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福在半空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火化後，我確定我已經死了。



我不確定的是，為何我還待在這裡。看著因為我離去而哭到休課的母親，看著那群再我靈前哭得不可自拔的姊妹掏，看著平時對我冷漠不關心的親戚面容哀肅的行禮，我不了解生命中大循環的邏輯為何。



但我知道我注意你。



妳幫著我家人處理我的後事，不發一語，看起來沒那麼哀悽，就像平常一樣，你還是面帶著微笑，你還是不疾不徐的按照你的步伐做事。



我沒看到你哭。



也許鬼渾理應沒有感受，但我察覺到我的難過。



回想出事前在遊覽車上我倆的對話。




















我說:「 大寶，我們交往那麼多年，我似乎沒聽過你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


一同坐在後座的你，假裝沒聽到似的，挖了挖耳朵。


「我喜歡爵士，你喜歡搖滾，我喜歡吃青菜，你只喜歡吃肉，我喜歡文藝片，你卻只喜歡動作片，我希望你瘦下來，你卻哀不了餓...」


你的表情尷尬的微微苦笑，讓我更不高興。


「重點是，我喜歡聽情話，你卻不說『我愛你』...」我幾乎提高了三倍的音量吼著，只健全車的人都回頭看我們了。



只是在我說完那句話的時候，遊覽車翻覆了。



不知道在哪看過的資料寫著，人死後如果靈魂還留在人世間，代表還有心願未了。


我想這就是我還存在的原因。


因為還沒聽見你說『我愛你』。


於是我跟在你身邊，看著你上大學教課，看著你下課，看著你到圖書館看書，看著你到電腦教室上msn，看著你回家，看著你吃飯，看著你戴起耳機聽你的音樂。


但，這一切都和我還在的時候沒有兩樣。













一直到某天。



我跟著你走近ＤＶＤ出租店，這個以前我倆長來的地方，店員似乎也知道了我的消息，看見你並沒有多問什麼，只見你一路往動作片區走去，我則是一樣站再文藝片區叫著你。


「大寶，看這個啦！」我知道，你聽不見了。


詭異的是，你這時回過頭，走往文藝區，看了看，拿起當時看到一半你睡盜打呼的『麥迪遜之橋』走向櫃檯。


我心理感到一絲溫暖。你終於願意回憶我的嗎？


回到家後，你還是開了電腦，收了信，開心的回著MSN，並且吃完飯後，洗了澡，穿上那見我很久沒看到的Ｔ-shirt，戴上了很機。


嗯？那件Ｔ-shirt...是兩年前你說你太胖穿不下的衣服，你現在...竟然穿的下了...我這時才注意到，你的雙頰，整個都凹陷，你瘦了...


我驚訝的飄到飯桌去看你的晚餐，才看見一盤又一盤的青菜，就在桌上...


靠到電腦桌前，這幾天我都沒注意你與誰交談，接收誰的信。沒想到，msn的視窗顯示的是我的暱稱，而通話訊息則是離現訊息，今天下午三點多左右...


電腦教室！我這下恍然大悟，大寶每天下午到電腦教室用我的帳密登入msn，流言給他自己，然後晚上回家在用自己的msn登入回覆。


每天都假裝與我對話著。


如果說鬼魂是沒有感覺的，我這時卻趕到眼框發熱。


大寶戴著耳機躺在床上，看起來就像是已經睡著，只是我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眼角留著眼淚。


這時，靠在耳機邊的我，聽到了耳機的音樂，是我最愛的爵士樂。


同時，我也聽到了，你用你的方式說出的...『我愛你』...



我的身體漸漸的透明著，意識逐漸的模糊著，我知道這次，我是真的要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