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03 12:46:22無法回應的長老

愛未眠-第3章

  祁風莫名其妙地看著放在他面前的學校課本──國小六年級的數學課本。

  桌上放上擠滿了一堆他看不懂的書籍,那是歐陽惟琛為了小說而找來的參考資料,當祁風從醫院回來後,歐陽就先丟了兩本課本給他,然後逕自地在一旁講電話。

  「媽的!妳現在最好告訴我是妳搞錯了!」在偌大的客廳來回踱步,歐陽惟琛一邊講手機、一邊破口大罵。

  「我才剛給妳一百多頁的稿子,妳現在居然跟我說,後天之前要給妳三十多頁的新連載?!」

  『真的很對不起!當時接了連續十期的月刊連載時,剛好是您趕稿的時候,一忙起來我也忘了這回事!總之,不論如何請您先寫出三期的稿量!』

  電話那頭鄴君雅雖是道歉連連,說出來的一字一句,皆透露出不容拒絕的強勢。

  「靠,妳準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兩天!妳是要我在兩天內寫出來,而不是兩星期或兩個月耶!!」歐陽惟琛對著手機怒吼。

  任他再怎樣神通廣大,也無法不作任何事前準備就端出三十多張的故事來,更遑論得連載十期了!

  『我就快到老師您家了,等會兒我們直接去取材,請您盡快決定故事主題!』

  「我──」歐陽惟琛話未說完,鄴君雅已經先掛斷電話,讓歐陽惟琛只能對著嘟嘟聲咒罵。

  去他X的!敢情她真把他當成神了不成!?幾分鐘內要他想好劇情大綱……他要是寫得出來才有鬼!!

  歐陽惟琛氣急敗壞地走回房間,沒幾秒後拿著外套走出來,正打算離開時,還不忘回頭叮嚀祁風。

  「你把書上會的題目全都做一做,然後乖乖在這裡等我,我差不多晚上就會回來了!」

  「哦……」

  門在祁風面前開了又關,偌大的空間只剩他一人,寂寥的氣氛瞬間就籠罩整個屋子。

  祁風拿起歐陽惟琛要他寫的「功課」,心裡除了茫然、還有深深的不解。

  翻開書,上頭有許多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數字和公式,這一刻他彷彿回到國小時,在空無一人的漆黑屋子裡,靠著微弱的月光做功課、唸書,如果將來能成為有用的人,說不定爸爸就願意給他一個讚賞的擁抱了。

  那時的他是這麼想的。

  那麼,現在呢?祁風盯著書發愣,他忽然之間對於自己為何會待在這個不熟悉的地方感到困惑。

  經過數分鐘後,祁風驀然起身,毫不猶豫地奪門而出。

  此時,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回家!

 

  「如果妳再給我捅這種簍子,就別怪我撤筆不寫!」歐陽惟琛癱在車子後座,瞪著正在開車的女子後腦勺。

  「下次我會注意一點的。」鄴君雅哭笑不得地斜睨後視鏡上,怒氣沖沖的男人。

  雖然取材的狀況有點混亂,不過鄴君雅不得不佩服歐陽惟琛,居然真的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擬好故事大綱,而且還是長篇連載的故事……真不虧是職業作家。

  「今晚熬夜的話,相信您應該能在後天早晨就趕出來吧。」

  「啊……」本來就睡眠不足的歐陽,此刻人已經昏昏欲睡了。

  「現在還有點時間,您要先去吃個晚餐再回家嗎?」見歐陽惟琛都快睡著了,鄴君雅無奈地出聲叫醒他。

  提到吃飯,歐陽惟琛這才憶起家裡還有個營養不良的小鬼在等他,於是他搖搖頭。

  「不了,送我回去吧。」

  「嗯。」專心地開車,接著二人便沒有再交談了。

  歐陽惟琛望向車窗外疾速掠過的景色,強迫自己提起精神,倘若現在睡著的話,可能連地震也搖不醒他吧,為了避免工作出天窗,他不得不睜大眼。

  忽爾,一道他稱不上熟悉的人影掠過眼角,引起歐陽的注意。

  「停車!」他忽然大喊。

  「老師?」鄴君雅嚇一大跳,下意識地就踩剎車。

  無視鄴君雅詢問的目光,歐陽惟琛立刻下車,朝方才看到那抹身影的地方跑去。

  剛剛那匆匆一瞥,歐陽惟琛還是確切地看見了那個人──祁風。

  現在沒空去管祁風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歐陽惟琛皺著眉,對於剛才他所看見的景象感到疑惑。如果他真的沒看錯的話……如果那個人真的是祁風,那麼他身後追著他的男人是誰?

  歐陽惟琛心裡湧出一股連他自己都沒自覺的憂慮,依照他以前的脾性,他鐵定會先責怪祁風為何沒有聽他的話,乖乖待在家裡等他,但是現在他率先想到的卻是祁風的安危。

  也許,從第一晚看到祁風睡不安穩的模樣起……也許,從他將祁風抱進自己的臥室那時起,在他內心深處已經出現一種連他都沒有察覺的情愫。

  但是不論答案是什麼,此刻的歐陽惟琛不過是憑本能行動,壓根沒發現自己的變化。

  繞過一條巷子,歐陽惟琛正巧看見祁風轉進一條不起眼的小巷,而跟在他身後的男人也隨後跟了進去。

  歐陽惟琛見狀,加快腳步追上去。

  當他跟著轉進那條巷子內時,眼前所見的是祁風正與那名中年男人相互拉扯,他看見祁風那張總是淡漠、茫然的小臉上,隱隱透露出不易察覺的厭惡,他努力地想要將自己的手從男人手中掙開,男人卻硬是抓住他的雙手,想要將他抱住。

  「你──」歐陽惟琛正打算開口阻止男人,就見祁風掙開一隻手,隨手拿起置在旁邊的木棍,欲揮向男人──

  「住手!」歐陽惟琛大喊,三步併作一步地衝上前,將男人自祁風面前拉開,當棍子就要敲上他的頭時,他反射性地抬起左手護住自己!

  喀的一聲,是木棍斷掉的聲音,同時也是歐陽惟琛手肘骨頭碎裂的聲音。

  男人早在被歐陽推開的下一秒就腳底抹油溜走了。

  痛入心坎的劇痛讓歐陽惟琛抱著手肘彎下身,祁風的力道之大竟足以讓木棍斷掉,由此可見歐陽的手也絕對沒有好到哪裡去。

  祁風望著歐陽惟琛痛苦的神情,茫然地瞪大雙眼,無法言語。

  「媽的……」歐陽惟琛痛的齜牙裂嘴。

  他背靠向牆壁,倚著牆站起。「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那樣做是會打死人的?!」

  那一棍如果打在那個男人的頭上,不頭破血流才有鬼!

  祁風始終凝視著歐陽的臉,他的腦海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應。

  「歐陽老師!?您的手!跟在歐陽惟琛身後追來的鄴君雅來到他身邊,第一眼就瞧見他的左手肘正浮現異常的紅腫。「等我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然後送您去醫院!」

  「小鬼?」任由鄴君雅驚呼、然後離開,歐陽惟琛銳利的雙眸緊盯住祁風無血色的臉孔。

  祁風的目光已經從歐陽惟琛臉上,移至他受傷的手肘,驀然間,腦海裡浮現了不久之前曾經發生過的事。

  那是他第一次反抗爸爸時發生的事。

  那時他被爸爸打到痛得受不了,隨手就拿起椅子揮向盛怒中的親人,當他看見爸爸的額頭流下血時,他很快就沒有知覺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已經忘了,只記得當他醒來時,他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鄴醫生悲喜交加的臉孔,還有其他醫生護士欣慰的笑容。

  剛醒來的那段日子,他全身都很痛,動也不能動,就連要移動眼珠子都覺得疼痛難當。

  祁風以為自己已經全部忘記了……其實只是他不願意想起來而已。那天他不小心打傷爸爸後,氣到失去理智的爸爸拿著鐵棒不停地打在他身上、臉上,最後還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推出窗外──!!

  「不要……不要……」祁風臉上的恐懼非比尋常,讓歐陽惟琛直覺地感到不妙。

  「小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祁風抱頭哭喊,整個人就像隻受驚的小貓靠在牆角。

  歐陽惟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驚恐反應,亦步亦趨地接近祁風,每當他愈靠近一步,祁風的身子就會抖得愈厲害。

  「小鬼……」

  祁風望向歐陽,一瞬間,彷彿有另一張猙獰的面孔與他重疊了。

  『你這個死囝仔!居然敢還手!老子今天要是不打死你,我就自己砍了自己!』

  憤怒的吼叫聲清晰地在耳邊揚起,祁風拚命搖頭,大聲哭喊著:「不要不要不要──對不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爸爸……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了……」

  這時,歐陽惟琛終於曉得他的反應從何而來。

  現在祁風的眼裡或許已經沒有他歐陽惟琛的存在了,映在他眼中的,是只會對他暴力相向的父親,他唯一的親人。

  即使父親已經入獄,但是差點被自己的父親殺死的恐懼──將會永遠深植在他內心深處,這輩子、到死為止,他都將矇上被親人虐待的陰影。

  看著祁風怯懦、害怕的模樣,歐陽惟琛的心口莫名地泛疼,他忽然能夠理解鄴君慕當初所說的話。

  『如果你看到祁風當時的模樣,也許會跟我做出同樣的決定。』

  鄴君慕當時的心情,就和他現在一樣吧。無關什麼同情、還是憐憫,充斥在心口的只有濃濃的不捨、和心疼,明明是自己的孩子,為什麼為人父母居然能夠殘忍的下痛手?

  歐陽惟琛未曾有過這樣的經驗,也沒見過祁風以外的受虐兒,他不知道心口這份不忍是不是因為祁風才產生的,但是他很肯定,現在在他眼前的人只有祁風,而他讓自己心生憐惜。

  「小鬼,你仔細看,我一點事……都沒有,我一點都不痛,也沒有生氣。」歐陽強忍著劇痛,朝驚嚇害怕的祁風伸出左手。

  祁風抬起淚顏,從他空洞的雙眸流出的淚水,格外教人心酸。

  「你看。」歐陽惟琛苦笑著對他揮手,疼痛讓他頭皮發麻,但是他心知如果在祁風面前露出痛態,這個可憐的孩子將會崩潰。

  冷汗已經佈滿歐陽惟琛後背,他努力控制自己不皺眉,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注視著歐陽好一會兒,祁風緩緩伸出手,抓住歐陽惟琛比他還要修長的手指,骨瘦如柴的手掌只佔歐陽的手掌一半面積。

  「不……痛?」

  「是啊……一點都不痛……」嘴巴雖是笑著這麼說,歐陽惟琛的心裡卻不知咒罵了幾百次。

  他X的!哪可能不痛,他已經痛到想殺人了!

  「……對不起……」呢喃一落,祁風像是失去全身氣力般,朝歐陽惟琛倒下,直直地癱倒在他懷裡。

  「小鬼!!」

 

  一觸即發的凝重氣氛瀰漫在病房內,病床上的男人左手肘包著石膏,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沉。

  站在病床旁的白袍男人緊閉雙唇,視線不敢移至他身上,深怕一個不小心捻到虎鬚,自己就會死無全屍。

  「歐陽老師,手續我已經替您辦好了。」鄴君雅從外頭走了進來,沒有察覺房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這句話終於按下了定時炸彈的開關,歐陽惟琛二話不說揪住鄴君慕的衣服,憤怒讓他的雙眼色澤變得更加深邃,宛如大海般湛藍。

  「鄴、君、慕!」

  「什什什什什什……」鄴君慕直覺今日可能會變成自己的忌日,嚇得臉色發白。

  「你居然隱瞞我那個小鬼有暴力傾向!」歐陽惟琛氣得半死。

  也不想想那個小鬼可以徒手打爛他家大門,倘若自己反應不夠快的話,現在他可能不止手受傷,而是得在醫院躺上十天半個月了!

  「我也不曉得啊!」鄴君慕欲哭無淚地辯解,冤枉哦~他和祁風相處的那段日子裡,也沒見他對誰施過暴力,哪曉得他會有這麼危險的症頭啊!

  「他X的!你曉不曉得我剛才差點沒命?這麼重要的事你跟我說你不曉得,騙鬼啊!」歐陽惟琛想揍他,無奈另一隻手上了厚厚一層的石膏,他沒有第三隻手。

  他很生氣,原因是他的工作已經確定開天窗了!這對向來重視信譽的歐陽惟琛而言,可是件非常嚴重的事。雖然成為小說家是件意外,但是他的自尊、以及責任感不允許他做事虎頭蛇尾,因而才會持續地寫作下去。

  現在他不但工作無法完成,連揍人都辦不到,歐陽惟琛可以說是火上加油,他的憤怒之劇烈看在鄴君慕眼裡,已經做好等好友痊癒後,自己就要辦喪事的心理準備了。

  「歐、歐陽,你也別這麼生氣嘛,你的傷看起來雖然很嚴重,但是石膏只要上三天就好了。」鄴君慕小心翼翼地安撫好友。

  「三天!你知不知道我明天就得交出三十張的稿子啊!?」歐陽惟琛倏然大吼。

  呃,他哪知道啊……鄴君慕可憐兮兮地低喃,不敢讓好友聽見。

  「鄴君慕,你應該還記得你帶祁風來我家時,我跟你說的話吧。」歐陽惟琛突然冒出這番話。

  「你說的話……」鄴君慕歪著頭回想,然後刷黑臉。

  「呃、你、你說……」

  「說什麼!給我講出來!一字不漏的!」

  講出來還得了!鄴君慕搖搖頭,豁出去的大喊:「我、我不知道!」

  一句「我不知道」才剛說出口,歐陽惟琛已經出手捏住好友的下巴,不僅眼神冰冷地瞪著他,連聲調也透露著冰霜般的冷酷。「不知道沒關係,我現在再提醒你一次,然後你就可以直接進太平間了。」

  「告告告告告訴你,不論你說說說什麼,我都不會屈服的!你已經答應要收留祁風,現在才兩天,你不能出爾反爾!」鄴君慕嚇得掙開歐陽惟琛的手,一連退後好幾步,警戒地瞪著他。

  虛張聲勢的鄴君慕打算推個一乾二淨,原先他的目的就只是讓歐陽答應收留祁風,然後自己就要離歐陽惟琛有多遠就多遠,盡量不要出現在他面前,如此一來,就算祁風真的惹了什麼麻煩,歐陽找不到他,也就無法「退貨」了。

  「你的算盤打得很精嘛。」歐陽惟琛面無表情地瞪著他,聰明的他很快地就猜出好友的打算,他冷冷地哼笑。

  「我、我不懂你在說啥!」別過頭,鄴君慕繼續推卸責任。

  鄴君雅站在旁邊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歧,很無奈地開口說:「我說你們……都沒打算關心一下那個孩子嗎?」

  「小鬼(祁風)怎麼了?!」二人同時望向鄴君雅問道。

  「這種時候你們才有默契。」鄴君雅沒好氣地各送他們一記白眼。

  雖然她不曉得那個孩子究竟什麼來歷,不過先前從歐陽惟琛在祁風昏倒後所表現出來的驚慌失措,以及現在連自家老哥都這麼緊張那孩子的樣子看來,聰明伶俐的鄴君雅多少也能猜到祁風絕對不是普通的孩子。

  光是得知他住在歐陽家就足以讓鄴君雅錯愕到死了。

  「少廢話,快點說他怎麼了!」歐陽惟琛不耐煩地催促。

  「醫生說他有些微的躁鬱症,最好別太刺激他,不然很容易因為情緒失控而做出不好的行為。」鄴君雅將方才從醫生那裡聽來的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歐陽惟琛和鄴君慕,卻見他們二人同時刷白臉。

  那孩子怎麼看都才十三、四歲,居然就有躁鬱症……鄴君雅耐不住好奇,看向雙胞胎兄長問:「君慕,那個孩子是你的病人嗎?」

  「呃……一半一半啦。當時他的確是被送進外科啦,可是有些精神上的病症不是我的管轄範圍內咩。」鄴君慕用眼角斜睨歐陽不佳的臉色,心虛地回答。

  他是外科醫生,不是精神科醫生啦!

  「我看你倒是瞞了我不少嘛。」歐陽惟琛冷笑,除了自閉、自虐、還有拒食外,鄴君慕還隱瞞了最重要的暴力傾向,想也知道是怕他不願意收留祁風!

  鄴君慕無語為自己辯解,他的確知道祁風有某些精神上的疾病而沒有告訴歐陽,他不否認自己確實是為了讓歐陽答應收留祁風才隱瞞的,因為歐陽的個性是接下責任後就不會撤手不管,只要能讓他允諾,以後的事可以以後再傷腦筋。

  但是,他沒想到居然會害歐陽受傷……

  「我很抱歉,如果你要退貨也沒關係。」鄴君慕很是懊悔,讓好友受到傷害不是他的本意,他已經準備好要承受歐陽惟琛的怒氣了。

  掃過鄴君慕自責的表情,歐陽惟琛懶懶地說:「我沒有要退貨。」

  出乎意料之外地,歐陽惟琛沒有對他發脾氣,當鄴君慕的眼對上歐陽惟琛的雙眼時,後者竟朝他露出迷人的笑容,教鄴君慕懸在半空中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你說真的嗎?」

  祁風給歐陽惟琛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照他的個性絕對會找鄴君慕算帳,算完帳後把人丟還給他才對的,就連鄴君慕也都有自知之明了,如今他居然沒打算撤手不管──鄴君慕因為太過驚愕而顏面神經失調,大張的嘴都足以塞下一顆滷蛋了。

  歐陽惟琛臉上的笑容像是在告訴他「我當然是說真的。」一樣,可是,自他的薄唇吐出來的卻是教鄴君慕驚憾到幾乎生不如死的晴天霹靂。

  「事實上,來醫院之前我打了通電話給夜冥。」

  「……什麼!?」

  「我已經把你現在的住址告訴他,我想你的東西應該都已經被搬回夜冥家了吧。」滿意地看到鄴君慕臉色發青,歐陽惟琛繼續宣讀他的死刑。

  「歐陽,你──」鄴君慕驚愕到不行,他雖然知道歐陽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但是這個報復會不會來得太快?

  「他也知道我受傷的事,而且很大方地說願意替我給付醫療費,就當作是你的……聘金。」

  聘、聘金?他有沒有聽錯呀?他們十年的交情就這樣子以幾千塊的價錢賤賣出去啦?好歹也值個幾萬塊好嗎……不對!他想到哪裡去了啊他!

  「歐陽,你居然就這樣把我給賣了?」而且還是賣給那個始上最惡劣的超級無敵變態男?敢情歐陽是要把他這獨一無二的好友下半輩子全給毀了不成?

  一直都在看好戲的鄴君雅聞言,也忍不住發出笑聲,惹來鄴君慕的一記怒瞪。

  「你有異議嗎?」歐陽惟琛眼神一轉,刺骨的寒意襲上鄴君慕,讓他即使心裡百般不願也說不出口。

  這傢伙……搞了那麼多的蠢事給他添麻煩,現在還敢在他面前發脾氣?他沒把他倒貼送給東方夜冥就該偷笑了!

  「我……沒有異議。」也不敢有。鄴君慕欲哭無淚的低下頭。沒辦法,誰叫他有求於人不得不低頭。

  哼!風水輪流轉,遲早換歐陽有求於他,到時他再好好的報老鼠仇!

  「我可以出院了吧?」歐陽惟琛不悅地問,再待在這個滿是消毒水味道的空間裡,他肯定會窒息而死的。

  「可以啦可以啦……」要死不活地朝他甩甩手,鄴君慕轉身離開病房。

  鄴君雅好笑地看著他落漠的背影遠去,轉身對歐陽惟琛說:「對了,因為您受傷的關係,連載的事只能交給其他人去寫了。」

  「不好意思。」歐陽惟琛一邊撇嘴、一邊皺眉,想到自己匆匆忙忙地去取材,而且都要動手寫故事了,居然毫無預警地發生這種事,之前的努力都白忙一場,心裡就忿忿不平。

  「那我先去停車場開車,您和那孩子到門口等我吧。」鄴君雅微笑著說完後便轉身離開了。

  歐陽惟琛用完好無事的那隻手搔著頭髮,難得地表現出他的煩悶。

  祁風的情況比他所預想的還要糟糕,如果只有其它症狀的話,他多少還有辦法應對,可是怎麼想都沒料到祁風居然有潛在暴力傾向,倘若一個不小心的話,他可沒自信能夠制服一個身懷怪力的少年。

  明明那個身體看起來是那麼瘦弱,到底從哪裡湧出那股詭異的力量呀?

  歐陽惟琛咋舌,起身走出病房,在走廊上看到了害他受傷、讓他煩惱的男孩,對方在看見他出現時,便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歐陽惟琛也明白,祁風並不是故意要傷害他的,情緒無法控制所做出的暴力行為是無心的,但絕對會在祁風心上留下一個印記,以後就算他痊癒了,他也會記得自己曾經傷害過別人這件事。

  那是一種精神病,藥物無法完全根治,只能靠祁風自己約束自己。

  歐陽惟琛注視著低頭的男孩,最後吐出一口悶氣。

  「小鬼。」

  呼喚的口氣裡有著無奈、以及些許不明顯的寵溺,祁風聽出他不含怒意後,才顫巍巍地抬頭看向他。

  「過來吧。」

  簡單的一句話,朝祁風伸出的手,歐陽惟琛不知道這對祁風而言,有著多大的意義。

  祁風愣愣地看著他的手,最後遲疑地走向他,握住了那隻伸向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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