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6-21 13:55:01IBIZA

六月茉莉

夜,還未黑個徹底。
海岸灘際、一道閃電,在太陽方才沈入海面的位置上刻出一銀白色痕。轉瞬消逝,又恢復成平穩寂靜的淺黑色夜空。沙灘上的林頭樹叢裡,螢火蟲群像是接收到集體催眠的暗示訊號,無意識地飛舞、閃爍。這些流動的光點,與幾百公尺外浪花上擺盪的船燈默然對映,我想彼此都有那麼一下子,茫茫相望然後悵然若失。

雷聲這時才響起,依舊是還未黑個徹底的夜。

Duke Ellington有一張專輯名為『如此甜蜜的雷擊』(such sweet thunder),究竟是詩文還是音樂的魅力使得雷擊非甜不可?就像是抄寫在巫師帽底已褪墨的古老咒語,越想去讀懂它越是受到魔幻咒術所禁困,於是每每在雷電交加的夜裡僅能以耳朵淺嘗雷擊之甜,卻怎麼也不敢淋雨。也許是怕肺炎會蔓延個一百年、或是怕解咒的六月天,雨的滋味苦澀難嚥。

六月,值得紀念的月份。前年此時,我即將遇上的那個解咒之人,她可能什麼也不知道更是毫無準備,就這麼從容地帶著茉莉花香,出現在我生命中的雨夜。

今年六月,我終於買到Herbie Hancock的『Maiden Voyage』。幾乎是望著俐落的唱片封面心滿意足地入夢。每個夜裡,音樂總會比我的意識晚一些些才停止。偶而會有一些音符化為夢境的一部份,而「Maiden Voyage」對我而言,正是專為夢境所譜寫的曲子。超越樂理、觀感,單純只是〝對我而言〞。

然而時空更像是毫無解救之道的咒語。夢裡的「Maiden Voyage」音樂未歇,今夜我已身在此陌生之境,守著岸際的閃電和流轉的螢火。解咒之人應該已經安穩地入睡,不知我為她低聲吟唱的「六月茉莉」是否能飄過層層的雨雲和這黑得徹底的深夜?










後話:
曾在某次啟彬老師的演出中場,聽他說過Maiden Voyage的某些語彙很像台語老歌「六月茉莉」。後來每次聽此曲我會把Freddie Hubbard出場的橋段加上「六月茉莉」歌詞哼唱,然後像聞到清新的茉莉花香一般忘卻煩憂。

以此文紀念我與女孩認識兩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