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6-15 11:30:48 白鴿子

刻木記事(6)

  那個少女的身影,像一枚粉紅花瓣緊黏著我的心臟,久久不能除去,也不捨得除去。
  前天,黃昏時分。我坐於紅花盛放的花圃邊拍攝迷人的日落之景。這是難得一遇的景象,前幾天連下著大雨,把心情也搞得亂糟糟。我當然靜賞此刻的夕光暖照,看鴿子相互追逐,聽“咕咕”的歌聲。就在我正要拍下落日棲在鐵塔旁的美景時,她不經意地出現在我的鏡頭裡。那一剎的不經意,讓她感到羞澀,讓我的雙眼閃亮了一下。她連忙低著頭,匆匆繞道而行。我並不介意她的無心之失,並不想這張照片只剩下孤零零、淒涼的景物。
  昨天,到龍崗書城繼續閱讀陳先發的長篇小說<<拉魂腔>>。忽聽到前邊發出的窸窣聲,抬頭一看,原來是昨天遇見的那位靦腆少女。她也到這小小的水吧廳裡看書,太巧了!我偷偷瞟了她幾眼,又把視線降落到故事情節中去。
  五點半,走出書城,到廣場的草地上閑逛。走著走著,看見前邊坐著一位長髮女人有點眼熟,當經過她旁邊時,才驚覺又是她。她正束著自己那把長長的、黑中夾黃的秀髮,她顯然沒注意到我。或者說她從來也不認識我。也是的,我只是她眼中一個不起眼的過客,匆匆走過而已,並沒留下甚麼。但奇怪的是,我並沒有立即回家,我到神龍銅雕下靜坐著,默默看守著她,直到她消失於眼前,才肯離去。
  當晚竟一夜難眠。我輾轉不休地想著她,並想著“緣份”這兩字的可信性。心裡暗中打算:如果明天再碰見她的話,一定要藉著為她拍照的鬼主意,趁機結識她。
  今天下午五點,剛讀完了一個章節,便把書擺放好原來的位置,急切跑了出來。不知怎地,心裡到底是怎個滋味,怕萬一見到她,不知怎開口邀她拍個照;抑或遇不上她,整天滿懷期待的心被砸個粉碎。但更意想不到的是,雨又嘩啦啦地下起來。這下可慘了,注定緣慳一面?她又成為我生命中弄不清第幾個的匆匆過客?
  等到六點半,枯坐在前天那花圃邊,紅花在點點細雨的輕拍下,顯得分外傷感。仍不見她那天的柔和、被夕陽染紅的身影。我抬起腳,收拾好內心翻騰的碎瓦片,離開這雨水侵襲的苦寂屋簷。心裡埋怨自己,為何總等到燕子飛走了,才拿來梯子慢慢爬著,拍下這凋零的鳥巢......
  並不能兩手空空的。我走到濕潤的草地上,撿拾從白鴿身上脫落的一根根潔白的羽毛。頓感到,原來圓潤、靈活的鴿子,除了在人間遺留大片糞便,也會給失散的同類留下自己的羽毛,一根根慰藉、沾著雨水的潔白羽毛。
  我並不是兩手空空的,永遠不是。



07.6.12

上一篇:無標題

下一篇:錘煉而後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