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light【日出】(傑多生日賀文)
夜裡沉寂的氛圍籠罩，地表是宛如油墨刷過，濃重而重疊的褐與灰，一層又一層鋪展出綿延的峽谷溝壑。
黎明前的黑暗裡，霧氣正濃。
「大小姐，我們到底出來幹什麼的啊？」
夜晚的闃寂被劃開一道缺，黑暗裡傳來男孩高亢的聲線，下一秒彷彿共鳴一般，頓時驚起無數生物響動；黑暗勾勒出的兩道人影霎時也跟著停下腳步。
半晌過去，一切重新平息後，男孩才刻意壓低聲音重新開了口。
「天都還沒亮耶。」
灰色的世界中，那雙紫色的瞳依舊亮得逼人，往回瞥的那一眼含有不明顯的困倦。
「大小姐？」
「……嗯。」
良久，才又傳來一道空靈而平緩的緩緩應答。
抬眼望去，廣袤曠野因缺少光線，乍看之下濃重的色彩猶如實體化的陰影，張牙舞爪發出警告，而四周崖壁上，幾個空穴內似乎能看到蝙蝠在黑暗中撲翅，一雙雙威脅而發亮的鮮紅視線。
想了想，聖女之子小跑步幾步，人偶的指尖下一秒抓住了眼前翻飛不止的黑色布料。
肩膀驀地一沉，莫名多出的重量令傑多困惑往回一瞥。
「怎麼了嗎？」傑多四處張望半晌，「啊，不用怕啦！這些蝙蝠來個一百隻我都可以打倒。」
人偶少女朝他搖搖頭，灰濛的視界中看不太真切，頓了半秒後靜靜出聲。
「對不起。傑多很累？」
男孩此時正巧壓下一個哈欠，聞言反射性揮揮手。
「啊，還好啦，有點而已。所以我們到底出來幹嘛？」
「……嗯。」
傑多等了一會，沒想到還是同一個不明不白的回應，男孩也不禁無奈。
「還不能說？」他猜測，緊接著得到少女的肯定，傑多聳聳肩頭：「唔，好吧那算了。但為什麼找我啊？而且只有我一個人跟著這樣不太好吧？」
話語方落，傑多看著身周熟悉的山谷景色，不由無奈於心底更正方才的想法──好吧，在魔女山谷，他一個人也夠了。
聖女之子緊緊地抓著男孩的披肩一角。
「因為，上次和尼西他們一起發現的。所以想讓傑多看看。」
少女小小聲說道。
談話間，一高一矮的身影腳步不停穿過低谷，光禿的峭壁暗影浮動，如同皮影戲般變化著形體，影影綽綽、視野濛濛：兩人注意足下的道路，忽視黑暗中生物的躁動，持續向前。
手牽手看不太清道路，隱約地，傑多只知道他們穿出了峽谷，在魔女山谷的深處轉了個彎，開始向上而行。
這裡是他不熟悉的區域。
不多時，前端牽引的力量逐漸小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颯颯風鳴，傑多感覺他們似乎來到了山頂，臨淵站立時風聲在耳畔呼嘯擦過，吹得衣物簌簌作響；黯淡的星影照映腳下不見底的深谷，彷彿腳踩過了世界，又像隨時會跌入深淵。
「大小姐，我們到了嗎？」
「嗯。」
聖女之子點了點頭；傑多拉扯著自己的披風開始左顧右盼，四周的景色依舊如同油畫塗抹一般層層疊合，時深時淺佇立在濃厚的夜色中，傑多不住左轉右轉著，觀察了半晌依舊無法摸透聖女之子的意圖。
「大小姐，妳到底要帶我來看什麼啊？」
「再等一下。」
「啊？」
「來了。傑多，那邊。」
傑多順著聖女之子的指尖望去，發現天空遠端已隱隱亮起了光。
朦朦朧朧的，幾乎是錯覺；微光映亮了遙遠處聳立的崖峭，如潰堤之水似地極快的開始漫溢。
黎明到了。
在兩人眼也不眨的注視下，陽光從山谷間流洩出來，沿著溝谷一一趨開夜色，好似河流一般，散開、匯集，沖刷灰色的世界，然後斧劈般的陡壁上終於顯現出了色彩。
晨光於同一瞬間匯至一處，剎那如炸開的金瀑，金光綻放了整個天空，不知何時太陽便出現在藍天一隅，滿世界的色彩隔著晨曦時的霧氣，恢弘壯闊的開始彰顯起生氣。
站在崖上望去，陽光從頭頂處到落，遠遠的可以眺望至千里外的山丘森林，宛如佇立於整個世界之上。
「……好漂亮。」
傑多不自覺怔怔脫口而出。
眼前展開的是遼闊的、無盡的亡後世界。
靜謐、死寂，灰暗而充滿絕望的這個世界，卻彷彿因為滿溢而出的日陽，讓人感受出一線璀璨生機。
傑多暗暗讚嘆，披風角於此同時出現一道細小的拉力，他回首見到聖女之子琉璃金的瞳子筆直對著他，眼底濃縮著暖和的晨光。
「大小姐，妳要給我看的是這個？」
「嗯。」
紅茶髮色的人偶少女微微頷首，眼睛又投向了面前已全變了樣的山谷景色。
「上次和尼西阿奇，一起發現的。所以想要讓傑多也看一看。傑多覺得漂亮嗎？」
「嗯啊。」
「……嗯。」
人偶少女偷偷側過頭，眼底不明顯的盈著笑意。
兩人彼此不再交談，靜靜觀賞眼前難得一見的美景，並看著原本沉寂的大地漸漸開始喧嘩；峽谷不遠處的山丘上，矮人一族開始緩緩現蹤，整個世界宛如活了起來。
「……還真是不可思議耶，明明就只是一群怪物。」
傑多低低的咕噥。聽到響聲，聖女之子疑惑側過腦袋，並得到男孩籠罩在晨曦微光中淡淡的一笑。
「啊，什麼都沒有啦。」
語畢，傑多牽起了人偶無機質的掌心，陽光之下，手掌與手掌相連的空隙中彷彿悄悄鑽入了晶燦的光芒。
「謝啦，我很喜歡！」話語方落，傑多像突然想到什麼：「不過，我們這樣莫名其妙跑出來可以嗎？」
「唔，應該會被布勞，罵。」
「……那妳還出來看日出！」
男孩忍不住低喊，他握緊少女的手，開始大步朝下山路邁去。
「我們先快點回去吧！搞不好那個侍僧小鬼還沒醒！」
「……嗯。」
聖女之子輕聲應道。以少女的視角，走在前頭的男孩披風飛揚，自髮絲間粼粼灑下的陽光沿著男孩纖細的輪廓悄悄鍍了層金。
人偶少女靜默看了半晌，不自覺地，少女也握緊了面前帶著溫度的溫暖掌心。
跟著男孩的步伐，他們逐漸遠去。
─Fin
這是倒數第二篇賀文了，UL的靈感我真的快沒了哈，貓咪的寫完以後就隨緣吧，仔細想想，寫UL真的寫了好久了呢
對於日出描寫還是有些苦手，下次一定加強關於動態景色的摹寫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