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南風 推送著一股暖意
撥弄白匏子的葉背 掀起一陣一陣的浪
也催促滿山的油桐花在此時盛開

”桐花祭” ”四月雪” ”五月雪” ...
在民間與官方相繼推波助瀾之下 賞油桐花這番風雅事 被炒得沸沸揚揚 沾染了些許商業氣息
不管有沒有這些什麼祭的 百萬年來 自然萬物只是依著自己的生命時程運行
大地春回天氣暖熱 就是油桐花該被催醒的時刻

乘回家之便 我們一如往常 順著三義交流道而下
只是今年飄揚的旗海喧賓奪主 幾乎掩蓋了主角桐花的聲勢

在車上不時放眼瞄一下附近的山坡 仍舊以綠色調為主 似乎與前幾個星期差不多
只有少數幾叢像用蘸了白色油彩的畫筆 在綠色畫布上頭印下點點粉白
印象中五月份三義的山色不是這樣的
記憶裡 熱熱鬧鬧的白 熱熱鬧鬧的黃 依著火炎山體的脈絡肌理輪番爭艷
不禁納悶 是今年那場三月才下的雪 讓油桐花開遲了嗎?

轉進通往垃圾掩埋場的小徑
兩旁的行道樹不時有鮮黃色的尺蠖垂著細絲 懸掛半空中 那種鮮黃色或許該形容為檸檬黃 十足華麗搶眼
柏油路面也有不少一屈一伸在地上爬行 數量多到有些橫死在不知如何閃避的車輪之下

下了車 抬頭看看四周的油桐和相思樹
阿德向我要了望遠鏡 很快地意會了怎麼回事
原來 每一棵油桐樹頂都爬滿了大大小小的鮮黃色尺蠖
一隻隻抬起半個身子 尋找足可果腹的葉片 一副未曾感到飽足的樣子
樹頂的嫩葉早都被啃噬一空 陽光沒受到太多阻礙 輕易地穿透樹冠而下
有些樹頂連花芽都被吃光了 難怪油桐不開花

走進佈滿鵝卵石的桐花小徑 稀稀疏疏的落花 與稀稀疏疏的尺蠖 點綴著林蔭下晦暗的路面
偶爾有那麼一兩株 沒有受到尺蠖的侵襲
於是我們在鋪滿花朵的樹下停駐 想起前幾年踏著雪白的落花 不知道跨出下一步腳該往哪裡放

我一邊走一邊思索
今年油桐花或多或少受到三月寒冷的影響 略微延遲了開花的時節
或許又湊巧遇上了這種尺蠖的大發生 牠們快速地成長 為食物的短缺彼此激烈競爭 於是連花苞都吃光了
若是如往年三月春暖 油桐花成熟的時間沒有延遲 或許會避開尺蠖需要大量嫩葉的時間 油桐花就能夠準時盛開
而其他地域的油桐花 一方面是花朵成熟時間較早或較晚 一方面可能沒有尺蠖的大發生 所以仍能準時赴約

原來自然裡頭的種種生態跡象 是如此緊密地環環相扣 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自然界一點點氣候的變因 就能這樣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應
若是因人為因素造成不可逆的環境變化 不當的經營 伐戮 外來種引進 或者 全球性的氣候變遷......
其對環境未來的影響 將會是何等地深遠呢
得了這層領悟 沒有太多未見著五月雪的遺憾或感傷
回家的腳步也不覺變得輕快了

PS.
南投家附近 八卦山台地的油桐 早在四月份就已盛開
苗栗三義在北 所以比較晚
而新竹的 又會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