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23 09:55:20楊風
雲外幻生•若米華星（9）
Ⅴ
邱若米走過雕著「天目山紫雲禪寺」的山門，進到大殿裡。只見偌大一座大殿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一尊釋迦牟尼佛的座像，慈祥地坐在佛龕上，手中拈著一朵金色蓮花，雙目半垂，微笑著。大殿正前方的牆壁上，寫了五個大字：「平常心是道」。字跡渾厚，每一筆都蒼勁有力。
「『平常心是道』，這幾個字怎麼這麼眼熟？」邱若米喃喃自語起來。
出了大殿，來到後面的迴廊。迴廊由原木搭成，上鋪黑瓦，和大殿一樣素雅。左邊迴廊的牆上寫著「觸目菩提」，右邊迴廊的牆上則寫著「觸類是道」。從字跡研判，和大殿裡「平常心是道」的下筆者，應該是同一個人。
迴廊的盡頭是一座築了半面牆的涼亭，牆上又是一幅字，共有四句，和前面三幅的字跡完全相同。
「這可奇了！這幅字看來更眼熟了。」邱若米說著說著，唸起這幅四句詩來：
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對了！這詩華星不是常唸嗎？」
邱若米幾乎叫出口來。他想起幾年前，他和王華星一起登山，紮營在巴陵神木區通往塔曼山的札孔羅溪畔。那夜清風徐徐，水聲淙淙，一輪明月掛在天邊。王華星摟著他，躺在草地上一邊看月亮，一邊談心。王華星唸了這首四句詩，然後解釋說：
「這是蘇東坡夜宿廬山東林寺時，所寫的讚佛偈。」
「那什麼是『溪聲便是廣長舌』呀？」
邱若米還記得當時這樣問王華星。王華星則回答：
「佛陀身上有三十二個特徵，稱為三十二相。例如兩眉之間有一根白色的亳毛啦，胸中有卍字啦…」
「還有頭上和背部有光圈啦，眼睛藍得像海水，所謂紺目相啦，手是兜羅綿手，很柔軟啦…三十二相，我知道啦。」邱若米有點不耐煩地說。
「那麼，又寬又長的舌頭，也就是廣長舌，也是三十二相之一，你應該知道呀！」
「廣長舌相，我當然知道。那就是祂的舌頭伸出來，往上可以舔到額頭，往左右可以舔到耳朵。像妖怪一樣！」
「別胡說！那是一種比喻，比喻佛陀的廣長舌，可以宣說微妙深廣的道理。」王華星說。
「好啦，好啦，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溪聲就是佛陀的廣長舌啦。」邱若米又不耐煩起來了。
「東林寺外有一條溪流。這淙淙溪流的聲音，就像佛陀廣長舌講經說法的聲音，美妙極了！」
邱若米還想起王華星當時所說的話來：
「你聽，我們現在躺在札孔羅溪畔，那淙淙的溪水聲，多麼美妙！不正是佛陀廣長舌的美妙聲音嗎？」
「是很美妙呀，但說它是佛陀廣長舌講經說法的聲音，我就不懂了。」邱若米記得當時這麼回答。
「好啦，待會兒再解釋啦。先弄懂蘇軾那首四句詩再說。」王華星說了，沒等邱若米答話，自己又解釋起來：
「『山色豈非清淨身』又是什麼意思呢？就是：鬱鬱青山的顏色，就是佛陀清淨身體的顏色。換句話說，青山就是佛身啦。像這樣，佛陀在一夜之間，用祂的廣長舌講經說法，總共講了八萬四千首詩偈。這麼多的美妙詩偈，改天我怎樣才能把它們轉述給其他有緣人聽呢？」
華星說了，又補充說：
「最後一句的『似』字…」
「我知道啦，大一國文課的老師說過啦。」邱若米記得當時自己這麼說：
「唐、宋之間的文人，最喜歡用這個『似』字。像賈島的『今日把似君，誰有不平事』啦，晏幾道的『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啦，都是給予的意思。」
「看你呆頭呆腦的，怎麼突然變聰明了！」
王華星拍了一下邱若米的後腦勺，一個翻身，把邱若米壓在底下，一件一件脫掉他的衣褲，從臉頰直吻到袴下。邱若米興奮地扭動身體，月光下，兩個裸著身體的男人，像極了一對山中精靈。
邱若山想著想著，嘆了一口長氣，輕輕喚一聲「華星」，然後繼續探索紫雲禪寺的其他地方。他來到一間寺後的小木屋，輕輕敲了幾下門，見沒人回應，於是推門進入。迎面見到的是牆上的一幅四句詩：
幻夢遊藝似神境
生若浮雲心不驚
雪迎春風山倚水
泉澗待緣化春茗
邱若米發現，這間小小的木屋，除了棉被、盥洗用具之外，就只有一張桌子。他來到桌子旁，擦得油亮亮的桌子上，放著一本破舊的書，封面寫著「金剛錍」三個字，旁邊還寫了一行小字：「天台沙門湛然謹述」。
邱若米想起王華星也有這樣的一本書，不同的是，那是現代的印刷品。而這本《金剛錍》則是手抄本，而且看來年代久遠。邱若米想起王華星曾經說過，《金剛錍》裡的許多道理，例如「牆壁瓦石都有佛性」、「無情草木也能講經說法」等等，和當代環保思想有許多相通的地方。邱若米翻開內頁，發現泛黃的紙上，恭恭整整寫著：
自濫霑釋典，積有歲年，
未嘗不以佛性義經懷…
「這字跡如此端正清秀，難道是湛然大師的手跡？」邱若米想著。
這書果然是湛然大師的真跡寫本。湛然大師是唐朝佛教八宗之一的天台宗祖師，素來主張「無情有佛性」，因此草木無情也能成佛、也能講經說法的道理。
曾於靜夜，久而思之。思之未已，怳焉如睡。
不覺寱云：「無情有性。」…
邱若米繼續看著，卻發現書中夾著一封信，信上寫著：
雲外吾徒：
此書乃一代高僧天台湛然大師親筆所寫…
「果然是《金鋼錍》的原稿！」
邱若米喃喃自語起來。他繼續唸著信上的字：
此書輾轉傳到為師手中，原要傳予幻生。然幻生失踪多年，為師自知在世時日無多，因此託付予汝，毋必找到幻生，將它交予幻生。至於傳聞中之書中奧妙，待幻生熟讀後，想必能夠悟入。
愚師 退耕 筆
（待續）
＊本集中下面這首四句詩，是瑪友友特別為這篇小說寫的。
在此向瑪友友致上十二萬分的謝意！
＝＝＝＝＝＝＝＝＝＝＝＝＝＝＝＝＝＝＝＝＝＝＝＝＝＝
＊以上照片下載自網路。若有侵權，請告知。
謝謝！
上一篇：雲外幻生•若米華星（8）
下一篇：雲外幻生•若米華星（10）
第十四名來報到--報到遲了,請見諒.
不過,一口氣從第四篇讀來此篇,遊於時空轉換之間,愈發引人入勝了.
幻夢遊藝似神境
生若浮雲心不驚
雪迎春風山倚水
泉澗待緣化春茗....拙詩讓楊風採用於小說中,I`m so flattered.
版主回應
再次謝謝妳了妳的報台這幾天都關台了
無法登門致謝呢! 2008-05-31 10:57:59
來報到
大明星 2008-05-31 11:04: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