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04 16:23:37

《依然是你》第六話

情人節之後,小幸和阿拓開始交往,我也不想阻礙他們二人相處,所以我也較少約會小幸。不過在松前宅裡沒甚麼娛樂,我又不喜歡玩電子遊戲,所以很多時候都會到外面逛逛。正好我跟大學裡認識的同學開始真正混熟,我們有空也會約去逛街、看電影等。
月崎清奈是我在大學裡認識的好朋友。她與一般北國女生一樣擁有雪白的肌膚,不過她與小幸不同,除了長得較漂亮,也很喜歡打扮,不論衣著和化粧也很妖媚,像個不良少女。不過她兒時生活於鄉村,影響她培養出天真善良、開明爽快的性格,但也有女性溫柔的一面。只是她只會對女生獻媚,因為她是同性戀者。
另一位好朋友是真田京美。她不太喜歡裝扮自己,比較純樸和沉默,但亦是經常笑容滿臉的女生。她是清奈在初中讀書時認識的「男朋友」,但她並沒有刻意將自己的外表男性化,而是像一般女生留著一襲飄逸的黑色長髮,戴上一副無眶眼鏡;偶爾能看見她穿裙子,但她都比較常穿長褲、球鞋;她亦沒有刻意紮縛自己的胸部,她比清奈更玲瓏浮凸的身段仍然顯然易見。打量她的外表,只能說她的舉止比較男子氣。即使清奈跟她有多親密,也難以聯想她們是同性戀者。
也許她們是我所見過的女同性戀者中最不像同性戀的人,因為我在香港見識的一般女同性戀者也有「男女之別」,總難見雙方也是男子氣或女兒家。也許是有,但我想是旁人不易察覺的少數。京美沒有刻意將自己打扮成男性,清奈亦跟我說她從來沒有想要京美裝扮得較酷和男子氣,這使我十分認同她們的戀情,也真正相信她們是貫切身心的同性戀者,是最不介意性別的戀人。而且她們穩定的感情,對朋友的信賴,使我能隨心所欲地跟她們來往。也成為繼小幸之後的我的嚮導。不過我留在日本的時間已所餘無幾。

踏入五月,我終於能解開禦寒厚衣的束縛,能穿較輕便和時尚的衣服,心情也豁然開朗。氣溫逐漸上升,百葉重生,櫻花盛開,這該會是我離開日本前所見到的最美麗的景色。
有一次我帶清奈和京美回松前宅,才知道她們原來跟小幸是認識的,雖然不太熟悉對方。於是趁著櫻花盛開,便再約同阿拓,五人一起去賞花。從新聞報導知道櫻花已盛開,我們便相約時間一起到公園。去到公園,只見一片人海。經過一番搜尋,我們很困難才能找到在偏遠的一角有狹隘的位置。雖然位置不太理想,但我們已不能再猶豫,只有立刻舖好布氈,設好爐具,拿出日本酒和酒杯,便興致勃勃地依著傳統,邊賞花,邊吃著我初來日本時第一道日式料理,即是成吉思汗羊肉料理。
這時札幌的天氣還帶點微涼,但在熱鬧的公園裡幾乎沒有一人是「冷靜」地賞花。看著旁邊的人在喝酒跳舞,在這氣氛下我也很快受到感染。即使我平日滴酒不沾,今次也不容自己推搪,放膽喝著酒精濃烈的日本酒。我們是這角落附近唯一的年輕人,其餘的都是老人家。就在這一角玩得最興高采烈的時候,老婆婆都邀請我們跳舞,喝醉了的小幸和清奈毫不猶疑便跟老婆婆們跳傳統的日本舞。不過她們的迷蹤醉步只有惹笑的份兒,使老人家們都笑得拍案叫絕。小幸和清奈愈來愈興奮,還硬拉我出來教我跳日本舞,直至大家都筋疲力竭。
吃飽了,喝醉了,玩累了,我終於回到我們所佔的位置。兩對情侶繼續卿卿我我地賞花,只剩我獨個兒吃著東西賞花。又因為太累,我倚著旁邊的木椅睡著。
「快醒來,我們要走了。」小幸喚醒我。
「啊?現在回家去?」我迷迷糊糊地說。
「我們打算去看電影,但你好像很疲累,還是快點回家休息。」清奈說。
「現在天都黑透了,一個女生回家很危險,我先載你回家,然後我們再去看電影。」阿拓說。
清奈和京美見我腳步虛浮,合力扶我上車。雖然阿拓已盡量減慢車速,避免車身搖晃,但我仍然感到暈眩,還要拿著膠袋以備嘔吐時用。她們見我面青唇白,也知道我要病倒,於是先送我去看醫生,然後再送我回松前宅。
回到松前宅,藥力還沒發作,病菌已急不及待地發功,使我又咳又嘔,頭痛發熱。想不到一時愛美心切,穿少了衣服便生病,連續數天不能出門。在這段時間,我只能靠上網舒解鬱悶。但五月份時,在香港的同學們都忙著準備考試或寫學期論文,他們都極少上線,使我找個老朋友聊天也不能,MSN也只是擱在一旁。既然沒有人跟我聊天,我便去遊戲網頁玩網上遊戲。正當我專注於玩遊戲之際,突然有人想我加入他的MSN連絡人名單。MSN沒有像ICQ般方便可以快速看見別人的資料,結果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只見他的電郵地址的英文是日語拼音,也是用日本的網站的電郵服務,所以只能推斷他是日本人,而從他的網名可以判斷是一名男生。我就在想應該是在大學裡惹人注意,不知道從誰拿得我的電郵,這也不是第一次。
「小依,你好。我是信繁,這是我的真名。請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請問你是怎樣得到我的MSN呢?」
「我在下學期要去香港留學,我朋友阿拓跟我提起他有一位香港朋友,然後就把你的MSN給我,讓我們認識一下,等我去到香港時有個照應。」
我立刻打電話給阿拓,他說他的確有把我的MSN給他將要去香港的朋友,但我仍然懷疑這人的身份,畢竟跟他只是在網上認識,連長相也不清楚,根本難以確定身份。後來我也沒有怎樣理會這人,我還叮囑阿拓不要把私自把我的電話號碼告訴任何人。

一天的早上醒來,時鐘才踏上清晨五時,但太陽已在水平線上耀武揚威。愈接近夏至,日照時間就愈長,我就愈早被太陽弄醒。難得早起,我也順着健康的「氣息」去緩步跑。回想起從前,我除了體育課外也沒有試過自發去跑步,因此我不了解在香港緩步跑時的感覺。但在札幌跑步的感覺是絕對地舒服。我所住的松前宅距離市中心區域有一段距離,附近較少汽車來往,各戶的花園又種著不少植物,所以空氣十分清新。而且札幌沒有梅雨,不濕潤;跑步時清爽的涼風撞在身上,使我一點也不覺得悶熱和疲累,反而愈跑愈有精神。
「小依,今天精神很好呢!」我跑完步後回來時,松前太太正在花園澆花。
「對,我也很久沒有這麼精神!原來在札幌的早上跑步是很舒服!」
「那就好了,你大病之後都沒曾有這麼精神。趁現在精神好,不如去神社參拜求神庇佑你身體健康,剛好今天是北海道神宮例祭,應該很熱鬧。」
「真的嗎?我也想去買些『御守』給親友。」御守即是廣府話的護身符。
六月十五日的神宮例祭規模很大,我們經過街道時也見過神宮的彩車出巡,每輛也有幾十位穿上傳統服飾的人在護送。我們去到神社,更加看見人頭湧湧。在表參道兩旁種滿了大樹,路上走過的參拜者絡繹不絕,又沒有拿著香火亂舞、爭先恐後,這正是我心目中的神社,與香港的實在大為不同。
在進入神社前,松前太太帶我到手水舍。手水舍是一個水槽,每人用水杓舀水洗手和潄口,再洗淨水杓才可以進入神門。我們走到神前微微鞠躬,然後把手上的物品都放在腳旁,投入「賽錢」,即廣府話的香油錢。然後深深鞠躬兩次,再在胸前合掌,兩次拍掌,就在這時在心中祈願。最後深深鞠躬,就完成參拜禮儀。而在離開時又要輕輕鞠躬,每項禮儀也不可少做。
參拜完畢,松前太太便帶我去買御守。神社販賣的御守款式不多,但想不到莊嚴古雅的神社竟然有「吉蒂貓」款式的不同御守。我一次過就買了近十個不同的御守,準備回港時送給親人和最好的朋友。
「買這個『緣結守』掛在手機也不錯呢。」清奈突然出現。原來她和京美也來神社參拜。
「松前太太,早安。」京美禮貌地打招呼。
「你們好。你們幾個去聊天吧,我先去掛個『繪馬』。」松前太太說。
「繪馬是甚麼?」我問。
「繪馬是對神明祈願或致謝的木牌,在牌上寫字或畫畫後掛在神殿的『繪馬奉獻所』,作為一種供品。」京美說。
「你也可以掛個繪馬,祈求快點找到男朋友!」清奈說。因為來神社的關係,清奈少有的打扮得很斯文,只化淡粧,衣著打扮也很普通和整潔,頓時便成天使。
「你們才要買緣結守保護你們的感情!」
「喂喂,不准在神社裡喧嘩。」京美認真地說。
「知道了。小依,北海道神宮的神明很靈驗,在這裡買個緣結守保證將來能找到個好情人。即使現在不想談戀愛,先買一個旁身也好啊。」清奈說。在清奈的強硬推銷下,我被逼買了個緣結守掛在手機上。
買完御守後等松前太太回來,我們一起逛露天攤床。神社附近的攤販數以百計,包括各式各樣的商品、食品和遊戲。聽說以前香港的街邊也有「撈金魚」的攤販,但我懂事時已不復所見,但在神社附近卻隨處可見,不過我笨手笨腳,沒一次撈到,京美卻一次就成功了。我們吃著棉花糖和其他唐菓子,一直在玩不同的遊戲,直至神社關門。
「我們約了朋友唱卡拉OK,小依也來湊熱鬧吧。」清奈說。
「小依去吧,我幫你拿東西回家就可以了。」松前太太說。
「都是大學的同學,你也認識,別擔心。」京美說。
我都沒有說過甚麼,然後清奈和京美便硬拉我去。去到卡拉OK房間,已經有幾個人在唱歌。但我不太認識日語歌,他們唱的歌,十有八九我都沒聽過,加上人又多,所以我只是當聽眾。
「小依也來唱吧,你想唱甚麼歌?」清奈說。
「我不太認識日文歌呢,你們繼續唱,我聽你們唱也很開心。」
「不行喔,一定要聽到小依的歌聲。這家卡拉OK也有廣東歌,來選一首!」
我知道他們聽不懂廣府話,於是我選了首簡單的日語歌。很久沒有唱歌的我,也沒有開嗓子,幸好也沒有走音,她們還誇讚我歌藝了得。她們又不停介紹日語歌給我,又教我怎樣唱。我們一直唱到時段結束為止。
「遲些學校有歌唱比賽,不如你也參加吧。」清奈說。
「不行的!我不習慣在台上表演。以前我做學生代表,在上台宣報事項時已緊張得要死,更遑論唱歌,肯定不行。」我驚謊地說。
「嘗試一下也無妨,當作訓練膽量也好,機會難得!」清奈說。
「要是你怕,我們找人陪你上台合唱也可以,我們也打算參加。我們學校的水準不高,以你的水平有機會打入三甲呢。」京美說。
我又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