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4-03 16:12:14楊風
雲外幻生•若米華星（1）
Ⅰ
穀雨日，天目山灰濛濛一片，想必又要有連續幾天的春雨了。
西來峰頂那塊巨岩上，突然閃過一道劍光，一個十七、八歲的灰衣少年，持劍在峰頂飛翔。劍氣把陰霾的天空劃成了兩半，烏雲像金石相撞一樣，頓時閃爍著五彩霞光。想必那是一把難得一見的寶劍。
少年終於從峰頂飛了下來，神清氣爽地站在一條小徑上。仔細一看，才知道少年原來是個和尚，頭上還沒有戒疤呢，應該還是個尚未受具足戒的沙彌。他將寶劍入鞘，回頭望著雲霧飄渺中的天目山西來峰，得意洋洋地喃喃自語：
「哪裡還需要這條小徑！」
原來，少年所站的位置是天目山下的另一座山，名叫徑山。小徑正是徑山通往天目山的泥路。據說徑山的名字，也因這條小徑而來。
小和尚直往半里路外的一間茅屋走去，那是一間茶屋，外面掛著一面招牌，寫著「曹婆婆茶」。大清晨的，茶屋裡不見一個人影。小和尚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解下腰間那把寶劍，放在發出原木光澤的桌子上。
說也奇怪，這寶劍竟是黑檀木做的，樸拙得一點也不起眼。只有在劍鞘靠柄的地方，鑲了一朵小花，也是木頭雕的，看來應該是高山薰香花吧？雖然看不到劍身，但推測也是黑檀木的製品。因為常常擦拭的緣故吧，整支寶劍油亮亮的，還散發著黑檀木特有的淡淡幽香。
茶屋外，幾棵光秃秃的銀杏樹，還掛著一串串白果子。嫩枝已萌新芽了，美麗的扇形新葉，透過天光，油綠綠的，像翠玉一般。樹幹斑剝、蒼勁，這幾棵銀杏樹應該已經生長數百年了。
「可惜天氣不好，要不就可以看到臨安城了。」
小和尚望著徑山下，那片白茫茫的雲霧，心裡這麼想著。
原來，徑山就在臨安城（杭州）近郊，離市區還不到二、三十里呢！如果晴天，在徑山上，還可以隱約看到臨安城的街市。而這時，臨安正是大宋的首都。大宋首都原本是汴梁（開封），北宋靖康二年，金兵俘擄了徽宗和欽宗兩位皇帝北去，高宗只好率家眷和眾臣逃到南方的臨安，臨安因此成了首都。北宋也成了南宋。
小和尚正沉思時，一個年過六十，頭髮微白，有點駝背的老婆婆，從屋後走了出來，問著：
「小師父！喝茶嗎？」
「是的，請曹婆婆幫小僧沏一壼茶。」
「請問小師父法號？」
「小僧叫幻生，是天目山退耕和尚的徒弟，佛日大師的徒孫。」
「原來是佛日大師的徒孫呀！失敬，失敬！今天這壼茶我請客，供養小師父！」
「阿彌陀佛！實在不敢當！祝曹婆婆萬福萬壽！」
幻生果真是退耕和尚的徒弟，佛日大師的徒孫。佛日大師法號宗杲，是宋代赫赫有名的禪僧，一生弘傳「看話禪」，要徒弟們參究「狗子為什麼無佛性？」的「無」字公案。「佛日大師」這個名字，是宰相呂舜徒，在靖康元年上奏欽宗皇帝所賜。
「噯！現在奸臣秦檜當道，連出家人都不放過。」曹婆婆嘆了一口長氣說：
「佛日大師被迫還俗，還流放到邊地，只因他和抗金大臣有來往。」
「是呀，是呀。」
「來，來，來，不談這個。我這裡的茶，可是全徑山最有名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幻生說：
「徑山茶是綠茶，穀雨前後採的最好。今天正好是穀雨日。」
「沒想到小師父也懂得徑山茶。」曹婆婆竪起大拇指讚美一番，又接著說：
「我這茶，七、八天前從凌霄峰上採來的，昨天才烘焙好呢！你真有口福！」
曹婆婆邊說邊指著不遠處的凌霄峰，那是上等徑山茶的產地。她拿來一塊方巾，舖在桌子上，上面放了一個白瓷茶壼和兩只白瓷茶杯，然後抓了一小把茶葉在手心中，又說：
「你看這碧綠色的茶葉，葉葉微捲，還帶著白毫呢！」
小和尚從小就喝徑山茶，卻不曾如此仔細端詳徑山茶的茶葉。這茶葉綠如龍井，但龍井茶葉扁平，徑山茶葉卻圓渾微捲。又像碧羅春，但碧羅春的茶葉，顏色黑沉得多。
「開水也是凌霄峰的山泉喔。」
曹婆婆又補了一句，然後把大壼裡的開水倒入小瓷壼裡。一股清香隨即從小壼口飄了出來。小和尚舌下生津，忍不住嚥起口水來。
「這茶有名字嗎？」
「當然有，叫碧泉吹雪。」
「碧泉吹雪？怎麼有這麼古怪的名字？」
「是呀，我也想不通。這名字是過去一位路過的書生取的。」
上一篇：邀您來讀楊風的同志小說
下一篇：雲外幻生•若米華星（2）
一看就欲罷不能
先留個開閱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