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20 16:45:16馬來魔

世界大戰(有限的人類,無限的宇宙)

大導演史帝芬史匹柏,創造過不少經典。「大白鯊」(Jaws)、「外星人」(The Extra Terrestrial)都是精采回憶;「法櫃奇兵」(Indiana Jones:Raiders of The Lost ark)是冒險尋寶類型代表作;「辛德勒名單」(Schindler's List)、「侏儸紀公園」(Jurassic Park)、「雷恩大兵」(Saving Private Ryan)都讓人津津樂道!「和平」、「夢想」、「反戰」等意念,讓他的電影無論娛樂或深度都是典範!只是上了年齡後的作品,卻少了當年的活力,而多了太多沉重包袱!「勇者無懼」(Amistad)以黑奴為題,創下票房新低;「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關鍵報告」(Minority Report)的科技反思,都顯示他年紀越大越愛說教!太多叨叨絮絮、長篇大論,讓我不禁懷疑這個昔日創造無數典範的導演,難道忘了怎麼說故事了?他又怎會通過像「世界大戰」這種亂七八糟的劇本,而且還親自執導?他難道真的老了嗎?


「世界大戰」(War of the worlds)有個不錯的開端。離婚的碼頭工人湯姆克魯斯,前妻將兩個小孩託他照顧,平凡的一天裡,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麼不同。但天空突然產生的異象,改變了所有事情…地底冒出不明物體,發出強力雷射,被命中的居民,在一瞬間灰飛湮滅、屍骨無存,整個小鎮頓時成為人間煉獄!湯姆克魯斯帶著孩子往外逃,才發現世界已被外星人佔據!外星戰艦不斷從地底冒出來,造成天崩地裂,被雷射光射中的人,瞬間只剩下衣服隨風飄散,連屍體都找不到!跑過死亡民眾身邊,滿臉都是骨灰的湯姆克魯斯,逃離轟炸的過程險象環生,堪稱視覺特效的偉大奇觀!可是整個劇情到了中間就開始走下坡,最後竟然還營造出一個堪稱影史上最無聊的結局!整部片可謂虎頭蛇尾、頭重腳輕!

本片不凸顯英雄主義,湯姆克魯斯刻意演一個「反英雄」的角色,算是力求突破!結局淡化英雄成分,邏輯上也不見得不合理!錯就錯在劇情延展過程中,佈下太多支線,卻沒有顯著交代,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就像我實在搞不懂,外星人吸人類的血,用來灌溉大地,到底要幹嘛?有人說,結局是小說設定好的,電影只是「忠於原著」!但是電影和小說是不同的創作型態,「忠於原著」沒有不對,問題是,這個劇本已經失敗到一點結構和鋪陳都沒有,最後兩分鐘用幾句話就交代了結局,簡直低估觀眾智商!「啼笑皆非」會變成看完後最大的感想!


熟悉史匹柏電影的人,應該也很熟悉他對外星人的樂觀期待。科幻氣氛裡洋溢的溫情,是他善於呈現的重點,「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是他的不變原則。「第三類接觸」(Close encounters of the third kind)裡的親身上艦;「外星人」中,小朋友幫ET找到回家的路;「人工智慧」裡的外星人,也幫助小機器人實現願望…這種對人性及科技的樂觀態度,一直是史匹柏電影感動人心的要素,但從「關鍵報告」的冷酷氛圍開始,就已經有點扭曲變形,而在911事件之後,讓不少人覺得「地球上的人都未必可信了,又如何要求天外來客一定心存善念」?於是「世界大戰」裡來者不善的外星人,似乎變成創作者對時代現況的焦慮。以往的史匹柏,就連拍怪物電影「大白鯊」或「侏儸紀公園」,都不忘記「以人為本」的意念,強調「生命會自己找出路」,也藉著自然界的反撲,來反省人類野心擴大之下的自食惡果!反觀「世界大戰」的外星人,不分青紅皂白的亂打一通,也少了那種以尊重生命為前提的精神。除了特效之外,只剩下零星幾幕反映人性的段落還可以一看,重點在於大難來時,人們究竟是相互扶持,或是為了生存而不擇手段?原本沒責任感的男主角,在大難洗滌之下,脫胎換骨成為偉大父親,繞了半天,終究又回歸到老掉牙的傳統家庭價值,一切還是了無新意。


「傳統」其實是「世界大戰」的中心主題!甚至可以說是「守舊」,或「不願意突破」!題材上不但是炒冷飯,思維上更是古板到一種境界!酷炫特效只是個包裝,在這個包裝底下,史匹柏這老頭竟然要讓年輕人臣服於他的古板思想!他不但自己失去童心,而且還撤底變成一個「大人」,實在讓人看得相當尷尬。

首先,是對於年輕人的描述。男主角的大兒子是標準的叛逆少年,平常屌兒啷當、毫無責任感,有事情發生就衝動得想要逞英雄,其形象有把年輕人樣板化的嫌疑!不自量力的急於想投效軍隊,更變成「愚勇」和「衝動」的象徵,這是年輕人在老一輩眼中的「標準印象」,也可以解釋成老一輩看待年輕人的一種偏執。

而飾演小女兒的天才童星達科塔芬妮,在「他不笨,他是我爸爸」(I am Sam)、「槓上富家女」(Uptown Girls)、「捉迷藏」(Hide and Seek)這幾部片,都展現多層次的演技!超齡表現加上亮麗外型,讓人印象深刻。她這次飾演湯姆克魯斯的女兒,我原本抱著高度期待,沒想到她在本片裡唯一的工作,就只是「不斷的尖叫」!史匹柏似乎認為小孩在面對突發狀況時,唯一呈現的只有慌亂,卻忘記就連「哈利波特」都在十幾歲就能沉著的面對史上最大的危險!新時代的青少年,哪有那麼脆弱呀?橫屍遍野的場景裡,男主角死命矇住小女兒的眼睛,不讓她看到真實面貌,騙她說世界真美好,成年人的腐敗心態,永遠是一種粉飾太平的鄉愿。所以到了最後,唯一在這個事件中有成長的,只有湯姆克魯斯這個父親!小孩在父親的保護之下,還是沒辦法自立自強!就連母親在片中都顯得面貌模糊。整部電影暗渡「父權思維」的陳舊觀念,終究只是老年人眼中的家庭價值。


雖然我不便透露太多結局,但這種突兀的結局其實說不說都無所謂!整體來講,我只能說:外星人最後不是敗在人類手上,而是敗在自然界的手上,甚至可以說,是敗在上帝的手上!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宇宙是無限的,但是人是有限的」,所以人不要太自大,不要自以為是萬物的主宰!這個結論充滿醒世作用,倒也言之有物!既然人都是有限的,所以就連史匹柏這樣的大導演其實也是有限的,早年拍「虎克船長」(Hook)的那種童心不見了,剩下的只有老成,只有保守,只有繼續講些傳統的大道理。無論是他不願再繼續造夢,還是他只想讓觀眾看清現實,我都還是懷念「大白鯊」和「ET」裡面那個單純的精神,我懷念那幾許憨厚的人情味、懷念那個始終不會停止的夢想……

史匹柏,我懷念以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