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 阿德從書店帶回幾本好書
順手翻閱其中一本 ”女農討山誌”
書的封面 簡介 以及手繪圖 隨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三日裡 除了工作與睡眠之外 幾乎可謂愛不釋手 廢寢忘食
竟然讓我一口氣讀完了

這是怎麼樣的一本書呢
不僅僅是字面上的解釋: 一個女農夫”討山”的紀實
在深入閱讀之後 可以說是關於生活 自然 心靈整體的交融
逐字逐句 在我心中不斷浮現一幅勞動創作者的圖像
浸潤在勞作美學的想像與感動當中

而這一切在作者並非只是浪漫的幻想
是實實在在的血肉之軀與一塊不適耕作的土地互動的艱苦過程
卻也成為她莫大的樂趣及心靈的豐足

環顧自己週遭的友人
已經沒有人可以這樣甘心放棄對物質生活的倚賴
去過清貧 向老天討口飯的日子了

她 幾乎完全抽離物質文明 投入自己對人與自然關係的實現當中
生活的全部 就是農作 就是理想 也就是她所認知的 人應該妥善對待土地的方式

她對於寫生的看法 也很獨特
... 是大自然內化的過程 成果並不重要 ...
我想 在山上簡樸生活當中 獲得的某種程度的踏實
也必然如同她對寫生的體會 只是更為深且廣遠

作者其實是個非常有才華和勇氣的女人 兼具著粗獷與敏感細膩的特質
曾經一個人長時間在國外旅行流浪 (是很刻苦 很簡樸的旅行)
所以 在山上住帳棚 自己蓋竹屋 非但難不倒她 反而是莫大的樂趣
她的畫也畫得相當好 而且長久以來 寫生早已經是她用以記錄自然的唯一方式

書中提到很多的想法: 比如說放棄攝影的原因
捨棄”精緻藝術”的原因
沒有妥善收藏她的畫作手稿的原因
對我而言都是很大的衝擊
因為我還不是那麼看得開 能捨 能放下一切的人

閱讀的過程 不斷引我走向更深的人與自然關係的思考
這樣的思考 迥異於平日的自然觀察 參與生態調查 爬山
或者任何過去我熟悉的與大自然相處 記錄的方式

我想 我縱然深愛自然 醉心山林 從中獲得許多深刻的感動
在社會結構當中 終究只是個消費者
而作者卻是個勞動生產者
在親身驗證人與土地萬物的種種糾葛與平衡之前
我對那一番哲學的領悟恐怕也只是一知半解
高舉保育旗幟反對一切不當的開發行為容易
學習人與自然的和平共處 其中的取捨權衡 才是難處 也是奧義所在吧

我好羨慕她待在山上的生活 可以記錄著季節一輪一替的變化
看著阿里山榆 山胡桃 櫸木...這些美麗的原生植物種子 自然飄落在她照顧的土地上發芽
記錄它們的成長 以及墾地漸漸還復給大自然經營的過程
在生活當中的每一日 讓雪山山脈的壯景輕易滑入視野 招攬入懷
將一天之中的種種自然天籟 收納於心 滌淨疲憊

然而 這一切
也必然得捱得過長年天寒地凍的日子對身體髮膚的侵蝕
熬過種種天災的考驗 人禍的波折
學習與藤蔓爭取空間 與病蟲害 雜草的和平共存 ....
才有辦法安然度日 全心感受週遭大自然的美

山上農作的生活 充滿了各種現實的挑戰與深刻的矛盾
作者勇於對土地許下十年之後返還自然的承諾
並在種種掙扎與試煉中親身實踐
其中的收穫 不可言諭
只有對土地用心的人才會知道吧

http://www.lppc.com.tw/%E8%AE%80%E5%AE%B6%E5%BF%83%E8%81%9E/new-bookP9359-4G.asp

後記:

以前常聽阿德說 他沒有很大的抱負
長久存在心中的理想就是三十五歲至四十歲間 就要回鄉下的家種田
我當時只是覺得這個人真好玩 唸書唸到碩士 還能這麼土氣
怎麼跟我以前被教導的所謂”上進” 成為”有成就”的人 完全相反呢

後來 與自然的接觸日深之後 我才開始慢慢懂得欣賞這種土氣
週遭的同學或者同事能夠吃苦 放棄物質享受的人 幾乎是沒有了
我想在他的心目中 對土地是有著強烈的依戀和歸屬感吧

現在我常在回南投的假日 到田裡看著阿德的爸媽 不下農藥和化學肥料地照顧果樹
或者跟他們一起採摘那些被鳥和蟲子吃了一半的蔬菜水果
可是土地卻也回饋給我們一種很特別的親切感和踏實感
想到這些蔬果在成長過程
有許多小昆蟲小動物也很自然地一起被土地養大 提供了我們一扇了解自然的窗口
而牠們也就是蔬果能夠年年授粉結果的媒介 讓我覺得很心安
我很用心地珍惜著這份從小到大不曾有過的感覺

讀了這本女農討山誌
讓我對於回鄉下農作的生活 有了更具體的刻畫與想像
堅定了要趁著青壯年隨阿德回鄉下當農夫的想法
期待我們心中種子著地的那一天 在不久之後到來