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想過一場雨對我的影響 彷如震撼教育

一本圖書館借來的書已屆還書期限 午休時間 自己又嫌外面的氣溫太過燠熱
猶豫再三 決定下班後 繞去學校辦理續借
沒想到這個決定 卻讓我意外地遇到了一場傾盆暴雨

忙到下班 事情告一段落 晚餐時間一面填飽肚子 一面盤算著可帶咕嚕去圖書館的視聽中心一起繼續上次沒看完的昆蟲影片
卻聽到外頭傳來隱隱雷響 望望玻璃窗外詭異的天空層色 隨即打消了念頭

收拾好背包 披上雨衣 騎出了停車場才知道自己是衝進了一陣狂瀉的雨水中
猛暴的雨水很快地浸濕了鞋子 也從雨衣無法完全遮蓋的部份 浸濕了領口和裙擺

豆大雨點狂擊著手背 也模糊了視線
路面略微的凹陷處 此時都成了一個個無法測度的大水坑
車行如同騎在溢流的小溪上頭
落在近處的閃電 彷如陣陣狂笑 讓人不自覺地壓低身形

我將前往的校園 似乎正是密集的雷電落點

戰戰兢兢地騎進機車道 停在立體車棚的樑柱底下
已經有一些沒有帶雨衣和雨傘的學生 和我一樣在此等待雨勢轉小
不時有學生騎車進來 也有人停好車 拉了拉雨衣 就能篤定地走進傾盆大雨裡

匯集的雨水 開始在車棚的地面上如小河般 挾著落葉與塵埃 沿著平面迅速漫流
我和一對學生情侶都不自覺地挪了挪雙足站立的位置

終於 我忍不住在雷聲減少的時候 往雨中走去

從機車棚往圖書館的路 會經過一個小小的荷塘邊
向來是我去做義工工作的時候 最喜愛放慢腳步 享受陽光與和風的一段路
沒想到在這陣暴雨中 自己的每一步伐卻都像涉足在溪水裡頭 惶惑顛躓 寸步難行
時而轉大的雨點 時而飛降的閃電
好像在考驗著內心的堅強與耐受程度 好想趕快鑽到濃鬱的行道樹下 或者縮進活動中心的屋簷躲避
短短的一段路 此時卻顯得格外漫長

我沒有想到這陣大雨的阻撓 能夠這樣左右我對於路程或者時間的感受 甚且是動搖了意志

走到活動中心 心裡總算有一點踏實感了
穿過思園 又走進了雨中 也必須再次涉過積水漫淹的路面
只是 圖書館就在不遠的前方

辦理續借之後 在館中順道查閱了其他書籍
書籍散發的陳舊氣息與寧靜氛圍 緩和了那陣暴雨帶來的驚懼 被攪亂的情緒 也緩緩沉澱下來
外頭的雨又大了 我在廊檐底下等待
一面思索著方才似乎有一種路好漫長 擔心自己走不出那陣大雨的恐慌與憂心

難道 是因為該接孩子的時間近了 而自己卻不是在家的那個方向 被困在一陣危機四伏的雨裡?

往常山行的日子 並不乏遇雨的經驗 甚至曾在風雨雷電之中 仍需馱負著沉重的背包 走過山巒稜脈的起起伏伏
或者必須在淒風苦雨裡脫下潮濕又冰凍成一片的手套 伸出僵直的手指頭 在刀子般凌厲的風勢裡 趕著搭起營帳
我努力地回想 檢視 是否曾有過如此不安的心緒呢?
或者 山行那時期的我 倚仗著隨身肩負的行囊家當 得以在山上迅速建立一個躲避風雨的”家” 在小小的帳底 撐起一片溫暖 所以我無所懼?
而此時此刻的我 最重要的行裝-孩子 卻不在身旁?

我開始有些明白 卻也更加困惑了

慌張或恐懼的感覺 究竟是隨著年紀增長 野外能力變差 勇氣消磨了 膽子變小了
還是源自一份還未回到家 油然升起對孩子的責任與牽掛?
即使我知道 他們正待在安全溫暖的室內 有人照料?

最近發現自己對媽媽這個角色的想法 有了一些轉變
我開始體認到 這是自己無法輕易卸下 責無旁貸的工作
也發現我們對生活的任何考慮與重新安排 都無法不想到一雙兒女

我開始十分重視自己對他們的責任與義務
並且明白這是一份好重要 必須珍惜的人生功課

後記:
兩週後 因為還書以及義工的事 又必須跑圖書館一趟
沒想到原來的艷陽天 在預定錄音完成的時間左右 已經轉成烏雲密佈
窗外景物也變得灰濛濛的 彷彿剛剛蘸了水的毛筆 輕輕刷過去一般
原來 我又遇到了一陣暴雨

雨點在露台盪起圈圈漣漪 沒帶雨傘的我 只得在圖書館中繼續逗留 做好本來要留待下次的剪接
巧遇視聽中心工作人員 笑說這場暴雨註定是挽留我在圖書館內多勾留些時間 享受書香
望著窗外的凌厲雨勢 似乎在短時間內沒有稍歇的跡象
我果真因為不是接孩子的時間(那彷彿是一份重要的承諾或約定) 心情頗為輕鬆 會心笑著走上閱覽空間 翻閱雜誌去了

註: 照片是五月初在阿里山的森林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