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人看台灣-觸手可及的親切
我從未想過去台灣,我也從未想到我竟能去台灣。
當我從遙遠的內陸來到南方一家台灣老闆的工廠打工,我跟台灣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原來,台灣人說的普通話比廣州人要好得多,台灣的報紙全是繁體字,而且是豎著排版的。
當我打開包裹產品的台灣報紙,又有了更驚人的發現。竟然能看見民眾對政府的不滿,對領導的質問,下到縣長上到總統,幾乎逮誰罵誰的地步;而明星、政客們的緋聞隱私,也一覽無遺。我當時就想,這台灣人的膽子大得可真邪門。但這跟我關係不大,那是海峽另一邊的事情。
沒想,我竟能被老闆派送到台灣去學習新技術。
那次,從桃園機場一下機,我就發現這裡的人果然跟我們有些不同。大家長得一個樣,他們說話卻那麼斯斯文文,彬彬有禮的,一點也不像財大氣粗的亞洲四小龍。就連男計程車司機也是「溫柔地善解人意」。我們一時沒有找到確切的下榻地點,大家急得不行,咬牙切齒,抱怨不停,只差沒捶胸頓足了。沒想,司機總是耐心地開導,「先生,不要急嘛,我陪您們慢慢找!」我們頓時受寵若驚,我們焦急的原因,就是怕司機生氣。
不久,我又有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當我去銀行匯款,銀行竟然敢不用玻璃門把工作人員同客戶隔開,而工作人員竟然也沒有板著玻璃一樣的冷面孔。而客戶們竟然也沒有吵吵嚷嚷,都那麼安安靜靜地等待。好一團和氣!
而更驚人的發現還在後頭呢。
台灣的廁所,竟然不叫廁所,而叫做盥洗室。我曾一度以為「盥洗室」是個翻譯詞,只是外國才有。我在外國小說裡,就常看到這個稱呼。廁所裡面除了整潔,乾淨,還備有廁紙,幾乎每一個廁所,都備有這必需之物。除了廁紙,意想不到的是還有香皂,而且有幾種香味供選擇。
當我們閒聊到這個話題時,同行的女伴卻不以為然地說,那就美得進天堂了啊?你們還沒去過親子廁所呢。那裡面寬敞得很,有餵奶、換尿布的地方,還有小床,可以休憩。大家笑問,你跑到親子廁所幹嘛?女伴臉微微一紅,剛從飛機上下來時,我怕擠呀,以為女廁所哪兒都那樣呢!
大家都默然了。
我突然覺得,台灣不再是記憶中的遙遠,而是觸手可及的親切。謙謙乎君子、推己及人、以人為本,這不就是我中華傳統文明的表現嗎?可為什麼,我又感到如此陌生?同文同種的大陸人和台灣人,在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差別呢?
中華,有台灣的存在,這是中國的幸事;而我能在這樣一個地方,不慌不忙上一回乾乾淨淨、不擠不擁的廁所,則算是人生的頭等幸事了。
上一篇:挫傷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