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3-22 21:21:54zz

2.狐狸的池塘(上)

《狐狸的池塘》
  一.文学课
  “天上的星星像什么?——玻璃弹珠。”狐狸说。
  “天上的星星像什么?——蛇的鳞片。”索莱尔说。
  “天上的星星像什么?——锡兵的帽子。”普桑说。
  这时,狐狸和他的朋友们十岁。

  二.——你乐意在胡桃夹子中扮演什么角色?——毫无疑问,老鼠王。
普桑搜集各种颜色的锡兵,他有一支军队,所以像一个国王那样骄傲。狐狸只有几个锡兵,所以在战斗当中,他是一位勇不可挡的勇士,一位佣兵之王——卡德摩斯总是一再挥起屠龙之剑——他依靠一位熙德、一位罗兰、几位霜巨人和圆桌骑士,那个大个子是非利士巨人哥利亚,这个小一些的是硕果仅存的贺拉斯,还有著名武士MISIMA和忍者HANZO、愁容骑士和纳狄.班柏——狐狸每次给普桑讲完一个故事,就用十五个锡兵歼灭伙伴一个旅的野战军。
  索莱尔没有锡兵,他的锡兵穿一件隐身的斗篷,像那个骑帕勒洛丰的人。索莱尔说:“他甚至是元素,这和我们大家一样。但他更为纯粹,没有各种不同元素间的离心力和向心力导致彼此间的战争,他是纯粹的火或水,没有被削弱,骄傲而强悍。”总之,在狐狸和普桑心目中,这个讲故事的摩林是一位黎塞留似的人物。
  
  三.乌鸫
  狐狸喜欢投掷,年轻的大卫是世界的主人。毕竟,能动性是整个廊柱哲学的核心,希腊哲学的精神就是对运动的模仿和礼赞。投掷游戏风靡在孩子们当中。
  目光穿过玻璃落在雪地上,一只乌鸫飞了过来,于是所有的孩子都竖起书本遮住脑袋,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只乌鸫,它一身漆黑,孩子们在它身上发现了一丛浅色的羽毛,于是,这只乌鸫成了最美丽的禽类。
  柯莱特老师是这种心不在焉的同谋,毕竟,这是一位浮躁的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士,她把孩子们带到操场,宣布把时间留给雪地上的游戏,她指出了她的宽容,并宣称这些准军事游戏是合法的,于是,狐狸立刻把一个僵硬的捏紧的雪球砸到她脸上,报答了她的宽容。

  四.ONE PIECE
  狐狸八岁时拾到一个硬币——上面是一个最小的数字,一个基数。狐狸快乐地寻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安放他的财产。他甚至有些担心他现在穿不过那个针眼了。
  这是一块花岗岩,它呈现出棕黄色,四周是一片花岗岩的海洋,这片海洋包围在不多见的竹林里。狐狸是这里的主人——“我来了,我征服”,钩子船长说。他取下一块花岗岩上断裂开的三角形顶部,把硬币放到凹槽里,硬币静静地躺在阴影当中,像一枚萎陀果。狐狸背诵起费纳隆笔下革利吕斯的名言,他再次盖上那块三角形的断岩。于是,狐狸把普罗米修斯钉在高加索山上了。每天他都去发现他的硬币,看到它还在就感到满足。直到有一天,他取下三角岩石,硬币不见了。狐狸松了一口气,了不起的泰坦巨人获得了解放,狐狸在花岗岩上跳跃,感到了自己的仁慈。

  五.隐讳,因为眩晕
  建筑工地的土也被堆到了学校里,于是投掷游戏有了掩体和壁垒,七雄们争先恐后冲向忒拜的城墙——
  “耶-路撒冷”,唐克雷迪们喊道。狐狸没有挥舞榉树宝剑,他舍弃了唐克雷迪的角色。
  “冲锋!大蟒蛇钦卡戈”,投掷手狐狸——终于,有一次,他杀死了公主,以唐克雷迪的方式。

  六.省略评论
  伴随着《枫叶拉格泰姆》,狐狸也许是悲伤的。索莱尔捅了捅这位罗索.菲奥伦蒂诺,拿起他合上的书,念了开头一句,“在圣.德尼街的中部,靠近小狮街角,不久前有一所珍贵的店面房屋,可以让史家当作描写昔日巴黎的蓝本。”索莱尔又把书合上放到桌上,观察起了桌子,我们的罗索.菲奥伦蒂诺看着这位不闲之王(Un roi sans divertissement),伴随着《蛙腿拉格泰姆》。

  七.神秘主义叙事
  仍然是在这张桌子前,两个朋友围着普桑。他垂头丧气,这对于春天是不协调的,对于詹姆斯.布朗的《性感机器》也是不协调的。毫无疑问,他们的朋友遇到了不快乐的事,所以,狐狸想把藏在抽屉里的《一万零一千棍》给他;而索莱尔对普桑说:“走吧,出去散散心,找些乐子,让那些倒霉鬼见识一下布列塔尼-不列颠人的厉害。”尽管,当索莱尔不高兴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倒霉。但即使这个时代的圣人和他在一起,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有魔力的人,如果他不是魔鬼,那么,奥古斯丁的话就是真的,他的名字早就被在一个地方宣讲过了。他在出卖灵魂的时刻,狐狸想,魔鬼将要摸到的是一股随时准备离开肉体、高高冲起的火焰。遗憾的是,索莱尔是最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个意思是指,他是一个时代里自以为生活在生蕃堆里的克制的拉摩的侄儿,他在梦里见到这些生蕃,于是,他便成为了豺狗、秃鹰般的动物,成为了这些生蕃们的图腾。

  八.圣.普桑
  普桑让人想起平原上从土里生长出来的块茎,他有很多朋友。那些朋友像是醋栗、羊趾草或者牛蒡,只有狐狸——普桑有些忧郁地说,你是一只狐狸。

  九.快乐
  狐狸想要快乐,他看到自己的那群伙伴正和普桑一起踢球,这些人看上去——太执著了;他看到索莱尔,索莱尔站在角落里,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狐狸朝他走过去,索莱尔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然后绚烂地笑起来,如同吹起一根孔雀的翎羽。狐狸看着他说的那个少女,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要的是忧郁。
  
  十.诗意
  狐狸把一丛碧绿的莴苣叶放进“共产主义理想”中,西斯特维尔又交给他一把野草莓,狐狸把这些草莓用一个小罐里的清水浸湿,放进“共产主义理想”。他和西斯特维尔为了新加入的绿的和红的伙伴欢笑起来。明天,她将带来香蕉,当然是香蕉皮,而他会有一些棕色的板栗壳。他们两个蹲在小巷的尽头,看着这卡在一张钢丝床弹簧间隐秘的铁锅——他们称它为“共产主义理想”。他们每天为这个共同的秘密来到这里,狐狸和西斯特维尔,一个红头发的少年和一个散发出海草气味的少女,每天为这一理想添上一些菜肴,一边携手回家,一边因为想象着那道埃及火锅而口水直流。狐狸就这样为“共产主义理想”赋予了歌德式的诗意。

  十一.昆虫迷
  在夏天,所有人都沉迷于杀戮昆虫的狂热当中,只有索莱尔像那位哲学诗人卢克莱修,他如同一位东方的君主,用各种美丽的标准评价他放在一个浴盆里的几十只蟋蟀。“琥珀色的翅膀,真可惜,本应该有一双修长的腿,看过碧姬.巴铎跳布吉伍吉吗?——我是说,修长——”索莱尔把这只蟋蟀扔进炉膛里。

  十二.隐讳,因为倒错
  狐狸的社交圈还包括其他一些人,其中一些是下不列塔尼人,另一些住在同一个区的西边。和他同区的那些孩子经常颇为神秘地说一些词,比如“阿波利奈尔的忧愁”。很久以后,狐狸才知道他们在谈论弗朗索瓦.萨冈那幅悬在公路上,展示着女性身体的灯箱广告。
  狐狸并不因此完全懂得此类隐喻,对于狐狸,能够触动他的只有让娜.莫罗头顶的鸭舌帽,尽管他从不喜欢《朱尔和吉姆》——“卖弄、郁卒、自淫”,“这冒犯了我们的骄傲感,”索莱尔说,以一个十岁孩子的口吻。
  
  十三.作文本里的红圈
  比较——索莱尔:让.齐奥诺比克拉韦尔优秀。
  讽刺——索莱尔:雨果的诗集不过是一盆木炭,在这个尘世上倒显得比大熊星座更为明亮了。
  宽容——狐狸:我们容许一种形式上的神秘主义,如果你赞美了庞贝和圣埃特纳。
  反讽——狐狸:我们的童年时代里,文学和纵火总是纠合在一起。
  精明——索莱尔:只要看她对拉迪盖的看法,你就知道这又是一位傻姑娘。
  拉迪盖——索莱尔:《舞会》更精彩!
  神圣——狐狸:母鸡的脖子变成一件利器,那只威风的甲虫连一点碴儿都没有剩下。我充满敬意地看着它,这个愚蠢的家伙原来有一个暴徒的灵魂。
  辩解——狐狸:一个人必须通过排他性来接受那些低俗地取悦于我们的东西。
  滑稽——索莱尔:我多么不想离开他,望着远行的火车,我渴望它出轨。

十四.罗斯玛丽
  索莱尔养了一只叫封.特里希.济丁根的刺猬,狐狸为之嫉妒不已,他说自己有一只叫作帕斯卡尔的蜗牛,普桑说这是否不太好呢?狐狸对此进行了聪明地辩解。
  “你喂它吃什么呢?朋友”索莱尔问。
  “罗斯玛丽。”
  谎言是这样暴露的。

  十五.焦点
  圣安东尼日那天,狐狸和索莱尔策划了一系列恐怖行动,他们在一天里四次试图破坏校园的正常秩序:在白墙上用稀泥印满手印、用锁锁住楼梯栅栏的门、关上了大楼的总电闸、在楼顶上焚烧旧布。这些行动都失败了,因为大家都望着学校食堂的烟囱——大个子帕帕正站在上面往下撒尿。

十六.白日梦和牛奶
  狐狸是一位熟悉“陌生”为何物的诗人,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住在瓦提克的宫殿里。他画了一张地图,给姑娘们解释她的宫殿。正是这些姑娘们的恭维欺骗了他,使他在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孱弱的夏多布里昂。“我的房子在两楼,可以俯瞰成片的黑色屋瓦(这一区东面只有两幢老式住房有两层楼)。我的房子就像那些宾馆,有两个门,前后的两个门都安上了旋转玻璃(这实际上是指这幢大楼有前后相通的黝黑甬道,而又有哪个宾馆不是装了玻璃旋转门的呢)。房子前面是有喷水池的巨大花园(不大的带水槽的天井和野地)。”
  索莱尔掏出一张纸,点燃一根火柴(他是班上唯一拥有火柴的男孩,这胜过了狐狸拥有的吸铁石和普桑的橡皮弹跳球)烘烤着。白纸上出现了大面积的焦黄,而焦黄当中有一个黑色的逆十字架。这个把戏吸引了所有的姑娘。

  十七.预言
  狐狸披着一条红围巾去上学,索莱尔看到他,说:“你注定要死在姑娘手上。”
  “为什么?”
  “因为你披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十八.怀疑主义
  “索莱尔读书的速度比我快得多,我不相信他竟然一个傍晚就读完了《木偶奇遇记》,他把书还给我的时候,说,‘我从傍晚开始的,给你,结束了。’而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的鼻子。”

十九.帮会
  雷蒙是一个大个子,但他崇拜狐狸,在多起犯罪当中,他是狐狸的帮凶,他把他的财宝拱手相送;知识,当狐狸拒绝了这个大个子加入帮会的时候,雷蒙哭哭啼啼地把狐狸掀翻在地。狐狸为他的撒谎得到了惩罚,圣茹尔小学不是耶鲁,这儿没有什么帮会。
  “他是一个诗人。”听到了雷蒙的抱怨,索莱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