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6-07 11:27:06傑克妹是叫我的
荒村六 哈囉市場[下]
小販們這時才圍著老人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阿建也緊抓著他瘀青的手臂,抽抽搭搭的哭著。
哈囉市場的小販們把老人低調的埋了。他們連葬禮都辦的簡簡單單,小心翼翼,深怕得罪了發哥。
等天色暗了,人們陸續的離開了,只剩阿建一個人在老人的墳墓旁哭著,不肯離去。
「嗚嗚嗚……媽……媽……」阿建眼睛都給哭得紅腫了,但眼淚卻像下大雨似的,絲毫沒有停的跡象。
整個晚上,哈囉市場的小販們都聽的到阿建的哭聲,沒有一個睡的好的。
第二天早上,趁著天還沒全亮,幾個小販想去老人墳前找阿建。畢竟阿建賴以維生的母親被發哥帶走了,幾個人想商量一下,阿建往後的去留。
但是老人的墳旁早已沒了阿建的蹤影,沒人知道阿建到哪去了,後來也沒再聽過阿建的消息了。
哈囉市場還是照常經營,但每個人都籠罩在一片恐懼的氣氛下。發哥也是一如往常,每天傍晚就來收錢,一個不高興,就叫人把攤子給砸了。
那天是星期一,天還沒亮,幾個小販卻已經出來擺攤了。仔細一看,有些小販左手臂上別著粗麻。
賣海鮮的清水嬸向來是哈囉市場最早起的小販,她的臉總是紅潤潤的,嗓門也挺大,她是哈囉市場人盡皆知的大姊頭。雖說最近哈囉市場被發哥等人搞的心神不寧,但她還是沒變,一樣的開朗豪爽。
今天她也是一樣早起,站在擺的整整齊齊的海鮮攤前做早操,順便跟隔壁蜜餞攤子,睡眼惺忪的姚叔聊天。
「不好啦──!不好啦──!」一個身材健壯的年輕男人急急忙忙的衝進了市場,一路奔到姚叔的蜜餞攤子前。
「清……清水嬸……事情不好啦!」男人邊喘氣邊說,他的臉上盡是害怕。
「怎麼啦?慢慢說啊!」姚叔看到男人這樣,不禁也皺起眉頭。年輕人喘了一會,終於能開口了。
「是阿千的事呀!清水嬸!」阿千是清水嬸的二兒子,也是清水嬸常搖頭嘆氣的原因。敗家呀,敗家呀!清水嬸總無奈的說。
阿千生性懶散,又愛好賭博,把清水嬸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都輸光了,還常常留連於酒店,徹夜不歸。
一聽到阿千的名字,清水嬸眼神就黯了下來。
「唉!那渾小子又輸得精光,被人扣在那兒,不准走啦!」清水嬸又無奈的搖頭了,畢竟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不是啊!這次事情可真嚴重啦!阿千這次惹到發哥啦!」男人的聲音大了起來,幾個小販看了過來。
「什麼!阿……千惹到發哥了?」清水嬸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姚叔和男人見狀馬上攙扶著清水嬸到一旁的椅子上坐著。
事情是這麼一回事的,阿千在酒店喝醉了酒,竟然和發哥的小弟吵了起來,當時醉醺醺的,一個不快,抄起了東西就亂扔。
好死不死,那酒店正是發哥的地,砸傷了他的小弟又砸了他的店,發哥怎能忍受?當下叫人把阿千打個半死不活,還發狠說要把阿千全家給打成殘廢。
「唉唷!我家老二平常雖然懶散了一點,但是……再怎樣也不能這樣啊!」清水嬸哭的死去活來,雖說阿千平常讓她頭痛的要命,但畢竟還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做母親聽到自己兒子被人家給打慘了,哪個不心疼,哪個不流淚哪?
「清水嬸!別顧著阿千啦!先顧自己要緊!發哥說要找阿千家人算帳哪!清水嬸你快把攤子收收,快走啊!」姚叔急急的說,一邊安撫著清水嬸。
「發哥現在已經在來哈囉市場的路上啦!」男人急的額頭冷汗直冒。
「不!我要坐在這裡!我要找發哥討回公道啊!我要把我家老二要回來!」清水嬸怒吼著,她脾氣是哈囉市場出了名的拗,男人和姚叔都知道在勸也是沒用的。
「唉呀!發哥快到啦!他從荒村那邊過來啦!」市場邊賣蔬菜的叮噹嬸大叫。小販們連忙停下手中的事,全都跑到市場口跪在地上,迎接發哥。只有清水嬸還坐在攤子前,動也不動。
發哥怒氣沖沖的往前走,後面跟著幾個黑衣人,他忿忿的踐踏腳下的雜草。荒村已經荒廢在那了好多年,時常傳出一些鬼裡鬼氣的故事。發哥平常也不會走這路的,但他這次真發火了,一心只想到哈囉市場找那砸了他店的小鬼的媽算帳,就走了荒村這捷徑。
「媽的!這什麼鬼地方!不是捷徑嗎?走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到啊!」發哥不高興抓著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衣領。
「是……是捷徑啊……我……我聽家說的!」黑衣人嚇得全身發抖。怪了?前幾天好像有聽人說荒村是通往哈囉市場最快的捷徑啊?
「那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發哥惡狠狠的說,把黑衣人推倒在地上,用力的踩了幾腳。
「發哥!你看這棟房子!」一名矮胖的男人指著一個被燒的半爛的房子。
「我們剛剛不是已經經過它了嗎?」他的聲音有點抖,臉上寫著驚恐。
幾個黑衣人聽到他這麼說,紛紛點頭贊同。
「是啊是啊!剛剛有看到啊!」
「對啊!那牆半黑不黑,沒全燒爛的房子我還有點印象!」
驚駭的氣氛瀰漫了幾個黑衣人,他們害怕的全身發抖。
「住嘴!」發哥大聲吼道,黑衣人馬上乖乖閉上嘴,靜靜的,四周只剩下細微的蟬鳴。
「老子要過這條路!哪個再給我胡說八道的,回去剁舌頭!」發哥擱下一句狠話,便叫剛剛被他踩在地上的黑衣人往前走。
過了約十幾分鐘後,那沒全燒完的房子又好端端的矗立在幾人眼前。那黑衣人又忽地大叫。
「啊!那……那房子!」只見話未說完,發哥的拳頭已經下去了。
「就叫你別在胡說了!」發哥怒吼道,但聲音有一絲驚恐,發哥油亮的額額滲下幾滴汗水。
「往前走!」
怎料又走了幾分鐘,那房子又出現了。這次黑衣人顧不得會被發哥剁舌頭,一個個跪在地上,口中不斷唸著阿彌陀佛。
「一群沒種的!我呸!」發哥心裡怕的要命,但無奈他是老大,自然不能露出害怕之色。
「你們不走!我自己走!」發哥朝地上吐了口口沫,便自己一個人要離去。
「發哥!別這樣啊!這是鬼擋牆啊!」
「發哥跟我們一起唸法號吧!求他們放過我們啊!」
「發哥!發哥!」
不顧幾個小弟在身後大叫,發哥一心一意只想往前走,他一邊揮開糾纏不斷的蚊子,一邊咒罵著「一群沒種的傢伙!」。
漸漸的他聽不到小弟們的呼喊聲,四周靜的可怕,明明是大白天,但荒村卻籠罩在一種詭異安靜的氣氛中。
「嗚!媽的媽的!什麼鳥捷徑!」發哥已經緊張的不知所措,詭異的氣氛已經使他近乎抓狂。他轉了另一個彎。
那房子又出現在他眼前,大部分都是焦黑的,只看的到一小部分的水泥牆,屋頂也是破破的。
剛剛那群黑衣人已經消失了。
「不會的,不會是一樣的房子,那……那群沒用的東……東西一定是偷溜了!我要回去找他們!」發哥一邊想安撫自己的情緒,一邊沿著原本的路回去。
豈料一轉身,那棟房子又矗立在眼前。
「哈哈……哈幻……覺罷……罷了……」發哥呼吸變的急促,眼睛暴禿,表情變的十分猙獰,他轉向右邊,還是那棟房子。轉向左邊,還是那棟房子。
那房子不只一個,好多個圍在他身邊,剛剛的小路早已不知去向,四周都是那棟半黑不黑的房子。
一道道的視線從各方向的房子裡射出來,冷冷的瞧著發哥。
「誰!是誰!快……快……快給我出來!」發哥的聲音變的十分尖銳難聽,他不知所云的在原地轉著圈圈。
「咿呀──」紗門開的聲音,發哥回頭。
一個似曾相識的老人走了出來。
「老……頭子……是你在捉弄我嗎!快讓我出去!否則我──」發哥衝向老人,想抓住他的衣領,但是他卻穿過老人的身軀,摔倒在地上。
「呃啊!你這遭老頭,玩啥把……」發哥翻過身來,忿忿的看著老人,但他忽然呆掉了。
怪不得老人看起來如此眼熟。他正是前幾天在哈囉市場打死的那個老頭嘛!
發哥覺得胯下一熱,一看,原來他失禁了。但此時他早已不顧面子,滿心只有想逃的念頭。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無奈雙腳軟的似橡膠,怎都使不上力,於是他只好爬著想逃離老人。
「咿呀──」
「咿呀──」
好幾扇紗門打開,許許多多臉色陰沉的人從四面八方的房子裡走出來,團團把發哥圍住。
幾十個人,男女老少都有,每個人都面如死灰的看著癱軟在地上的發哥。
發哥從沒見過這些人,更不可能知道他們是荒村的村民們,在幾年前的那場大火裡,沒逃出來的人們。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發哥慘叫一聲後,便昏了過去。
那天是老人死後的第七天,俗稱頭七。
「來唷!來唷!新鮮的草魚唷!快來買唷!」清水嬸洪亮的嗓音充滿朝氣。阿千坐在清水嬸旁邊的凳子上默默的切魚。
「哇!清水嬸!你兒子真孝順,幫忙做生意呀!」一名肥胖的婦人挑了幾條魚,地給阿千。
「呵呵,沒有啦!沒有啦!」清水嬸靦腆的笑著。自從阿千那次被打的住院好幾個月,他終於改邪歸正,遠離賭場和夜店,算是個教訓吧!
「唉,別謙虛了,這麼好的兒子,可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呢!」婦人笑著,忽然湊近清水嬸的耳朵,悄聲說:
「對啦,聽說之前騷擾市場的那幾個混混啊!撞鬼啦!」清水嬸挑了挑眉。
「是啦!有聽說過啦!好像是吼,誤闖那個荒村啦,結果遇到鬼擋牆,嚇得魂都飛啦!」清水嬸邊點頭,邊說。
「唉唉!那群人,哪裡不好去,竟然去到荒村,那裡陰氣可重了咧!聽說幾年前啊,一群小孩子跑進去玩,後來一個小女生啊,就中邪了咧!聾掉啞掉啦!」婦人比出誇張的動作,想表現出荒村的可怕。
「報應啦!一切都是報應啦!」清水嬸無奈的搖搖頭。
「聽說就是那群小混混把老先生打死的,還把賣雜糧的那女販子跟她兒子給捉了!真是可惡啊!」婦人一想到這,就不禁皺了皺眉頭。
「是啊,不知道那對母子現在好不好啊……」清水嬸又嘆了一口氣。
阿建和他娘,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後來哈囉市場的人們,沒一個再看過他們,至於發哥那幫人,當然也是轉移陣地,從此不敢再接近哈囉市場了。
-完-
阿建和她媽媽以後會出現,請期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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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幾篇比起來,故事越寫越熟練囉,呵呵,還呼應到最早那個小女孩耶。
看到照片,一年不見,傑克妹不只長高,好像也長大了些。 有空替你的故事畫畫插畫相互搭配一下,應該會更相得益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