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味  之二  101-1-13

孩子們上學後 阿德在廚房刷著地瓜皮上殘留的泥土 我蹲在庭院門口 搓洗沾黏了新豐田間土壤的襪子

這個多雨的冬天 讓朋友認識的一戶農家有採收不完 擔憂即將被潮濕田土泡爛的兩畦地瓜 不得不發信徵求志工協助

總被園藝老闆大哥歸類為"拿筆的不會拿鋤頭"那一類的我 於心不忍地請了休假 和阿德一道去幫忙地瓜的搶收

雨停之後的第二天 田裡的泥土又濕又黏 農家深知這不是下田的日子 然而為了搶收 主人與志工們仍相偕走入田間開始一日的勞動

沿著田壟 在泥土與泥溝間翻揀著地瓜的我們 不多時便覺雙腳沉重如綁縛鉛袋 有時一腳踩下去 會陷入雨鞋與泥濘的奮力拉拔 有些志工索性脫了鞋襪赤腳工作

抖落襪子外表逐漸乾硬的泥土之後 發覺泥色已然深深地浸透了棉襪的纖維 我得使點勁搓揉

卻也驟然想起上一回這樣使勁搓洗襪子的情景

這雙襪子明明洗淨 曝曬過大太陽 數日之後 竟仍泛著十二月初 牡丹灣的味道

繼而 想起自己慣常穿去野外山行的那幾件衣物帽襪 往往被來自各個野地的野外味浸透了肌理

有時 我甚至能清楚地記起 這個味道屬於玉山群峰 那味兒屬於丹大調查 是鎮西堡的檜木林 或是佐藤高嶺古道 是大霸北稜  或者來自北坑溪的雪見瀑布...

正如愈艱苦的旅程 愈能在我的身體留下一種試煉與延展過的記憶似的

我的衣物帽襪 竟也同樣具有這種記憶的能力

不管怎麼浸泡 搓洗 曝曬 那些混合著植物與泥土的氣味 彷彿成就了衣物的一部份體質

一如我對於山行的緬懷

也許 它們只是為我留下了捨不得忘卻的一份 對於那處林野的緬懷呢?

那麼 它們是否也記憶了上次雨中行走在猴硐後坳古道 森林潮溼的氣息?

經過這次的洗淨與曝曬之後 是否仍可能微微泛起 殘存的 新豐的泥土與地瓜根系的氣味?

後記:

將近三年前 我曾經寫過另外一篇>

http://mypaper.pchome.com.tw/wymeng/post/1312047350

那是一條塵封一段時日的星座頭巾 以及被殘留的野外味 勾起的諸多回憶

事實上 以前爬山最常穿的一件長袖 遮陽帽 防水透氣的風雨衣 毛襪 登山鞋...

至今都還留有一些些難忘的野外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