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14 15:32:32玉山薄雪草
「富有」103-9-8
前幾天不知為何,突然想寫一點不一樣風格的文字。其實有些感覺在心中放著,已經很久很久了。
最近這一週環教所順美老師臨時找我幫忙編輯一本手冊。反覆閱讀著很硬的文句,讓我不斷懷疑著自己的文字能力。老師說,她現在已經寫不出某種風格的文字了,所以找我幫忙改得有親和力、流暢一點。接下這本手冊,我才認清自己的極限在哪裡。原來,我並不是一個拿到材料就能夠寫、就能夠改的文字工作者。我需要至少一次置身在現地的自然經驗,也更需要情感的投入。於是,接下這項工作,最大的壓力不是時間,而是感覺自己對於文字駕馭的力不從心。
在這幾天裡面最大的喘息,大概是有時候偷空想想、簡單記下生活中其他比較有溫度的源頭活水,讓自己適當地保持流動。
9/8
從小到大,周遭的人對我的關愛一直沒有少過(.....感謝你們.....),即使現在當了十年的媽咪,一雙兒女對我的疼愛,偶爾出神想起來,總覺得甜得讓人莞爾,甚至傻笑。
前幾天要回學校考英文會考,已經N年沒考過試的我,開始戰戰兢兢地清早起床讀英文。小咕嚕見了,安慰我說:媽咪,你別怕,淑利老師說過,如果真的不會寫的,就用猜的,ABCD總會猜對幾題。(好兒子,咱們一起努力。)
英文會考完,孩子們比我還在乎:「媽咪,今天考得還好嗎?」「題目難不難?」「你都會寫嗎?」「考試通過了嗎?」
兄妹倆不在一起時,落單在家的那個總是顯得萬分無聊,聚在一起又總是時而和好,時而衝突拌嘴。我已逐漸練就了不介入的淡定功夫。然而,若真是吵到我無法專心做事的時候,我只好出來說句話:「媽咪的聲音已經夠小的了,如果我還要生氣插手你們的爭執,要浪費媽咪好多的力氣,會更沒有聲音可以說話。」
一轉身,一個又要開始逗弄另一個,另一個說:「媽咪說,我們再吵就是浪費她的力氣耶,我們不要再這樣玩了好不好?」
晚間九點半,兄妹倆都上床準備睡覺了,他們會先問我:「今天晚上可以聽CD嗎?」如果我說「不行耶,今天晚上要做需要安靜的工作。」他們雖然會有一點點失望,仍會體貼地配合我。
只是沒有聽CD,不久又為了誰睡得太靠近中間,沒有留位置給媽咪,哥哥壓到妹妹的長髮,或是妹妹堅持要抱著哥哥睡覺,開始有了小爭執。這時候,只要我趕快熄燈,躺在他們兩個中間,所有的爭端就立刻弭平。剛才翻來翻去睡不著的那個,幾分鐘內就會進入均勻規律的呼息。黑暗中恢復平靜和諧,我再起身點燈,繼續未完成的事。
明天大學開學了,聽我念著說要記得繳註冊費。小咕嚕和小瑀魚因時常聽我說起,掏錢的時候,極少為了自己個人的想要,都是用在可以全家人共享的物品。他們竟然擔心我沒有錢可以繳學費,堅持各自從本來就為數不多的零用錢樂捐一百元和兩百元,要我無論如何都必須收下。
凡此種種,讓當媽咪的我,感覺自己還真是說不出的豐足和富有。
9/12
今天提早一點離開師大,回到新竹時,還有將近三十分鐘小學才放學,儘管早上出門前,才再叮囑過放學後哥哥帶妹妹一起回家,我仍決定給孩子們一個驚喜。
小瑀魚在圖書館裡寫完功課,和好朋友一起看書,等哥哥放學。
高年級放學了,小咕嚕依約來到圖書館前接妹妹。我們三人一起回家。
小咕嚕小瑀魚惦記著從上學期開始,每週五下午是我們秘密的約會時間,趕在傍晚前寫完作業,我們出門爬山去。雖然出門時間比平常晚了,夜色已逐漸籠罩,群樹只剩下墨黑色剪影,除路燈外,最明亮的反倒是霞光尚未散盡的天空。
黑夜將所有白晝的顏色掩蔽,將一切吵雜紛擾篩濾,只餘四下無比清亮的蟲聲。平常總是在山徑上打鬧嬉戲追逐的咕嚕瑀魚兄妹,因為暗夜的籠罩,各勾著我一邊手臂,他們說:「我發現晚上來變得好安靜,因為散步的人變少了,才會發覺草叢中到處都是蟲鳴聲,好好聽。」
我請他們仔細地聽,最好能夠讓這樣的聲音記憶深印心底。
因為就在不久前,我們社區最後面一條巷子因為實驗中學校區擴建,道路拓寬、改線到緊逼著社區住宅,原來極富生物多樣性的雜樹林隨著大樹逐一被砍倒而消失,曩昔夜間散步時的蟲鳴小夜曲,從此就被一牆之隔外的機車疾駛聲所取代,成為永遠消失的聲境...。
回家的路上,小咕嚕跨坐在機車後座,我時常感覺到,他用手指輕輕搓著我的髮絲。這是他從二年級以來的習慣。
我問他說:你很喜歡長頭髮嗎?還是喜歡長頭髮的女生?
他搖搖頭說:我喜歡的是媽媽。
即使動作很輕很輕,我仍感覺得到。
原來孩子們對父母的愛,同樣是沒有任何條件的,甚至更是全心全意。
我們始終彼此相吸,相互牽引、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