動人音樂、好茶、好酒、好咖啡，以及可以高談闊論的三五好友，就成。

　　三不五時獨個兒或者是在旅程中會大醉一場；興致來時就享受一管煙斗的氤氳，在陰天、在心緒寧和的時候；也許要久久一段時間的累積，會想要奢侈一下，開瓶葡萄酒，再來根雪茄；這樣的生活，這樣的我，胸中盈滿幸福（滿足得讓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如今，我仍不習慣於人群，儘管大家都以為我面對得很好，但心底自己仍是那個我熟悉的緬靦又害羞的鄉下小孩。因此我愈來愈習慣於孤獨，這並不是說我喜歡和自己獨處（別瞎猜，我可一點都不自戀），而是一個人的時候，我可以更親近風、雨、雲、雪（可惜台灣很少能遇見雪），可以一個人毫無作為的沈浸入自然之中。

　唉～

　　過早的，我開始自己的老年生活。

　　這，不是幸或不幸的問題。而是在有限生命裡，自己時刻滿懷「戰戰兢兢」之感所做出的選擇。

2003.2.5

201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