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墜落之戀（8）
5月30日 星期6 晴
本報訊：
昨天黃昏，台北植物園門口，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先生，對著正好放學的ＣＫ高中學生，表演「露鳥」的不雅舉動。隨即，在教官和學生的合力下，將這位露鳥俠扭送附近的警察局。據悉，露鳥俠進入警局之後，語無倫次，又笑又哭，猜測是吸毒所導致。現正關在警局附設的牢房中，等待進一步查驗。
翻出半個月前的舊報紙，我讀著這則報導。報導裡的露鳥俠，當然是我。想起那天下午，我和阿邁約好在他租在植物園附近的公寓相會。記得那天，我們是這麼開始的：
「不行，你不能當一號。你的東西太大，我怕痛，會流血。」
「後面塞進狗媚兒，再大、再久都不會痛，也不會流血啦。」
「什麼狗媚兒？」
「一種麻醉藥，專門給零號用的啦。只要把它塞進後面，就不痛了。不騙你，來！試試看！」
阿邁勸說著，將一顆藥九，塞進我的肛門，然後又從抽屜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對我說：
「怕痛嗎？塞了狗媚兒，再吸一口這個，包你不痛！」
沒等我答應，阿邁就把粉末倒在一張紙上，貼近我的鼻孔。我搖頭抗拒著，一個不留心，竟吸進了一大口。
「這是什麼？」
「K啦。吸了包你又爽、又high啦。」
「K？」
「K他命唄。沒聽過拉K嗎？」
「聽過啦。有保險套嗎？」
「沒有吔，我從來不用套子。」
「那怎麼辦？」
「不用緊張啦，我安全啦。」
半推半就、半信半疑地，阿邁趴在我背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力衝刺。正如他所說的，我不但沒有絲毫疼痛，還興奮得大喊大叫起來。
自從有了愛滋病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和不戴保險套的同志作愛。即使在那家三溫暖的暗房裡，我都堅持要對方戴套子。而今天，一直堅持的事情，終於被阿邁打破了。想必是K他命的迷幻藥效，讓我沖昏了頭。或許是阿邁英俊健美的肉體，致命吸引我吧！寧願為他墮落，不！寧願為他墜落的莫名快感，讓我歇斯底里大笑起來。
「你瘋了嗎？」阿邁一邊衝刺，一邊說：
「很爽，對不對？」
「很爽，對不對？」那聲音，那來自背後，來自耳邊背後的聲音，還帶著淫蕩的氣音，是阿村的聲音吧？我莫名所以地流下淚來。
黃昏，拖著虛脫的身體離開阿邁的公寓，走進植物園的荷花池畔，荷花正盛開呢！「我讓影子的牆隱沒，越過欲望與行動，我走著。」我想起聶魯達〈絕望之歌〉裡的詩句。夕陽正紅著，把我的影子拉得越發孤單細長。我的靈魂隱沒在黑暗的影子當中，「我能越過阿邁的肉體和毒品的誘惑嗎？」我竟然還能清醒地這樣想著，一股興奮的氣血，熱騰騰的，再度直沖頭臉。
對著植物園大門口的，是那所有名的「和尚學校」，學生剛好放學。雖然剛和阿邁作完整整一個下午的愛，但是K他命的迷幻藥效還在發酵，一股衝動在跨下火熱熱滾燙起來。每一個走出校門口的學生，都像阿邁，更像阿村。我拉開褲襠上的拉鍵，對著向我走過來的學生，表演起露鳥的舉動。口裡則喃喃叫了起來：「阿邁，阿村！阿邁，阿村！」學生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驚動了校門口的警衛和教官。一陣掙扎之後，我被扭送附近的警察局。
「進去吧！」
一個二十出頭，和阿邁長得有點像的警察，幫我打開手銬，將我推進設在警局後院一角的牢房。生平第一次進牢房，竟沒有絲毫恐懼或緊張。我伸出舌頭來，向著那位英俊的警察，做出舔吮的動作。警察搖搖頭，一語不發，將牢房的鐵門關上。
我睜開疲累的眼皮，迷迷糊糊看著那間簡陋的牢房。遠處一個貼在地面的蹲式馬桶，亮晶晶的，向我冷冷微笑。我竟興奮了起來，發狂地哈哈大笑，接著卻又老淚縱橫地大叫：「墜落──，墮落！墜落──，墮落！阿村，等等我，我來了！」
在你體內眾河吟唱
我的靈魂沉溺其中
我想著阿邁俊美的身體，和那猛獅般狂野的動作，褲襠竟又漲得鼓鼓的。「地獄，地獄，地獄之門在哪裡？別阻擋我，快快為我打開！」我嘶喊著。狹小的牢房，一個只有半張臉大小的天窗，射進初夏微熱的陽光，我喃喃唱了起來：
每天，我們朝地獄邁進下一步
無所畏懼地穿過發出惡臭的黑暗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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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露鳥俠國中在書店看書碰過，是重慶南路金石堂書店。楊風小說也很有意思，你把我家附近的植物園，延伸寫成這樣歐，哈哈哈，恩，很酷的內容，慧心一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