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易──悟因法師

　　其實修行說難也難，說容易又很平凡，如何說修行難易呢？

　　唐朝時，有戶龐姓人家，這家人學佛修行都很用功，一天，龐老先生說：「修行實在很不容易。」難到什麼程度？他說：「就好像要把一布袋的芝麻，一顆一顆放到樹上去。」龐老太太說：「我認為太容易了，一點都不難。每根草都是妙法，只要看到草，都可以知道、感受，難什麼呢？」他女兒在外面整理庭院，她仰頭看看太陽，感受陽光的刺眼，開口道：「不難也不易。」她就往屋子裏走，龐小妹說：「飢來吃飯，睏來眠。」肚子餓了就吃飯，如果想睡覺時，就躺下來睡覺，這有什麼困難呢？吃飯跟睡覺真的很容易，我們不也天天都在吃飯睡覺？尤其是現在，我們也正在吃飯，難在什麼地方？難在你吃飯的時候，消化所有的信施食物。如果三心兩意的吃飯，當然是滴水難消，如果能夠專心的吃飯，你當下就能化解千金。我們天天都在吃飯、睡覺，平常處理事情時，既想過去，也想未來，連來連去，換來換去，這是世俗的習慣；但是佛法的修行，是要我們修習正法，不要心外求法。要知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真正修法的時候，要自己去驗證它，所以修行重點不在難易的問題，而是要知道它的方法，它的切入點在那裡？心外求法當然叫做邪，所以切入點一定要對，要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

　　當龐小妹說：「不難也不易。」她進到屋子就是吃飯，吃完了飯把碗放著就站立走了。媽媽看著女兒走了，她說：「我也要去了。」也站著走了，連她爸爸也跟隨站著走了。一點都沒有罣礙，所以都不是難易的問題。修行，尤其是觀呼吸、吃飯，我們不是在修兩種法門。大家要清楚我們在做使精神平衡的練習，不要那麼焦慮、抗拒與急躁。吃飯用什麼方法可以不在美味上分別？就是安心地吃，不要有很多的聯想、擔心的事，讓身心可以平衡自在。吃飯、觀呼吸不是造業的惡法，不須在這裡抗拒，自在的吃一頓飯吧！

    修行的方法要正確，而且須不斷練習，學著放下平常的思惟方式──抓來抓去，想一大堆事情，這樣的習慣性要放下，「不想」是唯一的方法，把你的心念看住，這樣才能切斷。因為想的運行一直在遊蕩中，你要把它抓回來，放到一個你設定的所緣上，看住它，若研究分析則會愈慌亂，就只是看住它。吃飯時，我舌頭的動作是這麼快，嘴巴的動作也這麼快，手的動作也不慢，這些肌肉、器官都配合得非常好，習慣且熟溜。我只能鎖定一個點，將心念放在牙齒的咀嚼上，這樣做，心才不會忙得不得了，只要自己有體會，不斷地練習，就可以把過去、現在、未來的包袱慢慢放下，這是對心念的訓練，不是別人可以替代的，是要親自踐行的。

　　現在我們要引導自己專注於心念，不是外在的食物、環境。在禪堂，修數息觀，如果你在觀察一呼一吸間，有一呼能不跑掉，甚至一呼一吸都不跑掉，這就是用功。跑掉不是問題，跑掉要把它叫回呼吸上，這是對心念的專注，當你看住它、盯著它，你會覺察到很多妄念，這是讓心安定最好的方法。看起來好像在處理呼吸，其實最主要是在處理心念，處理你煩亂時，跑出來的那些緊張、不安或其他很多的情況。我們都在吃飯、睡覺、走路、呼吸當中，夾雜著我們情緒的垃圾，所以一定要想辦法，安心地把你的作意放在所緣上，不忘回到當下，我相信這樣對初學是有幫助的，因為修行不是只有在禪堂。你看龐公、龐婆與龐小妹，他們都可以坐脫立亡，那樣自在，身心是那麼平穩解脫。

　　修行是為了身心平穩，不在於我做了多少佛事，持多少咒，或者要趕快衝到下一站，重點在有沒有辦法駕御你的心，所以要有方法處理自己的心念，你的念力自然的呈現，如實了解它的情況。這應該不是難易的問題，難或易，不難不易，都是形容詞。回到當下，揣摩自己駕御自己身心的方法，解脫從自己的身心發出來，才能夠置身於法，這是佛法最偉大的地方，絕不是別人可以代替。我們要吃飯就吃飯，要睡覺就睡覺，要走路就走路，要觀呼吸就觀呼吸，所有的千言萬語，不如說都是要回到自己身心上去練習，如果練得好，千金易化，全部都可以消融，能消融的就是身心當下的我。

------ 摘自香光尼眾佛學院《青松萌芽》第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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