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5月19日上午，泰國部隊在曼谷市著名的席隆路沙拉甸天鐵站發動清場，裝甲車帶頭，步兵隨後，摧枯拉朽般把「紅衫軍」設置的路障推倒，一時之間硝煙四起，槍聲、爆炸聲此起彼落。一場持續達兩個多月的大型示威活動嘎然而止，著名的中央世界購物中心也付之一炬。

三年過去了。曼谷南區刑事法庭終於在日前做出裁定，確認當天遭擊斃的義大利籍記者費比歐。普倫吉（Fabio polenghi），身上中的是.223高速子彈，而這種子彈，只有當天負責清場的皇家衛隊第二營的部隊擁有，所以，法庭推論費比歐是死於軍方之手，只不過，無法確認究竟是誰發射了那顆子彈。

法庭做出裁定當天，費比歐的家人也到場旁聽，欣慰之餘也不免遺憾，因為他們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誰該為費比歐之死負責。

殺死費比歐的子彈來源得以釐清，很大程度上恐怕因為他是外國人，再加上其家人鍥而不舍。事實上，當年兩個多月間死亡的人數累計為92人，甚至還被媒體稱之為「慢性屠殺」。而至今為止，絕大多數人還是死得「不明不白」。

當年的執政黨是「民主黨」。「紅衫軍」示威期間，媒體上就不斷有所謂「黑衣人」的消息放出，明白表示「黑衣人」是「紅衫軍」的特攻隊，擁有強大的火力，不斷四處暗算軍人，同時還會「殺自己人」嫁禍給軍方。換言之，死傷都不關軍人的事。

只不過包括我在內的國際媒體記者，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見到所謂的「黑衣人」，或者政府所描述的「大量軍火」。再者，死亡的92人中，至少有85人以上是「紅衫軍」。這是一個簡單的算數，不需要什麼智慧，就可以得出結論。

清場前兩天的最大「戰場」是在曼谷「是樂園」附近的邦凱區。我到現場時，先是在軍隊這一邊，只見軍隊如臨大敵，躲在沙包後不斷放槍，對面則濃煙大作，也不斷有槍聲傳來。我緊張的躲在電線桿後，偶而探頭拍張照片，生怕被流彈打中。

不料一會兒之後，「紅衫軍」那邊突起大火。我跟軍人示意之後，就躲躲閃閃利用路邊店鋪作掩護，衝往「紅衫軍」那方。

到了「紅衫軍」那之後，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原來，「紅衫軍」哪裡有什麼槍。他們是在放鞭炮，我剛才在軍隊那一方所聽到的，以為是槍聲的，就是一般的鞭炮；以為是炸彈的，就是大型的爆竹。那場火，就是放鞭炮時不慎引燃路旁店鋪。「紅衫軍」只是不斷的運輪胎來燒，搞得場面很嚇人。

我在那邊待了大約一小時，就看到三個「紅衫軍」群眾中槍被搶出送醫。

兩天之後的清場，我是跟著裝甲車之後進去四處冒著濃煙起火的現場，同樣的，見到的屍體都是腦袋被打爆的「紅衫軍」。除了軍方狙擊手，誰有這個能耐？

我真想上庭作證。

【2013-06-13/聯合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