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01 20:37:53

話說越南



話說越南,人人常常想到西貢。越南戰爭。莒哈絲的情人。陳英雄描繪越南中產階級生活的電影。又或者那沉靜地敘述殘忍世界的《Three Season》。 


我必須承認我是帶著如斯片面的印象去想象越南,那曾經歷法國殖民,之後遭受美國炮轟的國家,留下了許多曆史傷痕,和四處離散的越南人。 


如今越南當然自有另一番風景,一躍成為第三大的咖啡供應國,旅遊業開始蓬勃發展,許多越南戰爭留下的酒吧和旅館,也與旅遊業搭上了調。 


我幾乎沒有在兩個不同世代的越南作家Nguyen Huy ThiepNam Le的文學作品中讀到這樣的越南。 


Nguyen Huy Thiep的短篇小說集《渡河》(Crossing the River)收集了17篇短篇小說,多在1980年代發表;年輕作家Nam Le是出生在越南,後在澳洲長大,他的短篇小說集《船》(The Boat)收錄的故事以世界各地的人物為背景,僅兩篇故事以越南為題材。 


敘述人性和生活狀態 


先說Nguyen Huy Thiep,他的作品大多發表於1980年代,是冷戰結束,蘇聯瓦解之後,由於越南共產黨失去政治依靠,越南開始轉型,政府對文學作品的管制也較為松懈。Nguyen在這個時候,陸續發表了許多描繪越南人生活狀態的作品。他的作品以描繪人性為主,也描繪社會和時代變遷,鄉區面對城市化沖擊等課題。其作品的尖銳也引起了許多爭議。其作品特色也使他成為越南最重要的當代作家之一。 


除了寫小說之外,Nguyen也寫劇本,難怪《渡河》這篇小說讀來像場獨幕劇。故事就發生在一艘船上,整個故事的時間只有船從河這端渡到另一端而已。故事中共有11個角色——僧侶、詩人、老師、強盜、兩名古董商人、婦女與孩子、一對情侶和船家。  


誠然這些角色的選擇都有其代表,如僧侶代表宗教或超脫凡塵的思想;詩人代表良知;老師代表教育等等。 

在船上,發生了一個小小的事故。兩個古董商要帶著古董花瓶要出售,但是小孩將手伸進去瓶口後出不來,但在這個過程中,詩人開玩笑地說:“當你將手伸入曆史,曆史會將你吸住一段很長的時間。” 


 當小孩的手出不來時,詩人又開玩笑地稱唯有將小孩的手砍斷才行,兩個古董商拔出了短刀,駕在小孩的頸項上,血開始流出來。情人中的年輕人脫下了自己的戒指,給了古董商。 

詩人再半開玩笑地喊“住手!小孩是未來。無論你要做什麼,都必須富有人性!” 


最後,花瓶被強盜打破了,老師稱贊強盜很有改革精神,但深知強盜作風的船家知道夜晚遇見強盜的人會發生什麼事。然後,到了河的對岸,大家就下船了。 


故事非常簡單但富有寓意。而且,真的可以在舞臺上排演。裏面敘述的是關於國家、社會和希望之類的東西。 

Nguyen常常將角色拋入一種狀態之中,除了描繪人如何回應這種狀態之外,也帶出時間和價值的變遷。 


以遠鏡頭觀看越南 


反之,新生代作家Nam Le的作品就以遠鏡頭觀看越南。或許是因為沒有在越南生活的緣故,Nam Le描繪的越南故事,具有一種朦朧的回憶色澤。 


Nam Le生於越南,但在澳洲長大。這本小說集《船》共收集了七篇短篇小說。他以英文書寫。這本小說集曾入圍Frank O’ Connor短篇小說獎。目前,他在英國、澳洲和美國三地遊居。 


我極為喜歡他的那篇《Love and Honor and Pity and Pride and Compassion and Sacrifice》,敘述了父親的來訪。思索了寫作、題材、父子情誼、父親的越南記憶之類的主題。

 

話說父親來訪時,短篇中的主角當時正值需要交一篇小說功課,他正思索該寫什麼題材。主角的同學指他就算沒有寫作題材,總能夠以越南人或越南船民為書寫的題材。 

最後,主角決定以父親的記憶為書寫題材,那是父親竭力遺忘的記憶,卻為兒子再敘述一遍。兩人促膝長談一夜,父親娓娓道來,孩子細細記錄。最終小說寫就了,最終遭父親燒毀的小說,我們永遠不知道什麼故事寫在裏頭。 


結尾時作者寫道:“我倏地發現,河面需要數小時,甚至數天才可結冰——以承擔一個完美且結晶的湖面的世界——一塊小石頭可擊碎這個世界,正如一個單詞。” 


作者用結冰湖面比喻記憶,記憶表面的完美,可因敘述而完全被打破。這或許也是父親燒毀小說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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