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歌謠，什麼是歌謠？歌謠有一大半是由婦女所吟詠出來的。讓我們先來看看下面這首歌謠……」

花椒樹，棘針多。
俺娘打我不纏腳。
好老娘，不拉我。
嗝吨嗝吨氣死我。

「顯然，這是描寫古代婦女，受到纏腳文化摧殘的一首歌謠。……」

那個看起來文質彬彬，名叫蘇銘彬的文學系新進講師，正在課堂上，向學生講著「俗文學史」。

僅僅只有一牆之隔，戲劇系三年級學生，則在排練一齣名叫《陳三五娘》的歌仔戲。只見那個扮演陳三的王康明，頭上斜戴著象微下層工人的帽子，身穿藍灰戲服，正在搭著樓台水榭的舞台上磨鏡。而那飾演五娘的小女生，則擺動衣袖，用纖細的小手，把弄著一串紅皮荔枝，然後唱起台詞來：

明知你，假做磨鏡來阮厝，
罵君你幾句，攏是瞞娘佮阮爹。

而那飾演陳三的王康明，放下手中的鏡子，回了下面幾句：

聽妳底說，
我的心頭酸軟，
攏成綿。

幾個婢女打扮的少女，則在舞台上，不停打轉，一邊工作，一邊唱起都馬調的「過門」樂曲來：

梧桐照影月正光，娘子行入後花園。
兩人相隨到園裡，看見百花開齊備。
滿園百花好景緻，鶯爪桂花開透枝。
…………

下課的鈴聲終於響了，蘇銘彬講師合上講義，走出教室，來到隔牆教室的門口，微笑地看著王康明繼續背那《陳三五娘》裡的台詞：

心神有把定，莫得有著驚。
嘸甘割捨，辜負阿娘妳的人情
…………

結束排練後，王康明走出教室。蘇銘彬臉露歡喜地上前說：
「下午我們到陽明山公園賞花吧！」
「不行，今天我的道具帶不齊全，我要回家拿，晚上還要排練呢。」
「那我陪你回去。」
「很遠吔，摩托車要一個多小時吔。」
「那更好！有免費的風景可以欣賞了。」

於是，蘇銘彬和王康明，在速食店隨便吃點午餐之後，便共騎一部機車，奔馳在通往金山的陽金公路上。

「時間還早，要不要走一條新路？」王康明說。
「好呀，哪一條？」
「七星山通往北新莊的巴卡拉公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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