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那次回來後艾伯李斯特算是恢復了正常，事實上，聖女宅第內事務紛擾雜亂，他回來後將注意力投注回亂七八糟的雜事上，一時間倒也沒精神想到自己內心的拐拐彎彎。於艾伯李斯特而言未來終究比過去重要，煩悶的情緒抒開後他對之前的那些糾結早沒了興趣，短暫的休息已足夠，那他總是該繼續向前的。

這段期間內陸陸續續又是一大波人逐一取回記憶，艾伯李斯特站在過來人的立場，看到宅第內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同伴們有些面露愁容，表情和方取回記憶的他如出一轍：他不太熱衷於人際關係，周遭吵吵鬧鬧的而他卻一直是一名冷漠的旁觀者，冷眼看著那些似曾相似的情緒卻始終默然無語。

時間像滴入了光陰的洪流中，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然而卻真真實實在每個人身上劃下痕跡。長又不長的日子過去之後，艾伯李斯特明顯感受到了記憶帶給每個人的改變，如山間溪流沖刷，淺移默化的造就出一條河川。

之後，艾伯李斯特得知艾依查庫恢復記憶時已經比較晚了，時間與他所預測的產生誤差，他原本猜想的時間點還遠在兩日之後。那晚接到消息後他來到交誼大廳，夜過三更，全暗的大廳中只有艾伯李斯特孤伶伶的一人，他點了盞燈坐在紅皮的沙發上，聽著遠方的時針滴滴答答。

有時候人偶會在深夜幫他們恢復記憶，時間點的選擇似乎單純只是在湊齊材料那一刻，艾伯李斯特沒有多想，獨自一人坐在趨不走黑暗的黃燈前靜坐放空，沉默等待著還位於暗房中的那個名字。

過了不知多久，分針的迴旋中他終於聽到了熟悉的腳步，那軍靴一格一階踩著樓梯的咚咚聲響。艾伯李斯特坐直了身子將注意力投注至樓梯口，不多時他已看到艾依查庫顯眼的金髮一隅。

隔著鏡片，他看到艾依查庫發現他的時候怔了一下，眸子掠過來不及隱藏的詫異；艾伯李斯特其實對於艾依查庫會不會理會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所幸在那短短的僵直之後，艾依查庫還是筆直地朝他走了過來。

他悄悄鬆了口氣，一旁的椅子下一秒下沉了些，他偏過頭看向那隻燈光下看不太清的藍眼，正準備開口卻被搶一步打斷。

「你還沒睡啊？」

「剛聽到消息。」

艾伯李斯特心中同時閃過對於這個搶話數種不同的猜測，不過從艾依查庫的聲音中他又聽不出什麼異樣，所以他一個人糾結半秒後還是平靜無波回應了對方。

「怎麼沒通知我？」

「嘿，我也是剛準備睡就被叫過去了好嗎？我還以為明後天的事咧，誰知道那小鬼動作那麼快。我以為你已經睡了就沒去吵了，反正明天再說還不是一樣。所以你還沒睡？」

艾伯李斯特搖搖頭，也不知什麼意思。

「記憶如何？」

雖說對自己生前的作為已看開，但這不代表艾伯李斯特不在意，問出這句話他心中還是有點忐忑的，但他想或許是面具帶久了，所以無論何種心情他多少還是能維持表面的平靜，可惜此時面對的是艾依查庫，艾伯李斯特從來無法把握艾依查庫是否能看穿他的偽裝。

「還行啊。」眼角餘光艾依查庫聳聳肩，他評估著這句話的內涵：「都是些不重要的舊事啦，感覺沒什麼特別的。」

他聽完艾依查庫叨叨絮絮描述他剛回復的記憶。他們倆的生命軌跡幾乎重合著，導致艾依查庫所講的每個場景艾伯李斯特都能從自己的記憶中找出相應的畫面，猶如鏡像似的，艾伯李斯特也不禁浮現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奇妙心境。

艾依查庫的記憶尚未出現兩人爭執那夜晚，艾伯李斯特不知自己是否該鬆口氣，他心中始終沒有相信艾依查庫對他做出的「他不在意」的言論，他認為這並非他對艾依查庫信心不足，畢竟人心總是善變，縱使艾依查庫於那當下如此肯定堅信，但那也只是在一無所知的前提中做出的判斷，難保不會在記憶得回後改變決定。

「喔，對了，艾伯，我的想法還是和之前一樣喔。」

艾伯李斯特怔了怔，他腦中不自主冒出了難道艾依查庫有讀心術之類的想法，怎麼可能他方想什麼對方就如同預料好的接續他的想法說話。又或者艾依查庫是在談論另一件事嗎？艾伯李斯特驚疑不定，數次猜測未果後他還是決定一問。

「什麼？」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艾依查庫果然有讀心術吧。他難得在心中自我吐槽，持續保持沉默。他想艾依查庫其實誤會他了，上次艾依查庫說的話他或多或少還是有聽進去的，他艾伯李斯特沒必要再追溯過往，反而是盡力彌補並改正，空泛的安慰於他並沒有意義。

不過艾依查庫的關心他還是明瞭的，若這時再大力反駁，反而顯得他不識好歹起來；艾伯李斯特想，若艾依查庫覺得安慰會令自己好過一些，那他配合一些也沒什麼不好。

「我沒事。」

「真的沒事？我們都認識多久了不用害羞啊。」

「……」

艾伯李斯特無奈朝對方掃去一眼，看來艾依查庫這次回復記憶實在輕鬆，甚至讓他還有心情開自己玩笑，艾伯李斯特頓時覺得自己的擔心實在多餘。

「我要回去了。」

邊說著艾伯李斯特站起了身，黑暗中時針與分針形成一個直角，時間的確已經很晚了。

「喔，走吧。」

他等著艾依查庫起身胡亂拍動衣襬，他們倆人的房間相鄰，回房都是同一條路；透過虹膜他看見艾依查庫跨兩步蹦到自己眼前，長臂一勾，他兩肩勾著背、背抵著肩，而後嘻嘻哈哈地開始往臥房的方向移動。

那個瞬間，艾伯李斯特覺得，他們彷彿將以這個姿態再度過一輩子，嗑嗑拌拌的，一如生前無所畏懼的他們。

然而，一切都已在時光沖刷中悄然改變，這是否仍是可能呢？艾伯李斯特默默想著，跨出了步伐。

燈熄滅了。

                                                                                               (坑，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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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段出乎意料的短。這邊當初寫得很不順所以現在看起來感覺也讓人很想重寫呢.......

終於算是發完了。這篇文讓今年的發文率好豐富!!!月更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