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04 09:04:48無法回應的長老

寂色-第9章

  神居難掩驚訝地盯著正在交談的帝和瑛,對於幾天前還形同陌路的兩人,今天突然恢復以往和諧的相處方式,教他想不訝異也難。

  「神居,你在發什麼愣呀?」抱著洋芋片,和泉湊至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也只看到帝跟瑛,不明白是什麼事讓他眼睛瞪得像銅鈴那般大。「殿下學長跟騎士學長怎麼了嗎?」

  「他們……」不是在吵架嗎?話來到喉嚨被神居硬吞下去,對鮮少觀察周遭變化的和泉說這種事,只會把他搞得一頭霧水,那不如等羽鳥回來再問他。「沒事。」

  由於羽鳥的關係,神居多少知道帝和瑛前一段日子正在吵架,至於吵架的原因為何,基於個人隱私問題,羽鳥沒有多說,神居也不會自討沒趣追問下去。

  話說回來,平常總是第二到達學生會室的羽鳥,今天卻反常地不見人影,使得神居不由得擔憂起來。「久堂學長還沒來嗎?」

  「今天都還沒看到他人哦。」將神居的自言自語誤以為詢問的和泉,眨著大大圓圓的眸子,表情相當可愛地說道。

  神居因他的回答而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和泉會回覆他的自言自語,頓時不知該如何反應的好。

  幸好,羽鳥在這時走進學生會室,表情之沉重,令上前迎向他的神居都為之一震。

  「……久堂學長?」

  羽鳥走到帝的桌前,用力拍桌,打斷他們兩人的交談,順利得到他們的注意。

  「羽鳥,怎麼了?」出聲的人是帝,他狐疑地睨向羽鳥異常凝重的臉龐,後者一聲不吭,悶悶地看向同樣面帶疑慮的瑛,深吸口氣後說出口的話卻與他原本想說的不同。

  「你們已經和好了?」打量的視線在帝與瑛之間來回游移,確定原本阻隔在他們中間的隔閡已經消失後,整個人像脫力般地垂下緊繃的肩膀。「既然如此,這件事也不重要了。」

  「什麼事?」隱約察覺羽鳥口中所說的「這件事」非同小可,帝停下正在記錄資料的筆,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羽鳥像是在懷疑什麼似地瞪著帝,後者連絲毫遲疑也沒有地回望他,羽鳥這才瞭解帝根本一無所知。「阿久津已經辭職了。」

  刷地一聲站起,帝震驚得連不小心推倒桌上的咖啡也不自知。儘管咖啡流淌至他記錄一半的資料紙上,他還是緊瞅著羽鳥不放。「你再說一次。」

  「阿久津辭職了。剛剛我到導師辦公室時,聽到老師們正在談論這件事。」羽鳥誠實以告。「好像是直接將辭呈交給理事長,連接任者都還沒找到。」

  帝低咒了聲該死,正欲離開學生會室時被羽鳥阻止,他瞪著阻擋在門前的羽鳥。「走開!」

  「你想去找阿久津?去哪裡找?你知道他住在哪裡,還是有他的手機?」

  羽鳥雙手環抱在胸前,傲然的態度像是在諷刺帝不加思索的莽撞行動,當他看到帝懊惱地撇過頭時,他就知道帝根本沒有阿久津的聯絡方式。

  看見帝態度怡然自得地與瑛對話,羽鳥有那麼瞬間以為這兩人已經在一起,但是隨即又想起帝對阿久津早已動了心,不可能突然間就跟瑛兩情相悅。

  果不其然,帝在聽到阿久津辭職後的反應說明了,阿久津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勝過瑛。

  但更令羽鳥難以理解的是,阿久津怎麼會突然離職,連一點預告都沒有。

  「去問理事長……不就能知道了?」站在桌邊,默默聽著他們對話的瑛,隱約聽出他們的話題重點在於「阿久津」這號人物身上,帝難得一見慌張慌智的模樣,讓瑛很是在意。

  從小到大他所認識的帝,儘管耐性出奇得差,但是言行舉止卻是冷靜到了近乎悠閒的地步,無論面對怎樣的難題,他都能迅速地找出解決方法,不給人窺看他慌手慌腳的狼狽樣。

  那個校醫與帝是什麼關係?瑛忍不住好奇,他深知此刻不是追問的好時機,於是並沒開口。

  「去問還得了。」羽鳥沒好氣地嘆道。

  他們學校的理事長表面上看起來混混的,將校內所有規律交給學生會處理,但是底子精明得很,若他們唐突地跑去追問關於阿久津的事,勢必會引起懷疑。

  畢竟帝沒立場過問阿久津的事。

  「帝,你跟阿久津有發生什麼事嗎?」任羽鳥再怎麼思索,都想不出阿久津突然辭職的原因,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跟帝有關。

  文化祭結束之後,帝跟阿久津的關係照理說應該有所進展,而且是好的方面的進展,怎麼才過沒幾天,突然劇情大逆轉?!

  即使羽鳥這麼問自己,帝仍想不出他和阿久津有發生什麼讓阿久津決定離職的事。

  雖然自己並未對阿久津的告白給予回應,但是阿久津也表明不急於他的回應,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辭職。

  腦海裡突然掠過昨天午休時所發生的事,突然被關上的門使他來不及看清開門者,難不成……

  「羽鳥!」帝猛地看向羽鳥,眸底有絲了然。

  羽鳥看出帝想說卻礙於旁人,於是讓神居跟和泉先行離開學生會室。

  待他們離開後,帝向羽鳥解說昨天午休的事,他和瑛之所以和好的原因,以及當時好像有人開門卻沒進入學生會室的情況。

  想不到瑛居然跟桐生御英……羽鳥掩飾不住詫異地睨向一臉尷尬的瑛。回歸正題,他與帝有相同的看法,那個人應該就是阿久津無誤。

  「也就是說,阿久津極有可能看到你們接吻,誤以為你們已經交往,所以才會心碎地離開學校囉?」

  帝對「心碎」這兩個字頗有微詞,但是此時他無法辯解,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認同羽鳥的猜測。「察覺有人時,我應該追出去的。」

  倘若他有追出去就能適時化解阿久津的誤解,今天他也不會突然辭去保健室醫生的工作。

  除了感到後悔外,帝同時產生疑問。

  他與阿久津見面時多半在保健室,照理說阿久津應該不會突然跑到學生會室找自己,為何昨天會突然……?

  「看來阿久津的心思比我所想的還要來得細膩。」羽鳥有感而發。

  初次見面時他就感覺到,阿久津的內在與他的外表相差甚大,表面上玩世不恭、隨心所欲,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多半是經過深思熟慮,他那拘束於成年人的穩重,確實很有可能讓他因誤解導致半途而廢。

  有別於他給人放蕩不羈的印象,他其實是個害怕受傷害的膽小鬼。

  羽鳥偷覷面帶慍怒的帝,若是平常的話他早就出言調侃帝,然而這件事關係著帝的幸福,他還沒白目到在這種時候趁傷灑鹽。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帝因羽鳥的問語而擰眉,事實上他也不曉得自己該怎麼辦。

  他與阿久津本來就不是戀人,嚴格說起來,他們也只是互不相干的兩人,只是偶爾會發生肉體關係罷了,自己著實沒有可以去追究阿久津的私事的權力。

  倘若阿久津真的誤以為他和瑛已經在一起,他要用什麼樣的立場去向阿久津解釋全是誤會?

  見帝遲遲無法回應,羽鳥差點忍俊不住吐槽他。這種事有需要想這麼久嗎?如果真的喜歡阿久津就去把他追回來,現在還顧慮尊嚴會不會太多餘!

  正想碎碎念之際,瑛搶先開口問:「帝,你喜歡阿久津醫生嗎?」

  喜歡嗎?答案是無庸至疑地。

  無論剛開始時有多麼荒唐、無理,結果就是他已經被阿久津強勢卻溫柔的言行擄獲,對阿久津的感情不再有否認的餘地了。

  「我想……」腦海裡浮現阿久津輕訴愛語時的神情,帝垂下眼眸,揚起若有似無的微笑。「我愛上他了。」

  阿久津向他告白剎那,帝就發覺心底已為他起了不尋常的化學變化。與苦戀瑛時那種掙扎的情感不同,反而傳遞著他不曾感受過的甜蜜,就連阿久津輕輕的一個吐息都足以讓自己為他悸動。

  如果這種無以名狀的情緒不稱作「戀」的話,帝也不曉得該如何將之命名。

  羽鳥突然抱住帝,「你這顆比石頭還要堅硬的腦袋,總算是開竅了。」

  「讓你擔心了。」聽出羽鳥調侃的話裡隱藏關懷,帝回抱他,打從心底對羽鳥感到感謝與抱歉。

  這段時間都是羽鳥在旁支持他,若不是羽鳥的話,恐怕他早就承受不住苦戀的壓力崩潰了。

  看似喜歡嘲弄別人的羽鳥,只要稍微仔細觀察,不難看出他的一舉一動都蘊含著濃烈的關心,只是他的性格容易遭人誤解……當然,其中也有他惡劣的興趣使然。

  「既然帝好不容易戀愛了,身為你的好友,我當然要義不容辭地鼎力相助。」推開帝,像是要揮開凝漫在他們之間溫馨到讓人受不了的氣氛,羽鳥露出一如往常飽含調侃意味的笑容。

  「我希望你別用那種說法。」即使明知羽鳥習慣用玩笑來掩飾心情,帝還是受不了他老愛藉由取笑別人來掩飾這點。

  「如果不能直接詢問理事長的話,或許教師之間有人知曉怎麼聯絡他。」為了不讓他們兩人鬥起嘴來,瑛提出自己的看法。

  「也是。那就由瑛你去探問看看。」考慮到瑛在教師間較受到信賴,羽鳥因而下了這個決定。「帝你就乖乖等好消息就行了。」

  「我……」帝正想說他沒耐性等待,面向窗外的他剛好瞥見校門口一道鬼祟的身影。「那個人在幹嘛?」

  「誰?」

  羽鳥和瑛湊到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見一名西裝筆挺的青年站在校門口,似乎正在等待什麼似地。

  「那是誰的家長嗎?」瑛低聲問道。

  帝搖了搖頭,儘管距離校門有些距離,他還是隱約看出青年那張格外出眾的長相,有著他不為人知的熟悉。「他在文化祭第二天時,曾經到保健室找阿久津。」

  「咦?朋友嗎?」羽鳥好奇地問。雖然當初阿久津與帝接觸後,他就立刻去調查關於阿久津的事,可是沒有查到他為何離開醫院。

  應該不是朋友。帝喃喃自語,從當時阿久津的態度看來,他對那名青年是排斥多過於接受,或許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

  「我去問問。」摞下這句話,帝不理羽鳥和瑛是否有話要講,快步離開學生會室。

  當帝以最快速度來到校門口時,正好看見的場準備離去。「你要找阿久津嗎?」

  聽見阿久津的名字,的場頓住欲離的步伐,轉頭看向眼前這名容貌俊美的少年。「你是……那時到保健室的學生。」

  「你是阿久津的誰?」

  「……你和阿久津很熟嗎?」

  「現在問問題的人是我。」帝冷漠的表情與語氣,流露一絲令人難以抗拒的嚴厲,城南的學生裡幾乎沒有人能反抗這時的他,就連老師都時常為他所懾。

  但對的場來講,帝的詢問無非是給予他懷疑的空間。不過是名學生,直呼阿久津的名字,又一副正義凜然的態度來質問他……無非是在拐彎告訴他,他與阿久津關係匪淺。

  的場想起那天出現在阿久津臉上的溫和神情,除了源崎恭也,他還不曾看過阿久津對誰露出那樣的表情來。

  那種他渴望得到、偏偏得不到的眼神……始終不曾望向自己。

  一思及此,的場心頭泛出邪惡的念頭。

  沒錯!他早就知道阿久津不會對自己露出那樣的表情,他甚至不曾正眼看過自己!

  因為如此,他才想盡各種方法來得到阿久津的注意,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憎恨。

  人類是種很矛盾的生物,愈是快樂愈容易遺忘,愈是憎恨愈銘記在心。然後他成功了,成功地得到阿久津的注意──源崎恭也,只不過是他的棋子罷了。

  他甚至能料想到阿久津會恨到想殺了自己,自己會成為阿久津心裡永遠抹不去的陰影;只要能看到阿久津願意注視自己,即使眼神充滿憎恨也無妨。

  這種自虐性的想法縱使可笑,但是他仍是樂此不疲。

  明明該是這樣才對……可是阿久津不但自他面前逃走了,再見面時,他感覺到阿久津的變化,那雙注視著自己的眼眸漸漸失去溫度,就像以前一樣,連一絲毫的情緒都沒有,彷彿他眼中沒有自己。

  這個發現讓他深感憤怒。

  究竟是誰改變了阿久津?他急欲知道這個答案,於是再度利用源崎恭刺激阿久津,想要藉此探出是誰佔據了阿久津的事,沒想到──

  望著眼前少年冷冽的眼神,的場微微地笑了。「我和阿久津是大學朋友,之前還在同一間醫院共事過。」

  「如果是朋友,阿久津對待你的態度也未免太不尋常了。」

  「那是因為我曾經做了某件事,讓他恨我入骨。」

  某件事?帝挑眉,狐疑地打量的場臉上愉悅的笑容。這個男人,表面上看起來對阿久津毫不在意,但是行為上卻讓人覺得他對阿久津有所執著……為什麼?

  那張道貌岸然的英俊臉龐,笑起來卻給人一種邪佞的恐怖感,彷彿隨時隨地都在算計著什麼。

  「你想知道阿久津離開醫院的原因嗎?」

  帝冷漠的面具產生裂縫,對阿久津的疑問愈來愈多,若是可以的話,他比較希望能聽阿久津親口告訴他,然而現在他連該怎麼找到阿久津都不知道。

  明明可以猜到眼前男人來意不善,但是帝仍是主動往對方設下的陷阱跳下去,這或許是他能再見到阿久津的唯一方法。

  「你願意免費告訴我?」帝佯裝無知地反問。

  「若你想知道的話。不過……站在這裡似乎不適合長談。」斜睨校舍門口出現的兩名少年,的場瞥向身後的車,暗示帝上車。「願意換個地方嗎?」

  「我有拒絕的餘地嗎?」聽見身後有人呼喚自己的聲音,帝沒有回頭,雙眼筆直地凝視的場。

  「我不喜歡用蠻力。」的場笑臉迷人,然而從他柔和的語氣中不難聽出隱藏的威脅,簡單來說就是不接受拒絕。

  想到這是能夠最快見到阿久津的方法,帝沒有拒絕的念頭,因此當的場為他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時,他毫不猶豫地坐了進去。

  呼嘯而去的車尾揚起陣陣風沙,掩蓋了羽鳥和瑛的呼喊聲。

  「帝──」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打斷屋內正在忙錄的青年,他放下手邊工作來到玄關將門打開,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數月未見的好友阿久津。

  「村雨……」源崎恭也訝異地看著眼前幾個月來不曾聯絡的好友。

  或許是心有愧疚的緣故,阿久津在與源崎四目相對之前便率先移開目光。是從何時開始,他無法正視唯一能碰觸他內心的好友?當他發現自己竟以另一種眼光注視恭也時,他便再也無法承受恭也坦率、友好的目光了吧。

  曾經,他們是擁有相同目標的好夥伴,那件事之後,他們卻漸行漸遠……

  發現阿久津別開的眸裡蘊藏著痛苦與歉疚,源崎發出輕嘆,用著和以往沒啥兩樣的輕快語氣說:「別呆站在門口,進來吧。」

  猛然抬頭,意外對上源崎流露溫和笑意的眼,察覺青年願意像過去那樣接受自己,阿久津內心感到苦澀,隱約藏匿著對自己的諷刺,嘲笑只會逃避、站在原地不動的自己。

  這麼扭扭捏捏實在不是他的作風,倒不如將一切攤開來講比較輕鬆。下定決心,阿久津隨著源崎的邀請進入屋內,不曾變過的屋內擺設讓阿久津如入自家般隨意,在沙發坐下時發現源崎走進廚房。

  「你在煮飯嗎?」不僅在外科手術有優越的技術,連家事也是一把罩的源崎,是阿久津對他思戀的原因之一。

  「是呀。最近我老是吃外食,想說偶爾自己下廚比較健康。」端著海鮮義大利麵來到阿久津對面的沙發坐下,源崎突感困惑。「不過你也真會算時間,居然在我沒值夜班的日子來找我。」

  「我當然是問過醫院才知道你今天會在家。」白跑一趟這種蠢事,他可不願意做。

  聽見他的回答,源崎愣了愣,隨即噗嗤一笑。「你還是這麼設想周到。」

  突然覺得相當懷念。當他們還是學生時,阿久津就是個凡事喜歡事先準備好的人,舉凡他想做的事,絕不可能出現白忙一場的狀況,也因此在學校是個相當引人注目的風雲人物。

  由於他非常不願吃虧,所以沒好處的事絕對不做。就好比高中某年的學園祭,班上推出牛郎俱樂部,他卻堅持非得用半年份的餐卷當酬勞才願意當服務生,讓人頭痛不已。

  不過他也是個非常可靠的人,只要他開口應允的事絕不食言。光是這點就足以讓旁人對他信賴有加了。

  「恭也……」阿久津呼喚他的語氣突然變得遲疑,教源崎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沉默地對視數十秒,當源崎忍受不了這份寂靜而想開口時,阿久津終於打破沉默,以充滿悔恨的語氣說:「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源崎苦笑著推回阿久津的歉意。與阿久津斷了聯絡這些日子,他審視過往的自己究竟帶給阿久津多少痛苦。

  長期以來,他一直沒有察覺阿久津的溫柔,傻呼呼地將阿久津對自己的好視為理所當然,甚至以此為傲。

  向來鮮少與人深交的阿久津,自己是唯一被他視為摯友的對象,這份再純粹不過的感情一旦變了調,終究只會帶來痛苦而已。

  阿久津是用著怎樣的心情待在他身邊……光是想像,他就覺得自己愧對阿久津許多。

  儘管如此,源崎並不打算向阿久津表示歉意,畢竟他無法因為歉意而跟阿久津在一起,而瞭解阿久津個性的他,也清楚阿久津不會因此而責備自己,畢竟當初遭到襲擊的人可是他呢!

  阿久津笑了笑,久違的笑容讓源崎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們相處的時間比親人、甚至戀人還要來得長久,即使發生那件事也無法抹滅曾經共處的時光。

  「我曾經,很喜歡你。」偏頭注視源崎俊逸的臉龐,阿久津緩緩開口。

  源崎敏銳地發現阿久津用了「曾經」這個過去式。「曾經……嘛。」

  「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我並不打算讓你知道。」

  「村雨……」凝視阿久津略帶痛苦的雙眸,源崎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如此,那時你怎麼會失控襲擊我?」

  聽見源崎說得這麼明白,阿久津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紅暈。「你講得還真是明白……那時我之所以會控制不住自己是因為,的場那傢伙告訴我,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什麼!?」源崎發出難以置信的吼叫,「我跟由貴……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知道啦……」他也很後悔居然會相信的場的謊言,今天看到恭也的反應,更加證實了的場是在欺騙自己。

  「那傢伙喜歡的明明是你──」

  阿久津倏地被口水噎到。「咳咳咳、恭也,你在胡說啥?」

  不是胡說!恭也表情凝重地對阿久津如此說道。他們還在學校時,常常看到的場從遠處注視著阿久津,目光熾熱地令人無法忽視,後來他們認識後,的場更是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阿久津身邊,甚至常用深沉的眼神凝視阿久津。

  由於阿久津慣於忽視別人對他的注目,所以才會沒有發現,然而他這個離他們最近的人,看得再清楚不過了。

  阿久津驚愕得不知該作何反應,他認識恭也這麼多年,很清楚他不是隨便臆測、信口開河的人,如今他既然敢這麼對自己說,表示他確實察覺到什麼。

  只是他怎樣都想不到,的場居然喜歡自己?

  那個總是故意跟他作對的男人居然對他──

  驀地,口袋傳來震動,拉回阿久津繁亂的心緒。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上「的場」四個字讓阿久津的心跳漏跳半拍,在接起手機前他緩和慌亂的心跳,試圖像以往那樣用冷淡的語氣與他交談。

  「的場。」

  『哼……沒想到你還留著我的手機號碼。』

  「你到底想幹嘛?這樣不厭其煩地惹我,甚至還騙我你跟恭也在一起!」

  手機那頭一陣沉默,隨後傳來低沉的笑聲。『呵呵呵…你現在在源崎那裡嗎?那封信讓你鼓起勇氣找源崎談了。』

  的場為何知道信的事?阿久津瞠目,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猜測浮現腦海。「難道你──」

  『現在在你心中最重要的是源崎,還是……那個孩子呢?』

  「什麼意思?」的場意有所指的言語讓阿久津心頭一驚。不可能,那天在保健室他並沒有和帝表現得多親暱,的場不可能知道他跟帝認識!

  『是叫……殿崎帝吧。你喜歡的類型還是沒變呀。』

  「的場!」

  『你知道我家在哪裡。』留下這句話,的場便率先切掉通話。

  「的、場、由、貴!」阿久津用盡全身力氣握緊手機,向來游刃有餘的俊顏蒙上一層陰霾,教在旁看著的源崎詫異不已。

  認識阿久津這麼多年,除了那天被阿久津推倒外,他不曾看過阿久津為誰的事慌張失措,更別提這樣勃然大怒了。由貴究竟跟他說了什麼,竟然能讓他這麼生氣?!

  「村雨,發生什麼事了?」

  阿久津從上衣口袋拿出折疊整齊的信紙,攤在源崎面前。「恭也,這信是你寫的嗎?」

  源崎迅速掃過信,微微皺眉。「不,這不是我寫的信。」筆跡雖然跟他很像,但是源崎確信自己並沒有寫信給阿久津。

  「可惡!」阿久津氣得頻頻低咒,起身就要離開。

  「村雨!」源崎追上前拉住他,「由貴他又做了什麼?」

  「他好像帶走我先前任職的那所學校的學生。」阿久津簡單地對源崎解說,在不曉得帝現況如何的此刻,他沒心情向源崎解釋他跟帝的關係。

  深知現在不是詢問詳細情況的好時機,源崎說了句「我開車。」後便與阿久津一塊離開公寓。

  這一路上,阿久津緊張的神情始終不曾放鬆過,不免讓源崎更加好奇那個令阿久津變成這樣的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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