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8-22 00:31:15

《江中之月》結局

秋風使天氣涼意倍增,即使太陽高掛也不會使我感到炎熱和暈眩。他見天氣良好,立刻帶我去主題公園。

我第一次踏足主題公園,所有事物都顯得很新奇。我彷如小孩子般興奮,嚷着拍照和玩機動遊戲。也許是因為他比我年長五年,他的可靠和體貼入微更被凸顯出來,恰到好處的照顧我這「小妹子」。

我的活力可能感染到他,今天的他比平日活躍和有朝氣得多。平日的他比較沉默寡言和被動。當我們二人獨處的時候,他也會有淘氣、幼稚的一面,但當有其他人,不論是朋友還是陌路人,他的言行舉止也會變得較成熟和拘謹。但不論是幼稚的還是成熟的他,他始終是吸引着我的他。

我們早上便去到主題公園,遊玩到下午時份,我已經力竭筋疲,可是他仍是精力充沛,我的體能也因着他而發揮至極限,竟能如奇蹟般捱到傍晚時份也沒有倒下,最終還能堅持到觀賞晚上的煙火匯演。

煙火熠熠,隆隆作響。我倆十指緊扣,情意綿綿。

他說:「今天的你比平日有活力得多,這樣的你也很可愛。」

「今天的你也比平日活潑得多,我很喜歡這樣的你!」

兩人甜言蜜語,直至煙火匯演結束,我們才換個地方休息。

我們坐下後,他故作神秘地、誰也能猜得出他要給我驚喜地說:「你先把你的手提電話借給我,然後閉上眼,我說張眼你才可以張開眼啊!」

我閉目片刻,然後兩次問他可以張開眼了沒有,他也說不可以。直至第三次,他說:「你可以張開眼了。」可是他的聲音只是透過手機的擴聲器所發出。我聽見他的聲音後立刻張開眼,但他已經消失了。當我拿起電話想跟他說話,他已經掛線。我不停重撥他的手提電話和家裡的電話,但都沒有人接聽。

我還是滿腦疑惑的時候,發現身旁多了一塊純白色的絲質手帕。手帕的角落刺繡了我的名字,表面是一幅江河皎月圖。這份禮物真的很切合他的文人風格,也很配合我們初遇的情景。

但這是開始,也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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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十分混濁,我張開眼睛時,幾乎連自己的五指也看不見。我下沉不夠十秒,已經有膠袋飄到我身旁。奇臭難當的河水更漸漸滲進我的口裡,我按捺不住要吐出河水,可是我甫張開嘴巴,河水便湧進我的嘴巴、咽喉。我立刻用手掩住自己的口,但這時候,我體內的氧氣已所餘無幾,鼻孔已不由自主地呼吸,但吸進的只是一口又一口的臭河水,瞬間,我的雙眼只能望見黑暗。

長久的黑暗,是死亡嗎?人死後會到怎樣的世界呢?我會如宗教般往另一個世界去嗎?還是像現在一片黑暗,甚麼都沒有,連知覺都沒有呢?

我突然記起他跟我說的一句話:「當黑暗都沒有,才是甚麼都沒有。」

原來即使我沒有身體,但我還有意識,沒有眼睛,但還會感受到黑暗。

一切,我還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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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不是寧靜的地方,絕對不適合心靈受創的人休養。所以我能活動自如後,我立刻要求出院。可是醫生和爸媽都擔心我的心理狀況,所以不允許我出院,更加叮囑護士要密切留意我的情況。

這些日子,即使每天有醫生、護士和爸媽的慰問,但我感覺自己大部份的時間也是獨自渡過。能與我分享時間的人已經不存在。

我們彷彿活在同一個世界,又彷彿活在各自的世界。

某天,媽媽突然給我一封信。撰寫這封信的人是阿康。

我乍驚乍喜,身體不其然地發抖。媽媽見我如此緊張,立刻握緊我的手,雙眼充滿信心地凝視我,打從心底地支持我拆開這封信,因為她知道我自殺的原因,必定與這封信的發信人有關。大概她也猜到,這封信的發信人是阿康。

然後我小心翼翼地拆開這封他寄給我的唯一的信件,仔細閱讀信內的每句、每字……



小悅:
你好嗎?我希望你過得很好,就像我們交往的時候,每天也綻放着燦爛的笑容,用最悅耳的聲線和最親切的態度跟你身邊的人相處。

對不起,我離你而去。我不清楚你能否想像出我突然消失的原因。你記得你曾經跟我說「小病是福是對的」嗎?當初我以為你說得對,因為經常有小病的我,的而且確沒有面對過大病。但我後來才知道「小病是福」也未然完全正確,因為我患上腦癌,而且是很難醫治。我和我的親朋戚友都不停諮詢不同醫生的意見,最後醫生建議我到加拿大找尋一位成功醫治跟我類似的個案的醫生。而我的病情已不容許再耽誤,所以我和家人倉卒決定遠赴加拿大。

雖說是倉卒決定,但我知道我的病情已經有頗長的時間,我曾經多次嘗試跟你坦白我的病情,可是我始終沒辦法說出來。我怕你會胡思亂想,以為是你帶來我的不幸。所以我決定手術完結後,才讓你知道即使多棘手的病,也總有辦法治好。我知道是我讓你投入這個世界,我不想將你獨留在這個世界;哪怕只有一分一秒,我也想帶你認識更多的人和事物。

但……對不起。

我寫這封信的時候,我請求我的父母在我手術失敗後才好寄給你。假若手術成功,我會親自找你解釋;但即使失敗,我也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拋棄你;應說我從沒考慮過拋棄你。

這封信,是我目前為止所給你的唯一一封信,希望你能好好保存。然而,我最大的心願是你不會因為我的離去而變得意志消沉,而是能連同我的意志,更加積極地生活。
緊記,生命誠可貴。


身體健康,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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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傍晚,我在城門河邊緩纋地踏着腳踏車欣賞河塘月色,感受這世界的氣息。這時候的城門河已經不再臭氣薰天。我回想起當天自己嚥下幾口河水,不禁打個冷顫。可是這個回憶配合這個反應是最適合不過,因為可見我已經不再怨天尤人地面對過去,而是輕鬆地面對沉重的過去。

自從我看過阿康寄給我的那封信,我反而能解開心結,勇敢地面向外界的生活,不在是只活在自己的象牙塔裡的傻妹子。也許他在天有靈,會為新生的我而感到高興。

突然,一張熟悉的臉孔迎面而來,我錯愕之下失去平衡。正當我的頭快要栽到地上的時候,他及時過來扶起我。

「即使心境開朗了,但大意的個性還是改不掉,哈哈。」阿康說。

他一頂清爽的短髮跟以往暮氣沉沉的形象相比,實在是差天共地。但他確實是阿康,無論是臉孔、聲線、身型……我似是在發夢,卻活生生地觸碰他的身體。

「所謂『失敗乃成功之母』。想不到我手術失敗,身體卻不認輸。手術過後不久,腫瘤竟然漸漸消失,身上連半個癌細胞也沒有。也許我們真的感動了上蒼。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念你,很想與你繼續活下去、愛下去。」他說。

這是奇蹟。

我依然不會流半點汗,但卻會流淚。

他從我胸口的衣袋拿出他送給我的手帕,為我拭抹着重逢的眼淚。

月兒似是孤單地高掛在半空中,但其實地球是永遠永遠伴着她。
(悄悄話) 2008-01-29 04:42:37
(悄悄話) 2008-01-29 04:42:25
(悄悄話) 2007-08-22 03:2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