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15 22:41:18

Unlight【ReichsRitter】 Lv.(03)


Lv.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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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事後,他才在很偶然的機會下從人偶處得知了關於他當時的反應的解釋:生前牽連甚深的人們若同時被召喚來這個世界,彼此也會有較他人而言更深的聯結,甚至影響到他們一無所有的記憶。

他不清楚這對他而言算不算好事,但他卻清晰記得那是自己首次聽到由人偶平淡無波的口中吐出的話時,感到的不是透入骨髓的寒意,反而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他不明白為什麼,幾經思考過後,他才勉強想透興許是因為那是他第一次在這個宛若夢境的世界裡,真切確認了「艾伯李斯特」這個名字的實感。

表面上,他早已接受自己的死亡,他一開始便表現得冷靜,他是艾伯李斯特,專注於取回他遺失的生命,然而或許也只有他自己心底清楚,他是多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在他眼底無論什麼都看似虛假,任何一絲證據也好,他都找不到「艾伯李斯特」這個人切實存在的痕跡,他偶爾會質疑是否自己的認知被動過手腳,自始自終,艾伯李斯特從來都沒有存在過,而他只是這個荒謬舞台中一個可笑的小丑,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曾擁有一個世界,卻沒發現到頭來自己只是在操演者的手心中跳著滑稽的舞。這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心神不寧的原因,他如同無根漂流的浮萍,不管他是否真的為艾伯李斯特,他都找不到方法去驗證,他也無法得知,他早已死亡,而那未了的遺憾又究竟是什麼、對他產生何種衝擊;甚至直到現在,他依舊無法放下一切只是個夢境的渴望,他或許能在一覺醒來之後,鬆口氣發覺這個世界只是一個糟透了的噩夢,縱然這個想法已隨著時間流逝而愈發微不足道。

矛盾又彼此糾纏的思緒令他一直表現得魂不守舍,他好奇其他亡者們的想法,但弗雷特里西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一切,彷彿生死真假於他都不是什麼值得操心的議題;而庫勒尼西的想法他從來摸不太透,他認為少年有著與他一樣的困擾,但又比他來的糾結複雜,他也懶得去弄清。所以搞半天,他還是只能自己煩惱這些疑問,直到艾依查庫出現,帶著片段而真實的回憶告訴他,他的確是存在的。

這感覺很奇怪。就這麼一個人、一個名字、一段朦朧的回憶與辯不明的思緒、一截由生前延續至死後的聯繫,然而艾伯李斯特的一切都因此而得以確立,他再也不是一抹幻影、不是一個真偽不明的丑角,他是艾伯李斯特,藉由艾依查庫這個人,因而奠定了他的真實。

他是艾伯李斯特。

 

之後,陸陸續續的,人偶持續召喚出新的亡魂,有些他曾熟識、有些他感到陌生,但掃除了自己的疑懼,艾伯李斯特倒也不太關心這些,他的目的一直十分明確:取回記憶,找到遺願,而後復活去實踐。他近乎執著,在他看來,不在意此事的戰士們令他感到費解,這似乎違反了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初衷。然人偶不問,他自然沒有義務代替人偶去搞明白,他一直只是專助於揮舞手中的劍,為了追求成功而披荊斬棘。

他們在斬影森林時,人偶終於著手回復了一些人的記憶,第一名對象是庫勒尼西,他感到意外又不太意外,接下來則是同樣常常伴隨在人偶左右的傑多,這兩人與人偶一直擁有著良好的關係,他不意外他們會成為首批取回記憶的成員,然而就他平日的推想,無論庫勒尼西亦或傑多對於記憶似乎都有一些排斥,人偶給的機會是可以拒絕的,而艾伯李斯特一直認為他們不會答應。

然不可否認,當有人的記憶開始恢復,一切也不再相同。小小的緊張與焦躁開始疊加,雖然未曾表現,他的確開始感到疑惑。他目前仍相信人偶給他的承諾,但當他看到恢復記憶的同伴們臉上不時出現的充滿深思的表情,他就會忍不住對那種神情感到一陣不快,他想那或許能算得上是忌妒,或者不滿,針對的則是他的同伴以及那名人偶,他急切想得知自己過去的心情比任何人都來的強烈,他羨慕那些至少已得回部分的同伴,同時焦躁不安等著人偶宣布下一個獲選者。

憤怒有時啃蝕著他,他懷疑人偶是否早忘了它的誓言,但這些日子累積下來的少許敬意卻仍舊讓他按耐住了性子,他一直都不是急躁的人,等等。再等一等。他如此告誡,一遍又一遍,直到那種能衝破內心的煩亂逐步受到控制,但卻無法消失。

 

這天探索結束的早,外面艷陽高照,這種天氣待在屋裡實在可說浪費,艾伯李斯特在房內闔上了書,打算前往中庭。

他一直避免跨足那個地方,他知道利恩、阿貝爾或弗雷特里西常常在中庭揮劍鍛鍊,他不會討厭同屬亡者的戰士,但若沒有必要,他也不會想和他們交談,不管他們生前與他有著怎麼樣的關係。

「……艾伯。艾伯李斯特。」

他經過長廊,在樓梯口聽到叫喚,那是熟悉的冷漠音律,艾伯李斯特禮貌回過頭,果不其然見到人偶面無表情站在他身後,無聲無息的宛若鬼魅。人偶鮮少出現於它的居所以外的區域,就算在洋房其他地方見到,人偶身邊也總會伴隨著庫勒尼西、傑多、艾茵或雪莉其中至少一人,艾伯李斯特反射性張望的飄眼,但他這次卻沒看到理當陪伴人偶的身影。

他不解又困惑,除此之外,關於記憶的心結一直沒有打開,他能表現得彬彬有禮或面不在意,但心中仍忍不住沉了一沉,萌起一股轉身離開的衝動。他等了一會,人偶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逼他不得不開口。

「大小姐,怎麼了嗎?」

艾伯李斯特覺得,人偶似乎正等著他這句話。倏地人偶拉起了他的袖擺,幾個小跨步轉到他身前,扯著他似乎示意著要他隨它下樓。

艾伯李斯特猜不出人偶的目的,但姑且閉著嘴任後者帶領他沿路往下,漸漸接近侍僧所管理的地下樓層,此時,他才意識到有點不太對勁。

「大小姐?」

他嘗試性的發問,隨著人偶的前進方向,他更加確定暗房會是他們的目的地,由金髮侍僧所管理的暗房平日素來用以召喚新戰士或恢復記憶,艾伯李斯特想到這個可能性時心裡頓時漏了一拍。

他理智性提醒自己別抱期待,因為按照人偶的進度,自己離得回記憶的日子還遠得不著邊。

「艾伯。」

強壓下的心臟鼓動聲之上,他看見人偶淡淡的回過頭,無預警對上那雙死氣沉沉的眸。人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安靜等上一秒,下一句傳入耳內的話語卻讓他激動得忘了一慣的冷靜。

「艾伯想恢復記憶嗎?」

心跳聲中驟然加強的頻率令他剎那間只能聽見自己體內那不敢置信的興奮吶喊,他突然覺得嘴唇有點乾,包裹在手套內的手先是一陣冰涼,接著湧上了源源不絕的熱度。

「可是大小姐,我記得下一位回復記憶的不是阿貝爾嗎?

這種情況下,他反射性試圖先讓自己冷靜,激動充斥他的心緒,可他還沒愚蠢到忘了去注意事情的合理性,他將所有不應出現的越軌的情緒反應全部壓下,直覺一般想確認目前的情況與真實性。

「況且您的碎片量……」

「和碎片沒有關係。」

他話說到一半愣了愣,沒料到人偶會如此輕易打斷,他將視線投向前方,不偏不倚與人偶撞個正著。

「是我剛剛從布勞那裡,召喚到的,所以和碎片無關。我也召喚到弗雷的,剛剛找不到艾伯,所以先找弗雷。不過艾伯的記憶跟弗雷的記憶,不一樣。」

人偶獨有的音色斷斷續續,艾伯李斯特總覺得其內似乎有著一絲猶豫,但他不在意的忽視,心中的興奮控制不住,激烈無比膨脹起來。

人偶接下來還持續說了一些什麼,他已經全聽不進耳朵,任由人偶沿路將他扯到暗房前頭,他才慢慢地慢慢地收回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方抬眼時聽見最後的總結。

「……所以,艾伯的記憶是三份。一次恢復三份記憶,艾伯可能會很不舒服,就算這樣,艾伯也可以?」

他恍神間捕捉到「三份」一詞,人偶的嗓音似乎覺得這個方法並不妥當,可他不想理會,三份記憶他夢寐以求,他幾乎反射性就熱切地回答了,那音調他事後回想,拔高的詭異。

「沒問題。」

人偶盯了他許久,他們在暗房外宛如兩尊雕塑,他的不退讓與堅持猶如表明了他一直以來的渴望,直到人偶沉默了彷彿一個世紀,最後別無他法般,安靜地垂下雙眼。

「恩,我知道了。」人偶鬆開他的衣擺,輕道:「我在暗房外面,等艾伯。如果不舒服,艾伯可以跟我說。」

艾伯李斯特微微笑了,心緒澎湃、更勝海水翻騰,他強忍著激動以及克制不住的顫抖,終於搭上門把。

 

他推開門,宛如獨自迎向命運的戰士,邁入黑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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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了一半了,還剩一半。這張字好密集呢,搞不好不太容易看
USB壞掉了好難過,兩個禮拜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