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住的一小塊土地
在仔細體察的短短幾分鐘之內
看著它越來越熱鬧 也越來越豐富
小花 小草 小種籽 枯枝 落葉 蜘蛛網 土洞 小糞球 小昆蟲
我的眼睛目不暇給地追著這些自然生命
迅速地被填滿 感覺自己駑鈍笨拙 跟隨不上

小黑蟻爬近來 往土洞專心行去 花蜘蛛動動身子急忙追趕
一陣風輕輕拂過 小蒼蠅一頭撞上了蛛網.......
枯枝落葉在雨水與腐生菌的作用之下 進行無聲而緩慢的轉化 分解為泥土
石頭也以時間為橫軸 慢慢地風化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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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壤來自萬物 也承載萬物
生命在土壤的呼息間 安靜地流轉
陽光提供了所有活動 也是所有生命延續的能量

他們彼此之間或親 或疏 或合作 或競爭 或捕食 或避敵
連成一張複雜的生命網絡
任何一樣不存在了 都會讓這張網絡破一個大洞 失去平衡
每一種生物或者無生物 都是網絡上的一個節點 都有它們存在的價值和地位


十月份 鳥會的蕙如問我是否能支援關東國小生物多樣性教師研習的一堂課
當時我腦袋空空 只想到可比照去年在載熙國小的課程架構
阿德旁觀者清 向我提及台灣植群帶 以及四月份汶水研習中在草坪上做的生命之網活動 都是極佳的素材

阿德說 以這個小圈圈 就足以闡明生物多樣性的意義
把這個小圈圈不斷地放大 放大到一個校園 一個縣市 甚至一個台灣
不就說明了校園的生物多樣性 地區性的生物多樣性 以及整個台灣生態環境的生物多樣性嗎?
的確 於是備課就在我和阿德輪流少睡幾個小時中展開


十一月中的某個週六清晨
我們全家一起散步到關東國小觀察與記錄校園植物
在校園最受忽視 最不受照顧的角落裡
在設施最少 水泥化最輕微的地方
正是生命展現豐富色彩的區塊
我和阿德蹲伏在地表發現著 --

小蕈類悄悄地戴起白色的斗笠 鐵線蕨依著牆縫擴張領域 進行世代交替
千根草與黃花酢漿草的種子 從石縫裡堆積的一點點有機質發芽 伸展著莖與葉
金午時花與小團扇薊 結成果實準備過冬
落葵牽了根小藤蔓 不知打哪裡來 將往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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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美麗的角落 都有可能因為學校很有錢 為了消化充裕的經費 而在短時間迅速地消失
這或許也跟學校教職員的理念有關 如果有錢
你會引進一些外來植物種植嗎?
(它們的種子掉落地面 可能因為環境不適合 或者土壤被設施遮蓋 而永遠不會發芽)
還是保留一些小塊的荒地 讓沒沒無聞的小生命有自然演替的空間呢?
你會怎麼對待校園既有的大樹呢? 會用水泥或柏油封住它們的根嗎?
還是會保留足夠大的空間 讓它們恣意伸展 也讓孩子們學習欣賞植物的根編織出的奇妙圖紋呢?

當橙汁色的陽光斜射著校舍 將鳳凰木搖曳的羽葉反覆拓印在地面上
孩童的嬉戲聲與白頭翁的歌鳴 在即將回暖的空氣裡交互迴盪
小咕嚕似乎也受到了鼓舞 轉頭向空氣開心地笑著 手舞足蹈著想從揹巾裡跳出來
走過九重葛與百香果的花架 小手比著七 畫向頭頂的樹葉
揮舞著手掌 想拍一拍身旁的樹幹 摸一摸樹皮 揉著不小心被他抓到的花朵和綠葉往嘴巴送
原來小咕嚕感受到愉快的氣氛 是這麼地容易
我抱著他 兩個多小時 或者更久?

我試著把自己放進生命之網當中 也試著把自己自生命之網中抽離
發現這張網有沒有我 並沒有太大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