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9-23 19:05:34玉山薄雪草

瓦拉米記行 91-8-26

原來只是忙碌中計劃成行的花蓮之行
卻巧合地趕上我哥的拉庫拉溪南岸第一次調查計劃
趁乾季再走一回睽違四年多的八通關越東段到瓦拉米
重新回味這條古道的自然環境與人文遺跡

清晨六點多 朝陽穿林而過
溫暖清新 蟬鳴不斷的綠色古道
已經很難與四年前翳霧陰雨的濕密森林聯想在一起了
雖然空氣仍有些灰濛的塵埃
但遠遠就可以望見南三段喀西帕南山附近的大崩壁
俯首深谷 則是在群山間蜿流 玉帶似的拉庫拉庫溪

過去只要回想起這段路 就不免引起一絲對螞蝗的恐慌
以及走幾步就遇到山羌和藍腹鷴的驚喜
現在來訪的遊客似乎比以前多了
只有頻頻搖樹吶喊的獼猴 五色鳥 黑枕藍鶲
以及落葉翩翩似的紅山椒 仍時時帶給我們美麗的嘆息
五色鳥嘓嘓嘓嘓敲打木魚的呼喚 在蟬鳴熱鬧的襯托之下
傳遞著一陣陣仲夏的訊息

八通關越東段的氣質其實很像霞喀羅
但是因為地形與岩質的關係
這條道路的空間尺度 都大得多也深得多
更多路段是依附著山壁硬鑿出來的凹溝

路徑蜿蜒曲折地繞過凸稜 進入內凹的山谷
岩壁上附滿了耐陰的苔蘚與蕨類
水流滑過山壁而下 從汲水海綿般的苔蘚叢中低漏下來 形成一道道薄薄的水簾幕

古道沿途流泉飛瀑不斷
我們滿懷讚嘆 經過穿山而出 相機都難以捕捉全貌的壯觀瀑布
也走過凌空橫越溪谷的吊橋 凝神注視著底下泛著碧玉色的美麗水潭
山風橋與鹿鳴橋一樣 仍留存著數十年前風貌古樸的吊橋頭

古道上處處是粗壯高大的山胡桃 杜鵑 以及殼斗科植物
甚至有一處駐在所 位在一片山胡桃圍繞的大平台 而地名就叫做桃林

大樹上多的是驚人的大崖薑蕨以及山蘇花 各自收集了一大團的腐植質與落葉
樹幹上也處處可見垂掛如綠色懸瀑的姬書帶蕨
就連常見的姑婆芋都比人還高 葉柄和直立莖大得嚇人

有時 我們走過了山羌活動的樹林附近 他們就膽小驚慌地吠叫起來
有時 樹上剛好有一群台灣獼猴在覓食與遊戲 看見了我們 負責站衛兵的那隻 就高聲發出了斥堠

山上似乎也比平地更容易感受到季節的轉換
過了處暑不久 就將至白露 平地的氣溫仍居高不下
然而山上的楓香與青楓早已知曉秋天將至的訊息了

哥的學生潘志雄是個話不多的孩子
對週遭動靜的敏銳 以及與生俱來的好體力 似是得到了獵人爸爸的真傳
即使穿著一雙底快磨平的舊球鞋
走過崩塌的路段 瘦小的他依然能敏捷輕盈地通過

哥的調查重點在尋找他們社區部落各家族祖先在南岸居住的家屋
並且找到往阿桑來嘎支線的叉路
之前我和阿德在北坑溪與霞喀羅的經驗 對於一些建築物遺構的辨認 似乎有些幫助
我們又對駐在所以及獵寮特別感到興趣

駐在所的位置 大部分位在凸稜路上方的平台 如此可以以比較廣的視角 監視附近的動靜
山風駐在所仍留有疊石地基 其他地上物已被改建觀景台所破壞
佳心駐在所位在路上方 沿著三十餘階石階 可以到達一個開闊的平台
過去這裡曾經被林務單位用作造林工寮 現在除了微型氣象站 其餘都已隱沒在雜草叢中
卡西巴那殉職者之碑 以片假名與漢字篆刻 紀念大正四年(1915)喀西帕南事件中戰死的日本人
駐在所位在路上方一百多公尺遠 推測應該是以前戰爭時期設置 並非八通關越開通之後的駐在所
黃麻駐在所的平台被現今的步徑穿越 昔日舊道較可能是位在平台邊緣或者下方
桃林駐在所也位在步道上方 已經被密生的雜草灌木及蕨類所掩蓋 只留下一點疊石痕跡讓我們指認出來
爬上了平台 才發現桃林的佔地相當寬廣 過去可能也曾是一個重要的據點
過了瓦拉米之前的大理石溪谷 路開始變得寬闊整齊 原來只有一米多的寬度 此時接近兩米
路旁的疊石極為工整 經過溪谷的地方 特別以整齊疊石鋪成結實的橋面
瓦拉米駐在所只剩下舊的工寮 以前曾經住過的太陽能山屋被拆掉準備改建

桃林與黃麻仍撿得到舊酒瓶 樣式大概有五種
有一部分樣式還與霞喀羅撿到的一樣
這次全部都有紀錄在筆記本上 並且畫下了登錄商標(trade mark)

以前阿德曾在北坑溪路上拍攝過一個以山棕葉搭成的獵寮
這次我們在佳心附近則拍攝到完全以沙欏的葉子搭成的獵寮
這個獵寮剛好位在往阿桑來嘎支線的叉路口附近
猜測獵人可能利用舊道支線設置陷阱或者尋找獵物
昔日的黃麻大飯店(帆布獵寮) 已隨著學姊的調查結束 而人去寮空
留下我心中對調查研究的崇敬佩服 與一堆未解的問號

阿桑來嘎支線附近還有一石砌的建築物 類似炭窯 不確定用途
黃麻附近 根據哥的觀察 有許多建築疊石 可能是布農族的家屋遺構
根據哥轉述 鄭伯伯他們以往打獵不會沿著八通關越進來
而是抄近路直接下黃麻溪谷 度過黃麻溪
雖然要上稜線 陡降溪底 卻可以省掉許多腰繞的遠路

東部的黃昏 似乎不會像西部這樣耀眼燦爛 日頭落到中央山脈後面 只覺得景物漸漸地暗了
失去了豐富動人的色彩 鳥叫聲也漸漸沉寂下來 該是回家的時候
我們緩緩地散步 回到了步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