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9-02 10:32:40楊風

那年秋天(7)





五月下旬,一個滴滴答答下著梅雨的夜晚十點鐘,暗漆漆的房間,突然電燈大放光明,隨即叭地響起長長一聲警報聲。整整一個鐘頭的防空演習,終於結束了。

我把那盞閃著微弱亮光的番仔油燈吹熄,一股煤油的特殊臭味,隨著燈滅後的冉冉黑煙,在空氣中飄散開來。母親把那防空演習時,用來掩遮窗戶,以免燈光外洩的黑布,取了下來,收藏在一個擺在高架上的木頭櫃子裡,然後吁地嘆了一口長氣,用她慣用的日語說:

「くうしゅうけいほうかいじょ!」

我想,那應該是「空襲警報解除」的意思吧!我開始趕做還沒做完的算術習題。父親則來回轉動那台老舊的真空管收音機。

『本台消息:美軍顧問團上士槍殺劉自然一案,越演越烈。昨天下午,大批群眾搗毀美國大使館和美國新聞處,並且包圍美軍協防台灣司令部。還縱火焚燒警用車輛,衝入台北市警察局。有關當局已經宣佈台北市實施宵禁。……』

「宵禁?還宵什麼禁?昭和二十四年就宣佈戒嚴了,還宵禁!」父親一邊聽新聞報告,一邊說。
「夭壽路踫屍呦!什麼昭和,現在是民國啦!」母親還是那副老樣子,歪嘴、斜眼地和父親鬥起嘴來。


「阿春仔剛從台北回來,說有三人被軍人槍殺,三十多人受傷,一百多人被捕。」父親又說。
「春富仔也剛剛回來,他說瓊英仔的兒子也被捉去。他只是站在附近看熱閙而已。」母親回腔說。
「阿春仔說,那是政府故意挑起的反美暴動。」
「夭壽呦,不要黑白講啦!」

我雙手托著下巴,撐在書桌上,聽著新聞報導,聽著父親和母親的談話。

已經半個多月了,還是無法忘記王連長的身影,也無心準備馬上就要舉行的初級中學入學考試。心想:這則後來被稱為「劉自然事件」或「五二四事件」的群眾暴動新聞,與我何干?與那已經離我遠去,不知身在何方的王連長何干?


母親還是坐在那張竹製的大搖椅上,繼續為我整理那件畢業典禮要穿的制服。搖椅隨著母親的前後晃動,吱吱喳喳發出刺耳的聲音。母親耳垂上,那兩顆翠綠色的墜子,前後擺動,像是兩串垂掛在棚架上,隨風飄搖的綠葡萄。父親則唏唏嗦嗦繼續轉動收音機,彷彿想要收聽什麼消息似的。

『這裏是福建廣擴電台。親愛的台灣同胞們!蔣幫政權,在美國帝國主義的協助下,共同剝削台灣同胞。偉大的毛主席說:我們一定解放台灣……』

「夭壽路碰屍!又在偷聽共匪的廣播了!快轉掉啦!」
「不是啦,我是要聽聽有關紡織品出口的新聞啦。」

『本台消息:美國駐台第十三特種航空隊,所屬第七戰鬥轟炸機中隊,將於下個月從日本三澤空軍基地調駐台灣……』

『本台消息:由於美國實施台灣紡織品限額進口,我國紡織業因此受到嚴重打擊。預計會有上百家紡織廠受到影響……』

父親似乎找到想聽的新聞了,憂心忡忡地說:

「明媛仔,紡織廠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當初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增添什麼紡織機嗎!」
「聽說全台已經有一、兩百家紡織廠倒閉了。」父親沒有理會母親的嘀咕,繼續說:
「西勢寮那個周卿雲,當了好多屆省議員。他那間紡織廠,如果不是政府出面力挺,恐怕早就倒閉了。」


一個半月後,也就是畢業典禮舉行後的一個多星期,碾米廠後面的紡織廠停工了。

為了還債,父親變賣紡織廠,也把碾米廠頂讓給唐伯。大哥早在半個月前,帶著嫂嫂和三個兒女,去到台北經營夜市小吃。大姊夫也帶著大姊,搬回位在竹仔尞,漢字叫做「部落」的ぶらく老家,那是村人所歧視的貧民窟。父親也遠走高雄,投靠一個多年的朋友,賣起紅豆湯來。我和母親,則寄居在大姊夫的ぶらく老家,那是一間只有七、八坪大,用木板和木頭,隨便撘蓋起來的房子。

當這個甜蜜家庭的成員星散各地時,最令我難忘的是,母親從她香氣四溢的閨房開始,然後是窗明几淨的客廳,再到繁花怒放的庭院,摸摸桌椅,嗅嗅庭花,留連再留連,巡視又巡視,仰天說出離開老家的最後一句話:

「一切都烏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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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風 2006-09-13 10:31:43

霜霜:
我可不和國公搞斷背山喔!
你忘了我不喜歡”斷背山”?

國公的紅門是為妳開的啦!

2006-09-13 07:22:48

報告詩皇:
旅人國公早偷了葵花寶典聽說已經自宮,他根本不需要佳麗回春,他需要的是“詩皇”的垂憐,
圓圓傳聖旨給他:『詩皇賞國公一個香吻』
看看,紅樓馬上開個小窗,詩皇的恩寵讓國公不知道“失語失序”還是“詩語詩緒”...您快去看看。

別忘了打賞“圓圓”。

楊風 2006-09-11 10:22:49

霜霜:
旅人國公病入膏肓,圓圓救不了,葵花寶典也無用武之地,只有後宮三千佳麗每人一吻,吞下瓊漿玉液,才能讓他回春呀.派妳趕快去張羅張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