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13 11:06:55逸
《伽雅》三十三、火人
三十三、火人
莫那鄉的建議令長老堂內議論紛紛，龍心乾咳一聲，待眾人回復平靜，才道：「火人，你的提議很有趣，可是你定必誤會某些環節。我本也想在今次商務會議澄清伽南鄉並非第七鄉，而是宗霧與木那鄉的交易。概括來說，木那鄉出租荒土予宗霧，宗霧用以發展農業，向各地招聘工人，純粹是一盤生意，而不是你以為的建立新鄉。」
舍心心頭一顫，心想距離此行目的，似乎遠了一步。
彼方火人哈哈大笑，道：「哪管是第八或第九鄉，總之莫那鄉對你們的土地很感興趣，反正你們放著不用，失業的人又多，為甚麼不與我們合作，既可以一起賺錢，又可以讓你讚得美名。」
龍心乾脆不答火人，轉望向根陀，凝重道：「根陀，火人的說話可代表莫那鄉嗎？事關重大，請你慎重作答。」
根陀在場中最年長，資歷亦最深厚，但他只緩緩點頭，合起眼睛繼續打鼾，漠不關心似的。
眾人相對無言，火人則滔滔不絕，道：「你考慮清楚，莫那鄉可以比默那鄉提供更多土地興建聚落，容納更多木那鄉民，規模必定遠勝伽南鄉。最重要我們願意將收成五五分帳，我想宗霧也不會開出這些條件吧。我也曾經諮詢過你們的大商家──天羅先生──的意見，他亦同意我的建議。」
眾人目光即轉移至龍心身後的天羅，龍心也轉身道：「天羅，你們是同夥嗎？」
天羅冷冷笑道：「我做甚麼生意，需要每事向你報告嗎？」言下之意，他又在當中混了不少油水。龍心心裡對建立新鄉的消耗和得益已有大概，除扣開支及分帳後，莫那鄉豈非做蝕本生意？到底火人何有企圖？凡事求穩的根陀又何以答應？
長老堂內氣氛愈漸緊張，也愈漸安靜。
宗霧一直站在兒子身後，靜觀變局，眼見火人提出的酬勞比伽南鄉優厚多，龍心等人無法推搪，陷於困局，便上前道：「這是生意人的個別合作，與六鄉的政策無關，不宜在此討論。」
火人對宗霧冷笑一聲，也無異議。木那鄉長老顯見便把握良機，轉移至其他議題，氣氛登時舒緩過來。
宗霧成功解圍，望一下龍心，兩者點頭示好，心想總算壓住難題。
他望一下洋洋自得的火人，又望一下半睡半醒的根陀，突然聽見啪一聲，只是輕輕的，細聲得只有他留意到，望向旁邊，原來是伽雅的手帕掉在地上，遂拉一下媳婦的衣袖。然而伽雅只目不轉睛地注視火人，愣愣出神。
商務會議結束，仳連大叫一聲納悶，便與下屬離開。沒那鄉、莫那鄉和麥那鄉的代表亦先後道別。天羅對住伽雅冷笑，也帶下屬離開。
顯見長老見無外人，命令下屬關閉堂門及迴避，長老堂內僅餘他、龍心、宗霧、舍南和伽雅五人，便道：「伽雅，我想我知道你在想甚麼。你記得一年前在邊界開墾的人，就是火人吧。」
伽雅驚訝道：「長老早就知道嗎？」她初時亦懷疑，畢竟火人當時衣衫粗糙，態度輕漫，與盜賊無異；不似今日衣履光鮮，更像富商。
只見龍心搖首，顯見嘆息，道：「當日本著冒死用異能查出此人，我聽見線索，便心裡有數，只因沒有證據才沒公開。火人本來是木那鄉民，後來因為犯下殺人罪，被上任鄉長離雲趕出木那鄉。想不到消聲匿跡快二十年，原來當了根陀的助手。」
舍南突然問道：「此人當年為甚麼殺人？」
顯見搖首道：「我們也不知道。當年他是離雲鄉長的左右手，還另有一個喚作水羚的女子，二人才華橫溢、各領風騷。但火人毫無先兆下殺死水羚，潛逃出木那鄉。離雲鄉長念在主僕之情，決定不緝拿歸案，只下令嚴禁火人重踏木那鄉，否則必殺無赦。」
舍南知道此事關乎木那鄉體面，卻道：「當日不殺死此人，今日想殺，卻殺不得。」
伽雅向來熟悉此前任鄉長的性情，因為他就是朱鹿的父親離雲。
她想起先任鄉長的慈笑，按捺不住道：「離雲鄉長向來愛惜生靈，而且火人是他的助手，才不忍心下手，也不可能料及火人會有今日的地位吧。」
舍南卻面目無情，冷冷道：「若然殺一人能救蒼生，逼不得已都要狠心。何況火人謀殺伙伴，罪加一等。離雲鄉長心腸太軟了。」伽雅皺起眉頭，正欲反駁。
顯見長老忙勸止兩人，道：「離雲鄉長後來也後悔放走火人，再下追殺令，可是我們走遍各地，也沒有火人的消息，當時還以為他死了。」
此時，有人突然敲門，說含恩和木蘭邀請伽雅出席婦女會。
伽雅與龍心等人道別，便快步跟隨下人，走到鄉公所的中廳，不料婦女會比商務會議更長時間，雖然眾婦女都是說說笑笑，不問政事。
木蘭甫見伽雅到場，便吩咐侍女引來，握住媳婦的手笑道：「優尼說很想念你，擔心早前的戰爭傷害到你和孩子。」
阿羅沙的妻子優尼甫見伽雅，便緊張道：「你怎麼又消瘦了？即使伽南鄉那邊不順利，你也要養好身子，畢竟生孩子後一兩個月，身子特別虛弱，必須休息足夠。」
伽雅與優尼未算熟稔，也感一陣暖意，笑道：「夫人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倒下，伽南也很好，雖然我也很少見到他。」
優尼便皺起眉頭，別過臉向木蘭道：「木蘭啊，你快讓這媳婦休息吧！母子分離，多不好！」
木蘭低聲哈笑，道：「好吧，我就跟宗霧和舍南說一聲，讓伽雅退下來吧。」
伽雅著急道：「不！我沒大礙，反而鄉民不能沒有我，萬一軍心散渙，潰不成軍……」
優尼苦笑起來，嘆息道：「你的擔子太重了。我定要我家的男人盡力幫忙，化解今次危機……」
突然，一名樣貌清秀的年輕女子過來，身後有兩名侍女，衣飾甚為端莊。女子則穿起白地長袖襟花裙子，妝容清淡，靦腆道：「優尼姐、木蘭姐，最近好嗎？我剛才有些事忙，所以遲來打招呼，請見諒。」優尼乍露喜色，道：「我的長瑩，兩年不見，你又更漂亮了！」長瑩垂首一笑，含羞答答道：「夫人見笑了。這位是默那鄉的新任鄉長夫人嗎？」
伽雅回過神來，慌張道：「你好，我叫伽雅。」她禁不住注視長瑩，尤其那雙清澈的眼睛，和左眼角的小黑痣，此等天姿國色，豈不是讓天下美女都自愧不如嗎？她突然想起加利西亞的拉尼娜，唯有那位異族的金髮美人，才可媲美長瑩。
長瑩嫣然一笑，道：「太好了，我早就聽聞過你的事跡，一個女子肩起整個新勢力，外子和我都很佩服。」
伽雅不知對方身份，茫茫然望向木蘭和優尼。
此時，長瑩身後出現一名俊美男子，道：「哈哈，剛才沒認出閣下是伽雅小姐，萬分抱歉。」
伽雅卻一眼認出男子，也恍然大悟知道女子身份，道：「原來你是沒那鄉的鄉長夫人！」
長瑩滿面粉紅，依順地回到丈夫身邊，含羞答答道：「我這個不稱職的女人，不敢與各位夫人相提並論。」
伏羅卻摟住妻子肩膀，意興風發道：「世上沒有比你更稱職的妻子了。」
眾人偷偷取笑，長瑩更躲進丈夫背後。伏羅也不調戲妻子，向木蘭等人禮貌道：「兩位夫人，晚輩許久沒拜會兩位，更難得一見帶領伽南鄉對抗政府軍的伽雅小姐，可說沒有白行一趟。」
伽雅傻乎乎沒反應，木蘭卻聽出對方支持對抗政府，便道：「看來鄉長對伽南鄉感興趣。」
伏羅笑道：「假若少一些公務，我已率團考察伽南鄉。可惜今次會議結束後，還要往佛朗基城一趟，也許之後再安排。」
對方藉口推搪，但留有後著，木蘭已很滿足，心想伏羅才三十出頭已連任鄉長，管治經驗豐富，使沒那成為產棉重地，與南方佛朗基城、巴迪港等建立正式商貿關係，聲望不讓默那鄉，若然舍南與伏羅志趣相投，必是極佳同盟，便道：「其時我們必定盡地主之誼，帶你們仔細參觀，我想長瑩也會賞面吧。」
長瑩急道：「夫人邀請，長瑩從命。」
眾人一番言笑，伏羅轉話題道：「咦，怎麼不見各位先生？剛才阿羅沙鄉長沒有出席，我還以為來了婦女會陪伴夫人。」
優尼呵呵笑道：「那傢伙最害怕聽女人說話，絕對不會來。但宗霧和舍南不是與你們開會嗎？伽雅，他們在哪？」
伽雅也不知道，只道：「也許還在長老堂，剛才散會後，他們留低商議一些事情。」
伏羅「哦」一聲，狀甚好奇。
此時，宗霧與舍南來到婦女會，帶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龍心答應了。」
伽雅瞪大眼睛，一臉愕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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