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24 23:51:40

《紅煙白火》第五話

九月一日,嘉欣正式成為小學六年級生,踏入小學最後一個學年。雖然如此,嘉欣的生活一切如舊,除了上學和下課外。
通常每過一學年,學校會按學生成績分精英及非精英兩組,然後每組再分男女兩組各自抽籤,平均地把學生分佈在不同班別,精英組被編往A、B兩班,非精英組則被編往C、D兩班。不過,由於小五與小六的同學成績都緊扣一起計算,為了方便按排課程進度,小五升小六時,學校都不會替學生重新分班,故嘉欣由5A班讀6A班,班主任仍是潘詩韻老師。
學生的第一天,先是在禮堂舉行開學禮,然後各班回到自己課室處理班務。嘉欣的班房在校舍新翼的頂樓,即是五樓,嘉欣幾經辛苦才回到課室,很多同學也與嘉欣一樣氣喘如牛。回到班房,播老師吩咐各人跟據上學期的座位坐好,遲些再調位。潘老師又立刻舉行投票,讓同學們選出新任的男女班長和服務生。投票有了結果,嘉欣慶幸自己不用擔當任何職位。
「潘老師,黃老師吩咐我來看看你們班有甚麼要幫忙。」突然有人敲門闖進,這人原來是李奕俊。
「喂,是他!」坐在嘉欣旁邊的佩怡輕聲地說。
嘉欣目定口呆地望着李奕俊,覺得對方改變不少。李奕俊的頭髮長了,皮膚又黑了,應該是打球時被陽光曬黑。他身上已穿着一件短袖恤衫,一條長腳西褲,都是白色的。腰間穿着黑色皮帶,腳踏黑色皮鞋。而在胸口袋上的是一個綿條簡單但不明其意的校章,只有數條紅線在縱橫交錯。嘉欣認得這套校服是區內名校的校服,看來李奕俊考上第一志願的英文中學。她到現在才知道李奕俊的升中派位結果。她心裡暗暗感謝主,雖然她仍是不信主。
「喔,很久沒見呢。這裡沒有甚麼要幫忙,謝了。」潘老師說。
「那我先走了,潘老師再見。」李奕俊躬身,然後離開。嘉欣看見他臨離開時眼神掠過自己的雙眼,但很快又消失。

學年的第一天沒有課堂要上,所以很早便放學。回到家中,嘉欣百無了賴地看電視。
「嘉欣,明早九時半補習老師就來了,你做完她給你的功課了沒有?」
「嗯,做好了。」
「暑期作業呢?」
「早就好好了,今天還交了給老師。」
自從暑假開始,伍太就請了一位大學生替嘉欣私人補習,以應付六年級的公開試和校內試,即使增加家庭負擔也在所不計。嘉欣明白媽媽苦心,平日除了應付學校的功課,也專心應付補習老師的功課。可是,嘉欣對由五年級開始到現在不停操練的推理問題感到十分厭倦,但她又沒有選擇餘地。到了明早,嘉欣又要對着一份一份的推理問題簿。
嘉欣的補習老師是在中文大學主修會計,文、理、商無一不曉,何況是簡單的推理問題呢?因此嘉欣對這位補習老師黃小姐充滿信心,同時也對這位貌相平庸但心地善良的補習老師十分友好,只要有問題不懂便立刻發問。
「只答對三十題,成績仍是一般呢。」黃小姐說。
「我已很努力了,但這算是保持水準吧。」
「但相對其他人,你這成績充其量只有Band 3,答對四十五題以上才有Band 1。」
「四十五題實在很難呢……」
「不,只要練習多點就可以了,不過其實學能測驗的成績不太重要。」
「為甚麼?」
「因為學能測驗主要是看學校整體學生水平,並非單看個人水平。譬如說一所學校在學能測驗中有三十位同學有Band 1的水平,這間學校便會有30個Band 1位置,只要在校內計分試考到頭三十名,你便是Band 1了。」
「是這樣的嗎?」
「這是我小學老師告訴我的,即使不是也不會差得遠吧。」
「那麼我學能測驗考得差也沒關係吧,還做這麼多練習有用嗎?」
「其實教署也不准小學給予學生做任何學能測驗練習,不過沒有學校聽從,政府也迫於無奈接受現實。香港人就是這樣,甚麼也拼個你死我活。而學能測驗本身就有問題,最起碼中、英、數三主科只有測試中、數而沒有英文,好像只崇拜理性思維,而忽略了學識的重要性,而且用多項選擇題方式,令到學生遇上不懂的問題就只會碰運氣,以後還上問題都輕易放棄,你說有多不好?連唯一一樣好處──測驗學生思維能力,都被操練千篇一律的試題這方法打破了。」
黃小姐長篇大論,嘉欣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學生,又怎會明白。黃小姐知道自己說得太多,所以又回到教授課業。

「好了,我走了,緊記要做功課,下星期同日子同時間。」黃小姐說。
「黃小姐,走了嗎?」伍太由廚房走出來說。
「是呀。其實你叫我Sandy就可以了。你也是!」Sandy對伍太說,又對嘉欣說。
「嗯,再見了,Sandy姐姐!」
歷時兩小時的補習終於結束。嘉欣很喜歡補習老師,但很討厭補習。補習完了,嘉欣稍作休息,吃過午飯,又要上學。她差不多整天也被學業圍困,唯一可以讓她抽離學業的時間只有合唱團練習的時間,但去屆六年級生離校,合唱團未開始招收新成員,因為練習還未開始。
「好無聊呀!」小息時嘉欣大叫。
「他走了之後你又少了很多活動呢。」佩怡說。
「才不是……」
「不是才怪,之前他還在的時候你小息就忙得很,沒聽說過你喊無聊。」
「算了吧,現在有煩惱的都只是學業,其實我對他都沒有甚麼奢想了……喂,你望哪去?」
「吓?沒甚麼,你說甚麼?」
「我見你好像望着袁承遠呢……原來你真的喜歡風紀隊長!」
「別這樣大聲!被人聽見就麻煩了……」
「嘻嘻,別害羞吧,我想讓你選擇,你想我幫你跟他說還是你自己說?」
「都不要!我只是對他有點好感,還算不上喜歡,況且我們還年少,即使說了也不會有結果吧,假若讓媽媽知道了還一定被罵死呢……」
「雖然年少,但心境也頗成熟呢!其實我也只是說說罷了,我明白你的想法。不過為甚麼你會喜歡他?」
「我不知道呀,也許是他經常幫我吧。你知道我當班長要每天午會後去拿功課簿回課室,可是每次拿簿他也說他是男班長,粗重工作該讓他做,所以差不多每次也是他把全部功課簿拿回課室。」
「這樣看來他好像對你特別照顧呢。我以前也跟他一起當班長,但他也沒太多主動幫我,每次都是平均攤分工作。」
「是嗎?」
「哈哈,你看你笑得多甜!春心動!」
不知為何,嘉欣聽到佩怡有心上人後感覺特別開心,她也不察覺自己比以前開心。

過了兩星期左右的一個班主任節……
「佩怡,不要你也來合唱團的選拔吧。」嘉欣說。
「不了,我怕影響讀書時間,我還要學小提琴和二胡……」佩怡說。
「還學,你已經學會芭蕾舞和鋼琴了……」
「安靜!班長出來派東西。」潘老師。
袁承遠與佩怡聽到指示便一同走到老師桌前,一起拿桌上的東西,然而一次小意外,他們二人的手觸碰了。佩怡立刻把手收回,又瞥見一下同學,心裡慶幸同學沒有覺得有異樣,只有嘉欣偷偷竊笑。
今天班主任分發給大家的原來是一些中學的招生宣傳單張。
「喂,你想好了報哪間中學了沒有?」佩怡問。
「還沒有呀,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有甚麼選擇。你呢?」
「大概是聖道會吧,我媽媽想我到那兒讀書。」
「聖道會?是全區第一中學呢,很難考進的!不過你一定可以吧,可是你自己喜不喜歡?」
「也沒有甚麼喜不喜歡,媽媽說甚麼就甚麼吧,我沒所謂。」
「怎可以任人擺佈,你應該要有自己的意見,畢竟中學七年生活,很重要的!」
「嗯,我知道了。你呢?你會不會去報他那間?」
「我想,但多半不行吧,我的成績不夠考進……」
「不如退而求其次,選在他那間附近的中學,隨時上學或平日都可以遇到他呢。」
「或許吧,我也不想只為這些事情去決定,也要想其他方便……」
放學回家,嘉欣拿起今天在學校得到宣傳單張,逐張仔細地看,當她拿着聖光書院,即李奕俊所讀的中學,使她不禁憧憬着與李奕俊一起上學、逐漸混熟的情景;她知道上屆這小學只有李奕俊考進聖光,他現在一定很孤獨,很想念小學的人,假若自己考進去,他一定會接受自己;還有很多很多。但她回到現實時便知道一切也難以發生。
如是者,她差不多把十多張宣傳單張看完,直至看到顯榮書院,她停下來。她記起潘老師曾介紹過這間中學在Band 3的中學中算是較好,而嘉欣自己以她的成績來報讀也算是十拿九穩,但最重要的是顯榮書院與聖光書院只是一邨之隔。這時,嘉欣在心中已有選校的次序名單,只有兩間就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